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康兴成死去的样子,方去病心中一沉。
如此强势的康兴成,竟会死的这么凄冷。
鲜血慢慢浸透康兴成周边的地面,使得在场所有人心中一颤。
死去的康兴成,他的双眼却依旧瞪得很大,在他心中,就算是死也要紧紧盯着这大殿之上。
一片唏嘘的大臣,霎时间十分安静,纷纷低着头弓着背。
原本以为康兴成的死会让这些大臣放松不少,可仔细看去,反倒十分哀愁。
尤其是张阔,慢慢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低着头瞅了瞅,随即蹲了下去,用手慢慢将康兴成的双眼闭合,旋即叹了声。
“逝者已逝,就让康大人好些走吧。”
韩跋见状,扬了扬双眉,本应该很高兴的,可一时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随后转身拱手应道:“凤主!”
“既然康兴成以伏法,还请凤主降臣的罪!”
随即双膝跪地埋头不起。
凤主缓缓吐了口气,让身边侍奴将康兴成的尸体搬了出去,并用最快的速度刷洗了地面。
“康兴成虽然伏法,但毕竟是朕的老师,为大兴也算是居功至伟!”
“朕宣布,在永乐城的城外,设立一座康兴成的雕像,一来是为了警醒世人,只要犯了大兴律例,不管是谁,都会是这个下场!”
“二来是为了让朕这个老师,永远立于永乐城,见证朕的大兴繁荣昌盛!”
话音落后,看着玉阶下跪着的韩跋,随之轻轻回道:“韩领侍,你做了什么?朕不知晓,也不想知晓。”
“倘若你自己觉得有罪,那就等待会散朝之后,自己出去领杖责五十吧。”
韩跋听后,全身情不自禁的晃动了下,旋即立马磕头应道:“多谢凤主不杀之恩!”
“臣,日后定当…”
“唉?起来吧!”
凤主不想听他什么肺腑之言,也不想听他在那胡乱抒发情感,于是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了句。
方去病见此情此情,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想站入身旁的队列之中。
可张阔却有些疑惑。
一边看着他,一边轻声问道:“方王爷这是作甚?”
“您是康大人的世袭罔替,手上还有虎贲卒的兵权,怎能和我们文官站在一起。”
“理应站到武官的队列之中。”
方去病先是愣了一下,看着张阔那严肃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右侧慢慢走了过去。
可刚要入列,却被韩跋推了出去,并轻声笑道:“方王爷这是做什么?”
“这次浪人的绞杀,多亏了您!”
“如今康兴成伏法,按道理来讲,您应该站在康兴成原来的位置,也就是与张丞相持平的位置,您站在我身后,这算什么事啊?”
方去病被推来推去,一时间竟无从下脚,于是索性双手扣实并对凤主轻声应道。
“凤主!”
“臣……”
“臣想罢官,还请凤主应下!”
方去病的这一举动,瞬间让所有人感到惊讶。
韩跋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中是又急又不理解。
那日在酒馆内明明已经谈妥了,康兴成死后,他会控制住皖城的虎贲卒。
可他若是把异姓王的官职辞了,那些虎贲卒又该谁来管制?
再者,现如今韩跋已经对方去病有所了解,倘若再换他人,会不会像方去病这般有胆识有智谋尚且不说,会不会像方去病这般听话倒是最大的问题。
如果方去病继续担任这个异姓王,日后韩跋的所作所为至少有个异姓王支撑,也不乏是件好事。
想到这不禁深吸一口气。
凤主见状,刚要开口,只听大殿外的护卫再次喊道:“洛北王龚少雪,龚王爷到!”
听见是龚少雪,韩跋和张阔,还有李宝珍等诸位大臣,为之一振。
纷纷把头朝向了大殿之外。
龚少雪?怎么从未听说过?
方去病困惑的向大殿外瞟了眼。
只见一身黑裘傍身的中年男子,手握宝刀慢慢走了进来。
面目黑沉,一双眼睛倒是非常明亮,大而清澈。
长长的头发,梳成了马尾状,这倒是和之前打游戏时看到的角色如出一辙,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永乐城的人,更不像皖城的人。
莫非他不是大兴人?
只见他走到所有大臣的最前侧,举刀抱拳深深的鞠了个躬,随即声音响亮的大声应道:“凤主!”
“臣听说康兴成死了?”
凤主听后,双耳向后紧了紧。
扬起双眉,目光反倒有些踌躇,黑色的眼仁来回晃动。
“龚王爷大驾光临,还真是少见啊!”
“不知洛北现在可还好?”
