15、15.红莲卷5

15.红莲卷5

族长直接将他们领到了叶氏祠堂,叶家小姐的尸首停在祠堂后院的厢房,放在一块门板上,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秦晖带了一个仵作过来,姓单,两人先行进去。宁殊有点心虚,他还没看过死人,但查清案子更重要,也跟着进去了。小张公公好不到哪去,但是一门心思要跟在宁殊身边,这是天子交给他的任务,头可断、血可流,任务不能不做。

几人先对着叶小姐的尸首拜了拜已示敬意,单仵作便直接将白布揭开。

宁殊不禁倒抽一口气,惊疑道,“这叶小姐死了少说有二十多日了,怎么尸首看着像死去没多久?”只不过有些淡淡的青色,眉眼、五官、皮肤状态都看着很好,甚至散发着一阵诡异的香味。

单仵作一边查验尸首一边仔细记录各项征状和数据,回道:“大家族一般都会精心保存死者的遗体,为尸首做防腐处理,有的是为了缅怀,有的是为了尊敬。”

“死者已逝,不过都是活人的念想罢了。”

宁殊心里颇为惊奇,没想到这个世界尸体防腐技术竟然如此先进。本来还觉得那股香味闻着还行,一想到是用来给尸首防腐的,心里有点膈应起来。

小张公公是个胆子小的,听了宁殊的话好奇地瞅了一眼,又赶紧缩了回去,觉得这叶家小姐遗容虽然与睡着的模样差不太离,但怎么看还是有股诡异的感觉。

单仵作将叶小姐尸首的衣服揭开,宁殊和小张公公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背过身避开眼,秦司正倒是不避讳看得仔细。

宁殊心道,难怪叶家人不愿让他们查验尸首,对一般人家来说,自家女儿受辱惨死已是悲痛至极,又怎能接受外人查看自家女儿的身体。

但对单仵作和秦晖他们来说,都是见惯了各种尸首的,男的女的基本没差,是人是猪是牛是羊也基本没差,就像对着一桩物事,要查验的最仔细,让尸体能够说话。当然,还是要心怀敬畏才行。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单仵作将叶家小姐尸首衣服穿好,又盖上白布。

一行人出去净了手,单仵作在檐下与宁殊和秦晖低声禀道,“这叶家小姐死因有异样,脖颈处有妆饰处理过,清除后能看到绳索勒过的痕迹。”

“根据痕迹的方向,怀疑是上吊自尽的。”

宁殊一震,“既然如此,那采花大盗还回来的不是一具尸首?”

秦晖支手撑着下颌思忖一番道,“不无可能。若是其中有蹊跷的话,这叶家定有知情人,不用点小手段,怕是很难问出来。”

宁殊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手段?”

秦晖:“这里不便多说。”

“回去后趁天没黑,我们想再去青云小倌住处看看,宁大人要和我们一道吗?”

宁殊:“那是自然。”

秦晖带着衙役又将秦家小姐亲属盘问一遍后,几人便返程了。

宁殊、秦晖和单仵作几人都坐在马车上说事。

单仵作将自己验尸验到的情况仔细说了一番,“叶家小姐身上除了脖颈上的痕迹外,没有其他明显伤痕,说明生前没有受过殴打或凌虐。”

“下身有明显痕迹,已非处子之身,但看不出挣扎撕裂迹象,看起来不像被强迫。”

“死亡时间与叶家所言倒是相差无几,但应该是悬梁自尽而非被人所害。”

秦晖脸色凝重起来,“若非强迫,有无可能是迷药之类?”

单仵作:“叶家小姐破身子的时间和自尽的时间相差无几,若是迷药,应该在咽喉部会有残留,但未发现残留痕迹。”

宁殊惊呆了,“单凭眼睛看,能看出破身子的时间和死亡时间差不离?!”都没有什么仪器分析就能做到吗?

秦晖:“都是老师傅了,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做大理寺的仵作。”

宁殊不禁油然起敬。

单仵作都老大一把年纪了,被宁殊这样崇拜的眼光看着,竟还有点不好意思,“大人谬赞了,小人不过一点下九流的手艺,都是登不得台面的。大人状元之才,才真令小人敬仰!”

宁殊觉着这咋变成了商业互捧,他是真挺佩服像单仵作这种有真本事的,至于什么状元之才,是原身中的状元,他可没这么厉害。

他也没再客气来客气去,问秦晖道,“你说的手段又是什么?”

