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后,孙燕青强忍内心的悲恸,站在这些锦衣卫的尸首中,沉了一口气。
刚想转身回城找一些推车,把这些锦衣卫的尸首拉走安葬,却不知此时的天空中突然发出了一声脆响。
抬头一瞧,不禁眉头紧锁。
孙燕青这才反应过来,这正是他爹口中所说的信号。
就当他困惑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穿着一席黑色披风,直奔孙燕青而来。
还未等孙燕青反应,只见此人一掌劈在了孙燕青的脖子上,顿时晕了过去。
随即此人便将他放在了马背上,调转马头向远处奔去。
而死去的那九名锦衣卫,也渐渐被大雪所覆盖。
……
不知过了多久,孙燕青渐渐睁开双眼,只觉肩膀一阵疼痛,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却不见一个人的影子,房间的四周都是土墙,棚顶更是被杂草堆砌,应该是个村户。
旋即扭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肩膀,竟已经被人包扎好。
就在他疑惑之际,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孙燕青急忙紧握身边的绣春刀,目光凶狠的盯着门口。
却发现是名女子,不禁眉心深陷,缓缓开口道:“是你为我包扎的?”
“敢问姑娘姓名,日后定会报答!”
话音一落,便要提刀出去,却被女子当即拦下。
“你的伤势才有些起色,这就要出去?”
“有什么事比你的性命还重要?”
孙燕青皱了皱眉,看着这名女子,齿白红唇,面色洁净如雪,大大的眼睛犹如两颗明月,虽是个漂亮的姑娘,可也不能不顾那些死去的九名锦衣卫。
于是低声应道:“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还请姑娘让一让!”
“此事关乎锦衣卫的名声,我决不能让外人得知我们锦衣卫内部有人背叛,也决不能让那九名兄弟死的不明不白!”
女子见自己拦不住她,于是从怀中掏出一枚官牌放在了他的手中。
并轻声回道:“若是这块官牌也拦不住你,那你就走吧!”
孙燕青低头瞧了瞧,瞬间双眼瞪得溜圆。
“这?这是锦衣卫的官牌!”
“你?你也是锦衣卫?”
女子见状,毫不含糊的把官牌收了回去,并重新放在了怀中。
并负手应道:“没错,我也是锦衣卫,镇平府百户,我哥你应该认识!”
孙燕青越听越糊涂,看着眼前这名女子,疑惑的问道:“你还有哥哥?怎么?你哥哥也是锦衣卫?”
“他叫什么?”
“我又在在哪?”
话音未落,只见门外又走来一人,此人一身书生气,面貌十分清秀。
“我叫周生千穆,她是我妹妹,至于在锦衣卫中的官职,不提也罢。”
孙燕青听到周生二字的时候,心头一紧。
早在之前,他爹就跟他提及过,锦衣卫之中有很多出色的同袍,是自己没见过的,他们始终潜藏于全国各处。
其中就有一个人,因为他的存在,让大兴的邻国北梵人不敢觊觎大兴半分。
十几年前,北梵人与南畔人想合手攻打大兴,若不是此人的突然出现,暗中刺杀了当时的北梵国国君,现如今的大兴早就四分五裂了。
而这个人便是周生千穆。
十多岁就成为了锦衣卫中炙手可热的人才。
只可惜他的性格,太过桀骜,书生的气质使他很不受锦衣卫同袍的待见。
每次有什么任务,鹤万户都会派他前去,本想再让几个人跟随,顺便让其他人也有点立功的机会。
可周生千穆却百般拒绝,还说不论什么任务,自己一人足矣。
从而让其他锦衣卫十分厌恶,都说他好大喜功,根本不在乎同袍之情,更不会珍惜。
乃至到最后,鹤万户也没得办法,只能派他做潜伏的工作,以免在镇平府,被所有人同袍挤兑。
孙燕青得知是他,虽然从未见过,但英雄相惜的感觉,让孙燕青很是激动。
“早就听闻过周生先生的大名!”
“没想到居然在这见面了!”
“可…可我又是如何在你们家的?”
周生千穆听后,先是微微点了点头,并双手拱上低声应道:“大名不敢当,在下也只听命行事!”
“至于这里,也并非是我们的家!”
随后,抬起手臂看了看身边的女子,轻声介绍道:“这个姑娘是我的妹妹,叫周生福韵,虽然也是锦衣卫,但从未参加过锦衣卫的秘密任务!”
“当初让她加入,也多半是为了能保护她!”
孙燕青得知后,先是微微一笑,随后眉头紧锁。
坐回床上后,唉声叹气的说道:“周生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咱们锦衣卫……”
“你是说那九名死去的锦衣卫?”
