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的动作很快,只三日,我便经过挑选进了宫,换上了侍女裙,正式的做了魔宫打扫温池的小侍女。
温池,是魔帝元景修日常沐浴的地方,每日都要清洗一次,在放上温水,随时等待魔帝使用。
同我一起打扫温池的共三人,红韶,素晴和我,而红韶和素晴在宫外就认识,于是,打扫温池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我一个人的事。
反正我也不是很在意,而且可以借着打扫之名打探消息,每天便乐不可支的去打扫温池。
这一日,刚打扫完温池蓄好了水,正伸展着解乏,身后突然穿出一个声音:
“你在做什么?”
吓得我一个机灵,“扑通”就掉池里了,我是一块石头,而石头,是不会水的。
池水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我呆在水里闭紧眼睛和嘴巴僵住了一动不敢动,只觉得手脚都不是我的了,作为一块旱石头掉进水里,我能做的也只剩下尽职的溺水。
似乎没过多久,也似乎过了很久,有一只手伸过来将我捞起来。
我抱紧那只手从水里爬起来,站在水里才发现只没过膝盖。
懵懵然的觉得有些丢脸,立觉当务之急只认为先找个人赖出去以保住为数不多的脸面才行。
“你怎么可以吓我呢?”
我手一抬,指着站在岸边上的人说道:
“我差点就淹死了。”
那人身穿白色衣袍,面色如玉,剑眉入鬓,一头墨发松松的系在身后,鼻梁高挺,如削的薄唇紧抿,一双瑞凤眼正一错不错的看着我,虽是十分俊美,但让我有些心虚。
他没说话,我自觉将他认作一个小侍从。
我收回手指,摸了摸耳朵,目光游离的坚持道:
“就是你吓了我一跳我才掉下来的……”
偷偷抬头看他,他还是默不作声的看着我,我更心虚了,底气十分不足:
“池水才换过得,那这个责任我们也得一人一半才行的。”
他还是一声不吭。
我想了想,这人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意思了!
咬牙从耳朵上摘下一颗耳坠,这耳坠是我封为上神时借着的应元帝君的仙云融了我的一小块本体自己炼的,炼了九次才成了这一对儿,应元帝君的仙云被我偷……不是,被我借的生生缺了一块。
这耳坠可算是我的一大宝贝了!我捏在手里半天,终是递给了他:
“呐,这耳坠给你,这是个宝贝,你,你别告诉别人我掉进温池,我也,我也不告诉别人你深夜闯到温池吓我,我们算是两清!”
我第一次贿赂,有点儿手生,结结巴巴的说完话,见他不接耳坠也不说话,就抓过他的手硬塞到他手里,然后提着裙子手忙脚乱的从温池里爬出来。
爬上池边,拎着裙子就往外走去,走了一半停住,回头看他,他还是站在池边一动没动,盯着我的耳坠看,我想了想,十分认真的又告诉他一遍:
“那是个宝贝,真宝贝!”
然后又恋恋不舍的看了耳坠一眼,转身拎着裙子踉踉跄跄的走了,沾了水的裙子,真沉!
接下来的几日,我都过得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哪天来了人拖我出去,我还没找到珍宝阁,不能就这么走啊!
但是几日过去,都没什么风吹草动,我估摸着小侍从是收了我的东西帮我隐瞒了,但又不敢确定,于是,就在这种既庆幸又担心的纠结心情里折磨了好几日,终是没见有人来拖我,才放心来。
果然,宝贝还是好使啊!
今日收拾完温池回到侍女房躺在床上美美的想着,又抬手摸了摸仅剩的那个宝贝耳坠,然后就发现,仅剩的那个耳坠它不!见!了!!!!
我一骨碌的从床上跳起来,急得简直想哭。
我的本体我想切一块就切一块,但是应元帝君的仙云可不是我想揪就能揪的呀!
估摸着我这一辈子也就只能有那么一对那样的耳坠了!
匆匆忙忙踏了踏鞋,蹦着跳着提上一只,另一只拖在脚上就往出跑。
千万别被别人先一步捡了我的宝贝去呀!
趿拉着一只绣鞋寻了一路,都没见到耳坠的影子,一颗心直直的往下坠,别是真被别人捡去了吧?
我这进来数月,别说偷宝贝了,我连珍宝阁的大门朝哪儿开都没打探到,还做了几个月的杂活,还把自己唯一值钱的宝贝给弄丢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不就说我呢啊!!早知道就不采取什么迂回政策了!
绝望的跌坐在地上,想着对策,要不,随便顺点儿魔宫的宝贝得了,也算得上是特产。
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但是转念一想,我进魔宫数月,一直都窝在温池刷那个破池子了,哪儿都找不到呀!