秦晖:“这些人好声好气去询问是什么都不会说,等半夜我找个下面的兄弟,穿件白衣披散头发,在叶小姐窗前飘几下,弄出点动静,保管问什么答什么。”

宁殊有点哭笑不得,想起这人想让他男扮女装作诱饵引诱采花大盗上钩,觉得这人真是为了查案无所不用其极啊,嘴上却干干地笑了几声道,“哈、哈哈,主意不错——”

秦晖得意道,“宁大人你也觉得是吧?下官上午提的法子,不知大人觉得如何?”

宁殊笑得更干了,“实在没得法子了,也不是不行。”都是为了查案,他个大男人豁出去点色相也没什么大不了。

秦晖眼里闪着光道,“那下官这里就替那些受害的无辜女子先谢过大人了!”

宁殊:得,这人真是会说话,都到这份上,他再扭扭捏捏也觉得真不好意思了。

小张公公在马车外面,没能太听清里面的对话,要是知道,定要担心自个脑袋还能不能安全地呆在自己头上了。等到赵麟知道这事,怕都讨不了好去。

等回到城里都已近日暮,火橙色的光线洒满了天际。

青云小倌住在小南河边的栀子街上,这一带鱼龙混杂,许多三教九流混居之地。即使如此,他能在这里置办一处宅子也是颇为不易。

院子不大,门前挂着两盏栀子灯,宁殊瞅了一眼,知道这栀子灯表示里面是接待恩客的。院子里只有一老妪和一小厮,小厮正坐在檐下的台阶上愁眉苦脸,坐在窗前纳自己的鞋底,不时瞅瞅大门,幻想着会不会出现什么奇迹。

小张公公敲了敲门,小厮噔地一下蹦起来开门,没看到自己想看见的,蔫嗒嗒道,“不知几位官人所来何事?”瞧见宁殊晃了一下神,惊讶道,“您、您是宁世子!”

宁殊也没觉饿得奇怪,这京城里能认出他的人蛮多,他点点头应了下。

秦晖出示了令牌道,“大理寺查案。”

“你是青云小倌身边的小厮喜乐?”

喜乐一张稚气的娃娃脸,还有几分清秀,圆眼懵懂地点点头道,“小奴是。”

秦晖:“带我们去你们家主子的房间看看。”

喜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边给他们带路边哭丧道,“几位大人行行好救救我们家公子吧,我们公子就是个唱戏的,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竟然就被这采花大盗盯上了!这天杀的红莲贼!”说着说着立马红了眼圈,一下就哭了出来。

小张公公看着喜乐也不过半大少年,哭得还怪可怜的,忍不住安慰道,“青云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喜乐知道哭也没用,他现在只能指望官府能够把他们公子给找回来,因而更加眼巴巴地看着宁殊和秦晖。这几人中,他也能看出这两人是主事的。

除了单仵作,秦晖还带了个衙役,只有十八九岁,看着十分机灵。已经上前将青云小倌的房间仔仔细细查验了一番,还拿出纸笔做了记录。

衙役将采花大盗留下的印迹给他们看,一朵不大的红莲印迹雕刻在床头,刻得栩栩如生,似浴火重生一般的鲜活模样。衙役又仔细将这红莲给拓印下来。

小张公公纳闷道,“这人偷个香,怎么还有闲情雕花的?”

秦晖沉思道,“这人大半夜地掳人,黑灯瞎火的,还能雕出朵花来,想必对这印迹烂熟于心。”

宁殊:“或者这印迹对这采花大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秦晖:“也说不定就是个代号,明日我们找江湖上的人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

单仵作突然灵光一闪道,“宁大人这么一说,下官突然想到,这叶家小姐的眉眼和青云小倌还颇有几分相似。”

秦晖笑道,“这叶家小姐都闭眼了,你还能看出她眉眼?”

单仵作:“那可不,这死人眉眼闭着对下官来说跟睁着没两样,两人都是似水含情的桃花眼,没跑。”

秦晖:“唔,那也只能说明这采花大盗偏爱这种桃花眼罢了,没什么价值。”

说着一抬眼,笑道,“我们宁大人这眉眼,虽不是桃花眼,却比桃花眼还要好看,这采花大盗定会喜欢的。”

小张公公在一旁怒道,“秦大人好大的胆子,也不怕陛下剜了你的眼睛!”

宁殊斥道,“不得无礼!”

这个世界没有现代那些痕迹检测仪器之类,查不出指印也查不出脚印,压根连采花大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茫无目的地去排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宁殊:“今天天色已晚了,我请你们去鸣月楼吃顿好的再回去吧。”

秦晖笑道,“那就多谢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