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梁悠悠惊慌失措的样子,方去病惨白的脸上付之一笑。
随即挥了挥袖子,让身后的侍卫先行撤去。
“方才被抬进府中的人你们不许向外界透露,若是让本王知道是你们说出去的,本王绝不姑息!”
护卫见状,连忙拱手应道:“王爷请放心,今日之事卑职就当没看见!”
见他们离去后,方去病看了眼四周,旋即对梁悠悠轻声应道:“今日的事就只有你和原老知道,最好不要告诉夫人们。”
“以免他们为本王担心,大娘子怀有身孕,本王可不想让她操之过急,影响了腹中胎儿,更影响到她的身体。”
梁悠悠听后,先是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随即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前却有些生气的瞥了嘴:“主人怕影响到几位夫人,难道妾身看着就不心疼?”
方去病原本不是这个意思,想与她多说几句,怎奈此时的梁悠悠已经走远。
原力群见状,上前仔细看了看。
扬起了双眉,低声应道:“王爷的伤势不轻啊,这双肩的胛骨被刺穿,都能看到的白花花的骨头。”
“换做旁人,早就晕死过去了,王爷是怎么硬撑下来的?”
方去病听后,眉头一紧,心中默想,当初在永乐城,刮身去纹身都能熬下来,现在又为何坚持不了?
随即扬起嘴角轻声回道:“本王的伤势就算再残,也没有朴廉严重,事不宜迟,还请原老赶快出去一趟,找一名大夫过来!”
“本王原本就想在府中安置一名大夫,可最近事情太多,根本无暇顾及。”
“这次你出去,最好能带回来一位常驻王府的大夫!”
原力群听后,想了片刻,看着方去病的伤势,细细琢磨了起来。
瞬息后,原力群点了点头。
“虽然老夫一直在皖城的东侧就活,但城中的大夫倒是认识几人,老夫这就去看看。”
“至于朴廉兄弟,服用了我的气定丸,目前应该没什么大碍!”
话音未落,便急匆匆的向大门跑去。
而就在方去病转身想去后殿休息时,女娘和几位婆婆从主屋走了出来。
纷纷提着灯笼,向后瞄了一眼,谁知一眼就认出了方去病。
“方王爷!您这是刚回来?”
由于方去病背对着她们,听见是女娘的声音,方去病半侧着头应道:“啊!外面有些急事,所以处理的晚一些,刚刚回来!”
旋即就要向前走,却再次被女娘拦了下来。
只见女娘慢慢提着灯笼向方去病靠近。
方去病通过余光,向后一瞥,连忙叫住了她。
“女娘,有什么话直说,本王才从茅房回来,不方便与你正面交流。”
此话一出,方去病心中自嘲了一下。
这是什么理由?
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看出我受了伤,若是被大娘子得知,那还得了。
女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停下了脚步。
“哦,其实也没什么。”
“这几位婆婆,是我从城中找来的,对妇孺的照顾比我还要强些,今日本想告诉您,王府中有她们几个就够了,我还是想去城外的堤坝找孙昌合!”
“毕竟他现在只剩下一条胳膊,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方去病听后,迟疑了下。
孙昌合这次还真是找了个好老婆,对他如此挂念。
于是顿了两声:“好,那你去吧!”
“顺便替本王给他带个好!”
“其他的事,让他少操心,安安心心的在堤坝驻守,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随时可以回来!”
女娘听后,高兴的不得了。
谢过之后提着灯笼来到几位婆婆面前轻声应道:“几位,刚刚你们也听到了,这位就是咱们王府的主人,方王爷!”
“日后就由你们在府中伺候了。”
“来,我带你们仔细逛逛。”
方去病见状,突然一怔,侧着身子连忙轻声喊了句。
“逛逛?何意?”
女娘急忙躬身提着灯笼回道:“王爷,明日我就要走了,我与婆婆们刚刚伺候完夫人们睡觉,这才有时间带她们在府中转转,好了解了解府中的情况。”
方去病一边听,一边把目光投在了不远处的井边。
若是被她们发现井边躺着个人,定会大声喊叫,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于是叹了声。
“这都已经后半夜了,还逛什么?”
“明日你走后,让府中其他人带她们便是,赶快回去休息吧。”
“大娘子就算睡着了,也需要照顾,万不能粗心大意!”
女娘听后,连忙向身后摆了摆手。
“王爷所言极是,那我等就先回屋了……”
过了不久,看见她们回去后,方去病这才缓缓吐了口气。
转身向后殿的屋中走去,可刚开门就看见宋亭书正坐在桌子旁喝着酒,不免心生疑惑的问了句。
“宋大人这么晚不睡,怎么独自一人喝起了酒?”
宋亭书见是方去病,微醺的摇了摇头。
不禁叹了口气。
“嗯?这不是王爷回来了吗?来!跟我喝一杯!”
