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去病拿过圣旨瞥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依旧依靠在柳树下。
梁悠悠见他这般沉默也不好打扰他,于是转身向偏房走去。
“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这道圣旨到底是不是大树还犹未可知啊……”
梁悠悠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方去病这般感叹,本想回应几句,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叹了声,回到了偏房中。
见康小柔呆呆的坐在床沿,目光呆滞,紧忙凑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小柔?”
“悠悠姐姐,你说我爹他真的没事?”
“方才在院中,你说主人会领我去找我爹,可那个柯守舷和那个白役也是永乐城的,倘若主人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那还如何能带我去见我爹?”
面对康小柔的忧虑,梁悠悠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是把她冰凉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中。
“放心吧,你爹毕竟是凤主的老师,就算真的有什么重疾,凤主不可能置之不管,没事的。”
……
与此同时,一直藏在后院的白语柔,得知方去病成为了异姓王,见所有人散去后,便来到了院内柳树的旁,见方去病果然在此,于是大步走了过去。
落叶在她脚下沙沙作响,方去病虽听到了脚步声但却无暇顾及,心中所想都是成为异姓王后应当如何?对其他事他没心思去管。
“主人,您如今已经成了异姓王,我娘的事是不是可以解决下了?”
白语柔试探的问了句,可方去病依旧不为所动,双眼只是盯着枯黄的树梢。
白语柔以为他在装傻,索性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眸光之中散发出层层寒意。
“主人,您若是不想管,大可休书一封,我好自己回去想办法!”
白语柔原本是想威胁他,可没曾想方去病听了这句后,慢慢站了起来,并俯身对她轻声说道:“梁婆娘的事我自然不会忘记,但倘若你一直拿休书一事威胁我,那我成全你便是。”
“梁婆娘当初冒死除掉万壮红,说白了就是想让你日后幸福,可你罔顾了她的心思。”
“我会给你一万两作为补偿,至于休书还是算了,咱们和离吧。”
白语柔听后,脑袋嗡的一声,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见方去病那面无表情的样子,瞪着大眼睛低声说道:“好你个方去病!”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正房,你如今有了异姓王的身份,就如此不待见我!”
“就不怕我把你的所有事都抖出去!”
白语柔的说话声越来越大,不到片刻功夫就引来了家中所有人。
方去病一开始与她成婚,本就是想替梁婆娘照顾她,可自打搬到皖城后,白语柔除了埋怨就是诋毁,根本不把这个家当成自己的家,也根本不把家中人当做亲人。
不论方去病和他的几位妻子如何劝说,她就像那捂不暖的冰块儿,让所有人实属无奈。
今日她既然提出了休书一事,方去病正好也想就此解脱。
范明义见状咳嗽了几声,与范雪娇等人走了过来。
看见方去病背后的柳树不禁叹了几声。
“白姑娘,去病对你已经很好了,你为何还如此逼迫他?”
“方才那个柯守舷和白役就是永乐城的人,如果去病去永乐城帮你解决梁婆娘一事,那他自己怎么办?”
“做人不要那么自私!”
范雪娇也随声附和道:“是啊妹妹,你娘的事我们大家都会想办法,你就不能给主人一点时间?”
“主人答应过的事又何曾食言过?”
范雪棉更是添油加醋的撇嘴说道:“嗐,我说大姐,咱就别劝她了,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养不热的白眼狼!”
“主人这般对她,她还不知足,早就该休了她!”
“可主人为人善良仁慈,提和离已经很不错了!”
几人说话的同时,康小柔与梁悠悠也走了出来,看见白语柔被这么多人数落,康小柔于心不忍想上前替白语柔说上几句,可梁悠悠却把她拉了回来。
“你去做什么?难道忘了前几日白语柔是怎么对咱们的。”
“况且她们说的也未必是错的,白语柔太过矫情,人情世故更是一窍不通,若主人一直把她留在家中,日后免不了惹来一身麻烦。”
“和离是最好不过了,若是等到告身,成为真正的异姓王,再和离可就来不及了!”
