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复的话,让方去病突然停顿了下,目光向前看了看。
见那些兵卒蓄势待发的模样,相继沉了一口气。
可能是看出了方去病的无奈,孙燕青连忙来到原力群的身侧,轻声说道:“快劝劝方王爷,我怎么看他的样子是要与这个李开复回衙门啊?”
原力群听后,定神瞧了瞧,旋即刚要开口,却被方去病抢了先。
只见他看了一眼原力群,随即叹了口气,负手来到那名丧命的兵卒身前低声说道:“我才回皖城不到几个时辰,就发生这种事,属实是我不想看到的,既然只是问话,那我随你去便是。”
说罢,便要向兵卒中走去。
孙燕青见状,本想拦住他,却意外被原力群制止了。
“方王爷做任何事都有他的道理,你先和各位随二夫人回府,我会暗中跟着他们的,但凡方王爷有任何危险,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孙燕青听后,看着渐渐远去的方去病,无奈的直摇头。
而站在一边的范雪梅,更是满眼的担忧与不解,攥着双拳放在心口,甚至都急出了汗。
目光在眼眶中来回攒动,全身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姬美玉和姬臣父女更是一脸错愕,这才刚刚到皖城,方去病就被抓了,这日后恐怕是要比断头村还要复杂危险。
原力群见他们各个怀有心事的站在原地,长叹一声,急声应道:“哎呦喂,你们赶紧走吧!”
“二夫人,方王爷只是去例行问话,不用弄得那么紧张,我这就跟过去。”
“您先带着这些人回去吧,这周围都是皖城百姓,别再造成什么误会,让全城百姓对方王爷失去信心。”
原力群所言,范雪梅寻思了片刻,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强颜欢笑般的轻声应道:“各位,原老说得对,我们主人就是这个脾性,不论任何事都不会主动说出口,如今这般,想必也不会出事,你们先跟我回府吧。”
“这边请。”
只见范雪梅右手挎着果篮,左手拿着手绢向身后伸了伸胳膊。
孙燕青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向府中走去。
原力群见他们消失在自己眼前后,转头飞身一跃,直奔前方的兵卒。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李开复与李傕便回到了衙门。
方去病离开皖城已久,却对衙门的模样记忆深刻,当初皖城的衙门刚刚成立时,还是方去病提倡帮建的,可如今自己却要亲自来这里接受问话,想想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站在衙门前,看着衙门的牌匾和衙门内整洁威严的样子,相继沉默了许久。
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兵卒,见他突然不动了,于是毫不客气的用手推搡了下。
“这里可是衙门,不是你的府邸,还不快走!”
自从方去病退出男徒后,就再也没被这么待遇过。
只见他猛地回头,双眼恶狠狠的注视着那名兵卒,压低着嗓子说道:“这位小哥,我不是犯人,更不是阶下囚,望你放尊重些!”
兵卒听后,本想回几句,却被李傕及时制止。
“放肆!”
“这可是先异姓王,就算是先前的,那在普通人眼中,也是王爷身份,让你放尊重,休要还嘴!”
李傕的这句话,虽然表面是在维护方去病的尊严,可仔细听来却愈发的刺耳。
但方去病不以为然,当初选择辞去官职,他就已经想到有这么一天了。
只是他没想到,凤主的速度竟会这么快,竟连自己与家人团聚的时间都不给。
几人来到衙门后,方去病站在大堂的中间,环视四周,却不见一个侍卫,或是掌簿,随即眯起双眼,低声应道:“李大人,你们把我带来问话,怎么就咱们三人,其他人呢?”
“如今衙门办案都是这样草率的?”
面对方去病的质疑,李傕相继一笑,缓缓从案台后走了过来。
单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胸前。
“方王爷,我和李大人之所以把您叫来,您难道还不明白其中意思?”
“您当时在朝堂之上都说了什么,难道还要让我们再说一遍不成?”
“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是明白人,就不要明知故问,耽误大家时间了,您说呢?”
方去病见他那副嘴脸,不由厌恶至极。
于是回身看了看,来到一把椅子前坐了下去。
目光所视,不看李傕一眼,而是对李开复低声说道:“凤主的意思我明白,她就是想让我尽早离开皖城,尽快搬家。”
“没错,这些也都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可李大人您也清楚,我这才刚刚回皖城,还没有与家人见过面,难道就要搬走吗?”