未等凤主说话,张阔竟突然插了一嘴。
龚少雪把身上的黑裘脱下,慢慢挂在玉阶的石柱上,随即来到张阔的身前,眯起了双眼。
“张阔?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个老样子,总爱打断别人的谈话!”
“你礼貌吗?”
“我在跟凤主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洛北如今风平浪静,就不用你一个丞相多管闲事了!”
张阔听后,气的鼻子都歪了,用手指着他厉声斥责:“龚少雪!”
“别以为你是洛北王,就敢在大殿之上胡言乱语,咱俩可是平级!你给我放尊重点!”
见张阔急了,龚少雪不屑的瞥了嘴。
“平级怎么了?”
“我倒是挺好奇的,你今年多大了?怎么也有六十多了吧?”
“上阵杀过敌吗?见过血腥吗,闻得贯腐肉的味道吗?”
“凤主成为帝王那日,是谁带着百万军卒前来勤王的?”
“论资排辈,你他妈算个屁!”
龚少雪说话简单直接粗暴,分明不把张阔看在眼里,把张阔气的直咳嗽。
“你!”
“你就是匹夫!只会逞匹夫之勇!”
龚少雪不想跟他一般见识,于是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凤主。
只见凤主付之一笑,向身后靠了下。
“没错,康兴成犯了大兴律例,自己伏法了!”
“龚王爷此番前来,若是想为康兴成撑腰的,恐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凤主的言语中多少夹带着不屑与冷漠,看龚少雪的眼神更是十分肃杀且严谨。
龚少雪听后,低头想了片刻,旋即抖肩笑了笑。
“凤主误会了!”
“虽说康兴成之前对我不薄,但他犯了罪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臣赞同!”
“只是不知道,他是被谁害死的?”
说着说着便把头转向了方去病那边。
“你是?”
方去病见状,先是双手扣实,随后不紧不慢的低声应道:“我是新任的异姓王方去病。”
“你刚才所问的。”
“康大人之死乃属咎由自取,于情于礼,有凭有据!”
“韩领侍可以作证!”
“还有夏总兵也可以!”
方去病看着眼前的龚少雪,虽然不知为何所有大臣都怕他,但对于方去病来说,此人就是个陌生人,再怎么厉害也都是凤主的臣子,没什么可豪横的。
龚少雪见方去病临危不惧,扬起嘴角笑了笑。
“不错!”
“康大人很早之前就跟我提及过你,说你聪慧过人,创造了很多新奇之物。”
“在皖城更是风生水起。”
“很受城中百姓的爱戴!”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辞去官职?”
方去病听后愣了一下,刚要开口,就看见龚少雪举起胳膊,啪!的一声给了韩跋一计耳光。
把方去病吓了一跳。
更是让其身后的夏东辉为之一惊。
立马厉声吼道:“龚少雪!”
“你休要张狂!”
“不就是勤王用功,打赢过胡族骑射吗?竟敢当着众臣的面侮辱领侍卫内大臣!”
“我看你是活腻了!”
夏东辉身为韩跋的徒弟,见师父受难怎能不管,刚要上前与之理论,却被龚少雪一脚踢翻。
龚少雪虽然看着单薄,但力大无穷。
夏东辉想再爬起来,却觉得心窝疼痛无比,一直伏地不起。
“你们还看什么!”
夏东辉看着那些武官,气不打一处来。
可他们却无动于衷,其中一个大臣慢慢把夏东辉扶了起来,并轻声嘀咕道:“夏总兵,谁都知道咱们大兴有两个人不好惹,一个是康兴成,一个龚少雪。”
“如今康兴成伏法,龚少雪又突然来此,你让我们又该怎么办?”
“当初司徒燕在朝堂之上鞭笞朝政文官,所有人都在场,都不敢动。”
“更何况如今的龚少雪?”
“还是算了吧……”
夏东辉不服,一把将他的袖子甩开,刚想上前再与他辩驳却被韩跋给叫住了。
“夏总兵!此事与你无关!”
随即摸着自己的脸颊,竟摸到了一丝血渍。
“龚少雪,康兴成是我举证害死的,更是让我一步步逼死的,又如何?”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异姓王?”
“我知道你从小在洛北长大,天不怕地地不怕,唯独对康兴成敬爱有加,多是因为在一次与外敌的厮杀中,他救了你一命!”
“但你要想清楚,救你一命的不仅仅是他,是咱们整个大兴,是在凤主的英明领导之下!”
“你若是因为康兴成的死,心怀不满,完全可以朝我一人来。”
“但若想有什么动作?我麾下八十万军卒,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