越想越亏,我居然在付出两只宝贝耳坠的情况下就为了来给人家做奴婢刷洗澡池子的!!
恨恨的爬起来狠狠的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石子蹦着跳着掉进了路旁的池子里,激起圈圈涟漪。
我这才猛然想起,莫不是掉在温池了?
一路趿拉着一只鞋走到温池假山后的小路上,正低头认真寻着,忽然听见了水声。
咦?这么晚了谁还在这儿玩儿水啊?
我好奇的探过头去看,透过假山只看得见一只手,那只手修长而骨骼分明,指甲修的圆润整齐,整搭在温池边缘。
真好看啊。
顺着指尖往上看,便被假山挡住看不见了,心痒痒的我想看的更多些,便挪着脚往前凑了凑,看不全,又凑了凑,扑通一声,便从假山后一个空翻的摔了过来,我那只没来得及提上的小绣鞋转着圈的飞向温池,啪叽的掉进了水里,溅起几滴水珠。
“诶哟!”
我哀嚎出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摔的移了位,忽然听见水池有哗啦啦的水声,我一个咕噜翻起身来,还没说话,便惊呆了。
清冷的月光下,一个人穿着湿透了的白色亵衣站在水里,亵衣湿答答的贴在身上,背后肌理分明又朦朦胧胧的对着我,刚才看见的修长的右手正向上抬起抓着头发,发梢垂一部分贴在腰处,一部分飘在水里。
我正愣愣的看,他向上提了提头发,侧过了半张脸垂眼看我。
眼神冰冷,暗藏杀机。
我吞了吞口水,只觉得背后一凉。偷看还弄出这么大动静,就算我脸皮厚的能睁眼说瞎话也着实说不过去啊。
“咳咳,我……那个……”
清了清喉咙,我低眉顺眼的绞尽脑汁想说辞:
“我其实什么也……咦?原来是你呀!”
正偷偷的抬眼瞄他想观察他的脸色,突然发现这人很眼熟,似乎是在哪儿见过,猛然想起,这不是我用一只耳坠贿赂的那个小侍从吗?
哎哟,碰见熟人了哈!
瞬间这颗心就落了地,毕竟我们俩也算是成功做过一次交易的老交情了!
“咦,小侍从,你在这儿干嘛呀?”我三两步跑过去,歪着身探着头问他:
“偷偷的沐浴来了?胆子比我还大呀!”说着,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哎,这温池舒服吗?”
我坐在地上把剩下的那只绣鞋脱下来,罗袜也脱下来,往池边蹭了蹭,待蹭的近了些,将小脚丫泡在了温池里。
才一放进去,温热的池水便包裹住我的小脚丫,舒服的我喟叹一声:
“舒服唉,我这日日打扫,从不敢偷偷使用呢,你胆子可真大。”我抬头望他,他已经放下头发,只看着我了。
“为何?”他看着我,眉梢轻挑,薄唇微动,清冷的声音透着一些慵懒。
我拍拍我身旁的石板示意他坐下:
“我进宫当侍女的时候人家告诉我了,这地方是魔帝的,魔帝你知道吧,他一剑能戳死烈荼呢,如果让他知道我偷偷用了他的温池,也一剑戳死我怎么办呐?不过你放心,咱们算是老朋友,我是不会告诉别人你偷偷来的,嘿嘿……”
他“噗”的笑了一下,坐在我旁边:“你没见过魔帝吗?”
我看着他因为坐下而露出的胸口,只觉得有些口渴。
一双透着桀骜的瑞凤眼,因为刚沐浴过而透红的薄唇,唇角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高挺的鼻梁,星剑的眉,几缕湿了的头发沾在脸旁,水珠顺着发梢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颌,再流过脖颈划过胸膛消失在衣领中。
我呆呆的回他:
“没……你……”
突然觉得有股热流从鼻腔喷发而出,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站了起来,向我的脸伸出手来。
我有些发懵的看着他惊讶的脸,后知后觉的抚上我的鼻子,触手湿润,抬起一看,鲜红一片。
我流鼻血了,因为个刚出浴的美男!
这时候虽然脸面大概剩得不大多了,但是垂死挣扎还是要的。
我捂着鼻子,接过他递给我的帕子,手忙脚乱的提着裙子翻身上岸,连“回见”都来不及说,趿拉着仅剩的一只鞋就往侍女房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唾弃我自己:
耳坠没找到就算了!
绣鞋也丢了一只!
跑着跑着猛然想起罗袜还丢在温池的边上,遂又转头往回跑了几步,再想起自己满手满脸的血迹,懊恼的又折了回来,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这下好了!罗袜也丢了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