“作为大兴的异姓王,要以身作则,如果擅自与妻子还是正房和离,凤主是要过问的。”
面对所有人的嘲讽,白语柔不知如何辩驳。
看着眼前的方去病,一股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怒意,使她冲昏了头脑,竟抬起胳膊重重的扇了方去病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的所有人目瞪口呆,更是扇的范雪娇与范雪棉心疼不已。
就连在扫地的徐大娘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激灵了下。
自从大兴下放男丁作为人夫的时候,妻子打丈夫是要被论刑的,更何况如今的方去病早已今时不同往日,白语柔这么做完全是在自讨死路。
范雪棉缓过神,一把抓住了白语柔的腰肢狠狠地甩到了一边。
啊!
只听一声尖叫,白语柔被摔在了地上,恰好碰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磨破了胳膊肘。
看着自己的右手,再看方去病此时的反应,不由失心疯的笑了起来。
“哎呦,主人,您没事吧?让我看看。”
只见方去病的左脸瞬间肿了起来,那清晰可见的手指印在他洁白的脸颊上格外明显。
范雪棉刚要用手去摸却被方去病给支开了。
来到白语柔的身前轻声说道:“若是这一巴掌能让你心中舒坦些,那再好不过!”
随即伸出了右手想把她拽起来!
可白语柔却冷冰冰的哼了句,又是一巴掌将他的手撇开,自己站了起来。
“我自己的娘我自己能救,就不劳烦您了!”
“至于和离,还请尽快拟好,勿要耽误我去永乐城的行程!”
说罢,拍了拍手,看了看胳膊肘那蹭坏的皮肤,瞪了眼周围的所有人,向门外走去。
范雪娇见状本想去追,却死死被她爹拽住。
方去病迟疑了下,低头缓缓吐了口气。
“让她走吧……这个家根本不属于她。”
“雪娇,你去书房看看如何写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范雪棉听后,本想留下来安慰他,可愣是被范明义拉走了。
回到主屋中,范雪棉皱眉嘀咕道:“爹!主人都那副神情了,您怎么不让我去陪他啊!”
范雪娇也有点不理解。
看着她爹疑惑的问道:“爹!白姑娘在皖城人生地不熟,她这么出去万一遇到什么坏人该怎么办?您怎么不让我去把她追回来啊!”
范明义无奈的用双手拄着拐杖坐在了床边,一脸憔悴的看着她们俩。
“雪棉,去病平日事情繁重,每次得空的时候他都会坐在那颗柳树下,你就让他静静吧,少去打扰!”
“至于那个白姑娘,去病既然已经想清楚与她和离,咱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雪娇,刚刚那个白姑娘离开家时,去病都没做出任何反应,你反倒去追,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依我看,就让去病好好一个人待会儿吧,你们就不要再去烦他了……”
听了范明义的话,范雪娇意味深长的叹了声,随即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听爹的,我这就去写和离书。”
另一边,司徒燕回到营中就把范雪莲叫了过去。
范雪莲自从坐上副营长之后,吃食穿着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她平日最为亲近的那些朋友却逐渐与她疏远。
来到司徒燕的营房后,范雪莲先是行了个礼,未等司徒燕张嘴她自己竟率先轻声说道:“大将军,您还是把我的副营长之职撤了吧!”
“在下无德无能,根本胜任不了!”
司徒燕听后,皱眉仔细瞅了瞅,旋即摆了摆手示意让她先坐下。
“你可知你的主人目前如何了?”
“上次与你说的话你可曾还记得?”
范雪棉紧了紧双耳,不由心中一沉,认真端详了一番司徒燕的表情,随后躬身拱手说道:“上次您把我叫来,您想让我成为……”
“没错,你想不想?”
范雪莲一怔,双眼顿时瞪得溜圆,本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却没想到这次又提,不禁有些彷徨。
随即只见司徒燕到了一杯茶递给了她,示意让她不要那么紧张。
随后轻声笑道:“上次问你想不想从副营长升为营长,的确是在试探你。”
“看你有没有大志向,俗话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军卒不是好军卒,如果你连个营长都不敢想,又怎配做我营中的军卒!”
“你是个聪明人,自当知道这副营长之职只是个摆设,如今你的夫君方去病,已经成为大兴的异姓王,与公与私,让你成为营长再合适不过!”
“这次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范雪莲听到她的夫君成为了异姓王,一开始有些错愕,可仔细想过之后却尴尬的笑了出来。
“我夫君只是一介平民,就算再有本事也就是个大商人,又怎会摄政,成为大兴的异姓王?大将军还是莫要拿小的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