方去病的双臂根本用不上力,全身一直冒着冷汗,又如何与他喝酒,随之敷衍的笑了声。
“本王今日很是疲累,想早些休息,喝酒的事还是等日后再说吧。”
随后走到桌子前瞟了一眼,却看见酒坛的旁边竟摆放着一枚发簪。
不用猜都知道,宋亭书定是想念他女儿了。
随后无奈的坐在床上,说了句。
“宋大人若是睡不着,可以继续喝,待会原老就回来了,他会陪你共饮的。”
旋即便躺了下去。
宋亭书见方去病不耐烦的模样,冷冷哼道:“糖儿是我的女儿,这种丧女之痛你一个外人又怎能懂得?”
“不喝拉倒,我自己喝!”
“把酒空对两行人,悲恸难咽心不忍!”
“糖儿,今日是你死去的第三十日!”
“整整一个月,爹都没看见过你了!”
“你在那边过的可还安好?”
说罢,拿起酒坛喝了一大口,呛了满桌子的酒水。
方去病见此情此景,心底也很难过,看着宋亭书一人独醉的身影,无奈之下只能连叹三声。
转瞬过了一个时辰,方去病虽躺在床上,但双肩的疼痛,使他根本无法入睡。
而此时的宋亭书却依旧喝着酒,嘴中碎碎念的仍是他的女儿宋玉糖。
想过之后,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原本想陪他喝几杯,可双臂仍是抬不起来,两只手麻木的不成样子,一度以为自己的双手不见了。
宋亭书见他坐在床边,微睁着双眼,嘲笑般的笑了几声。
“呵!”
“怎么?睡不着了?那还不起来与我喝几杯?”
方去病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刚想拒绝,就听见门外一声脆响,原力群竟拽着四肢残废的杨无敌走了进来。
方去病一怔,纳闷的看向原力群,刚想问他怎么回事。
谁知宋亭书竟一眼认了出来。
并拿着酒坛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这不是东祁藩王杨无敌杨王爷吗?”
“我说老原,你还真是懂我啊!知道我在喝酒,竟把杨王爷给我找来了!”
原力群见宋亭书喝醉的模样,嗤之以鼻,一把将其推开,并低声对方去病说道:“王爷放心,老夫已经把大夫找来了,如今就在正厅内为朴廉诊治。”
“问题不大!”
“至于这个杨无敌,他醒了!”
方去病听后,心头一紧,向身后靠了下。
低头看向蓬头垢面的杨无敌,定神一瞧,果然半睁着眼睛。
原力群见状,抬起手指了指方去病的伤势,轻声说了句。
“王爷,我看您还是去正厅让大夫看看吧。”
“虽说您的伤比起廉颇来说轻一点,但毕竟是伤到了骨头,还是…”
原力群话刚说一半,就被方去病挡了回去。
“不必了!”
“就只是伤到了肩膀而已,本王的伤本王清楚。”
“杨无敌!”
“本王没杀你,你应该明白本王想问什么?本王劝你,还是尽早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苟延残喘的杨无敌听后,上翻着眼皮,瞟了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
反倒原力群不免有些疑惑。
看着脸色惨白的方去病纳闷的问道:“王爷,这个杨无敌应该就是想为他侄子报仇。”
“您刚才问的问题,到底是什么?老夫怎么有点糊涂了?”
方去病回头瞅了一眼,见宋亭书仍在喝着闷酒,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事原老你也知道。”
“本王曾经说过,胡族他们并没有向大兴的边境发起攻势,而是选择了攻打中州城!”
“高田虽然被本王杀了,但他们的阴谋咱们还是无从得知。”
“可这个杨无敌突然出现,你以为就只是想从皖城进一些新蚕丝的衣物,还有顺便替他侄子报个仇?”
“若是本王没猜错的话,杨无敌此番出现,定是来找高田的!”
原力群听后一惊,双眼瞪得溜圆。
看着面如土灰的杨无敌,低声说道:“东祁人虽然凶猛,但老夫在江湖上听闻过。”
“当今的凤主已经将他们拉拢,而且将大兴内的许多美人赐予了他们,杨无敌如今还是大兴的藩王,又何必与胡族一起?”
方去病渐渐眯起双眼,双肩的疼痛让他情不自禁的紧了紧鼻子。
随即低头看着杨无敌那谨慎的双眼轻声应道:“他身上的银甲,或许原老看不出。”
“但本王却一目了然。”
“若不是他想近距离把本王砍死,本王也不会发现。”
“高田整日重甲傍身,外面还套着个外衣,如此谨慎就是不想让外人看出猫腻。”
“在他死的时候,本王看得非常清楚,他全身的银甲与这个杨无敌身上所穿的银甲,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