“您放心,我早就把他们安葬好了!”
“你昏睡了三天三夜,还是先调养下身体吧,以免伤势复发!”
“你肩膀上早就有伤,如今伤上加伤,若不是我妹妹懂点包扎的手段,恐怕你这条胳膊早就废了!”
孙燕青听后,头皮一紧,神情变得异常怪异。
挑着单侧眉毛,看着周生千穆,匪夷所思的问道:“啥?三天三夜?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那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又是如何知道那九名锦衣卫的?”
说到这,孙燕青突然想起了昏迷那日,他爹放出的信号,心急之余,连忙站了起来。
看着门外大雪皑皑,不禁叹了声。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我爹他发了锦衣卫的信号,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我要回去!”
见孙燕青亟不可待的模样,周生千穆再次劝慰道:“你爹发出的信号,实则是给我的!”
“给你的?”
孙燕青再次陷入了困惑之中。
随后根据周生千穆的陈述后,孙燕青方才知道。
原来周生千穆和他的妹妹早就来到了永乐城。
…
自从与方去病分头行事后,周生千穆原本是想与他妹妹一同前往中州城的。
可谁知刚走没多久,就收到了锦衣卫的飞鸽传书。
上面写着让他速回永乐城,鹤万户有要事相商。
原本周生千穆是想让他妹妹继续向中州城前行与方去病会合的,可思来想去,还是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更为安全。
于是他们兄妹俩便买了两匹马,快马加鞭的回到了永乐城。
进城后直接找到了鹤万户。
根据鹤万户的描述,据说此次魏忠天前往北郡十三县,其实是凤主的阴谋。
但具体凤主会怎么做,鹤万户完全不知。
他怕孙燕青在路上会有危险。
于是对周生千穆说,只要看到锦衣卫的信号,就要立马出现帮助孙燕青,不论是顺境或是逆境,都要保证孙燕青的安全。
可孙燕青知道这一切后,反倒有些困惑。
看着周生千穆嘀咕了句:“虽然爹也跟我说过信号之事,但与你说的完全不一样!”
“到底我爹是什么意思?”
“他明明告诉我,看见信号就要把魏忠天杀了,还让我放缓行程!”
“却又为何对你说,要保护我的安全?”
面对孙燕青的质疑,福韵嗤之以鼻。
抹搭了一眼,冷言冷语的应道:“唉,鹤万户多么聪明一个人,怎会有你这个傻儿子!”
周生千穆见他妹妹这么说话,立马怒斥道:“福韵!”
“没大没小!”
“他可是鹤万户的儿子,说话放尊重点!”
福韵听后,顿了两声,随即假模假样的笑了笑:“是!我知道了!”
随即扭过头对孙燕青轻声说道:“首先,鹤万户让您看见锦衣卫的信号后,杀了魏忠天是吧?”
“可魏忠天是什么人?您难道不清楚?”
“一旦魏忠天早有准备,那您不就掉入了他的陷阱之中?”
“其次,鹤万户让我哥看到信号就出现,就是怕您不敌魏忠天的阴谋,反遭其害,所以让我哥及时去救你!”
“至于为何会发出信号,其实您也应该猜到了!”
“肯定是你爹发现了凤主的计划,为了不让您有危险,所以发出了信号!”
“只可惜,那个该死的魏忠天还是让他给跑了!”
“御前侍卫又多是无能之辈,定也是追不到了!”
福韵一口气说完后,孙燕青渐渐低下了头,并无奈的叹了口气。
“福韵姑娘说的是,我的确是个傻子!”
“如此简单的任务,我却……”
随后扑通一声坐在了床上,脑中所想,都是死去的那九名锦衣卫。
福韵本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周生千穆抢了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应道:“这件事不怪你,又有谁会猜到那九名锦衣卫会有背叛之心!”
“就不要再想这些了!”
“你先好好养伤,至于魏忠天,他一个人也跑不了多远。”
“明日咱们就启程,应该还赶得上!”
福韵见状也同时噘着嘴说道:“肯定赶得上,方去病那个人,太谨慎太小心了,徒步而行前往中州城,定不会有咱们快!”
周生千穆则瞪了她一眼。
“方去病三个字是你随随便便能叫的?那是方王爷!”
“方王爷?”
孙燕青原本还在悲痛之中,听到方王爷三个字反而有些错愕,更多的是惊讶。
“刚刚听周生先生说起方去病,我就想问清楚!”
“没想到竟然是方王爷?”
“就是那个在皖城力克倭寇浪人,斩杀胡族高田的新任异姓王方王爷?”
福韵听他这么说,反倒有些想笑。
“呵,没想到他的名声居然这么大?”
“就连您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