“就连孩童都明白的道理,搬家搬家,那是要搬的,寻常百姓的家中,或许很快就能搬完,但我的府邸毕竟很大,最快也要十多日的时间。”
“所以……”
方去病还未等把话说完,李傕却再次扬声应道:“所以!”
“还请方王爷从事急速些,府中的东西,我和李大人会给您补偿,至于家人,只要方王爷您答应我们三日后搬走,现在就可以让您回去见您的家人。”
“并且我和李大人在此保证,只要方王爷答应,在这三日内,我们都不会再打扰您!”
“您看如何?”
自从进了衙门,全是由李傕问话答话,李开复竟什么话都没说,更是没有任何表情。
方去病见状,心中默想半刻,旋即站了起来,负手走到李傕的面前,不屑的说道:“衙门是审判民案,以显公堂之威的地方,你若是县令,我当然会听取你的意见。”
“可如今,李大人才是衙门的县令,并不是你李傕!”
“为何李大人到现在都没说一句话?难不成县令还要靠你个三姓家奴来显威风!”
三姓家奴?
李傕听到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火冒三丈的大声斥责,声音之大,瞬间将堂外的数名兵卒惊了过来、
“你!”
“放肆!”
“竟敢说我是三姓家奴?方去病,你如今已经不再是异姓王了,只是一介平民,有什么资格对我评头论足!”
方去病见他被气的直红脸,更是满脸的不屑。
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走到他的眼前,轻声应道:“李傕,你第一次做事,可是为了你的父母?”
“成为长随,定会让你父母的脸上长光。”
“这一点,马随文,马大人已经与我讲过了。”
“所以,这第二次做事,便是跟了马随文。”
“依照当时的你,马随文堪称你的第二个衣食父母。”
“可如今,你却又跟了这个李大人,他姓李,你又姓李,那我问你,你不是三姓家奴,谁还是?”
方去病的语气很轻松,乍一听并不是在羞辱李傕,可他所说的每句话都在字字诛心。
李傕气的直跺脚,直至方去病身后的那些兵卒,厉声应道:“你们还在等什么?”
“把这个人给我绑了!嘴也给封了!”
李傕一声令下,兵卒们二话不说,刚要一起涌进大堂,李开复竟突然站了起来。
并厉声吼道:“都给我住手!”
“都给我下去!”
李傕见状,双眼瞪得溜圆,转身面向李开复扬声喊了句。
“李大人!方去病他侮我,还有我的家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依照凤主的命令,此人若是不从,完全可以依照大兴的律法,将他囚禁,再把他发往边境!”
看见李傕发疯的模样,李开复略微抬起手臂向下压了压。
并看着方去病,扬了扬双眉。
“方去病,李长随所说的没错。”
“凤主的确有过这个口谕,说是您不从,完全可以先押后派,到时候您可就连家人的面都见不到了。”
“方去病,您真就要如此吗?”
李开复面无表情的把话说完后,挥了挥衣袖,示意让兵卒们暂且退去。
而后绕过案台,站在了李傕的身边。
方去病听后,先是略微迟疑了片刻,紧接着不慌不忙的再次坐到了一边。
看着他们相视笑了笑。
“李大人,凤主的意思我明白。”
“只是你们别忘了,这皖城上上下下,除了虎贲卒,还有这么多百姓。”
“我若是被你们糊里糊涂的抓了,亦或是发生了什么不测,这些百姓会怎么办?”
“或许百姓的风波,你们二位可以平息,但我府邸内的那些家眷呢?”
“他们又岂能放了你?”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可不受,我就算不是异姓王,如今皖城距离永乐城还有段距离,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李傕听后,放声大笑。
双手叉腰,用手指着方去病大声应道。
“方去病啊方去病,你这是怕了,竟拿你的家眷说事!”
“我知道,你的家眷中,有很多功夫厉害的人物,可他们真的甘心为你去死?”
“就算甘心,你身为他们的主子,真的愿意让他们当你的替死鬼不成!”
李傕的话不无道理,可方去病依旧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并拍起了手。
“李长随还真是巧言善辩,可你有没有想过。”
“如今在岛国,还有我的师父洛北王龚少雪!”
“倘若知道我被无缘无故的下狱,他又作何感想?”
“倘若因为这,而丧失了攻打岛国的重要时机,这个责任你们二人又谁来背?”
“岛国之事,关乎整个大兴,你们若是敢赌……”
说到这,方去病慢慢把双手伸了出来,并继续说道:“现在就把我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