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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晋王探究怀疑的目光,玉瑶忙用手捂住了胃的方向。

没过几分钟的时间,玉瑶额头上已经沁出来些许冷汗,她一着急一上火就会胃痛。

晋王手指一松,目光落在她捂着的胃的方向,微有薄责,“可是喝了冷的了?”

嘴里薄责,但是心里却不由心疼。

他的确是怀疑她方才的举止,可是怀疑这件事一旦与她疼了痛了相比较,一切就极为微不足道了。

玉瑶见他面色有担心的神色,便心里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了,她原本就是想为他解忧的,如今倒是胃疼起来,又更给他添麻烦了。

玉瑶道:“郑太医已经开了方子,原是积食留下的毛病,这次痛怕是因为喝了些冷水的干系。”她越说语气越轻松,眉目之间带了舒缓情绪的意思。

“苏公公,请郑太医来。”晋王伸手将一个暖炉放在了玉瑶靠近胃的衣裳外,随后声音淡淡的朝着苏公公说道。

郑太医来了之后一阵忙活的诊脉,后续又用艾熏针灸的,才止住了玉瑶的胃痛。

到了晌午,玉瑶和晋王同在房里看书。

自打上午犯了胃疼病后,晋王就按时过来盯着玉瑶喝药休息什么的……

晋王端着药碗,一股子药草的苦气顺着氤氲的水汽直接冲向玉瑶的鼻子。

玉瑶讪讪地看他一眼,知道在喝药的事儿上不可以商议,便拧着眉不喘气的将那一碗汤药都给灌了下去。

晋王见她乖乖喝下去,唇角微微一弯,眉目里闪过些淡淡的笑意。

随后抬手捏了一颗蜜饯递给玉瑶。

玉瑶张嘴乖乖接住那颗蜜饯,随后一边蹙眉一边与晋王谈起了一个宋氏的女子,“当年太后娘娘给王爷指了郭小姐,王爷可是见过郭小姐?”

人都是喜欢八卦的,特别是有关些白月光心头痣的事儿,这类白月光最是能引发话题和探究欲的。晋王的事儿,她上辈子并未去深究过,只是对于那个郭氏主动去追晋王,这事儿,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她也是闲来转移话题,至于晋王是个什么答法儿,这事儿还要看他心情和运气。

于鏊又瞧了晋王一眼,小手拉住他的大掌,继续说道:“先前儿大婚时问了你是不是喜欢过郭小姐,你并未应声,我倒是跟郭小姐有过一面之缘,郭小姐冰清玉洁又娇美艳丽,在京城里也算是一等一的样貌,王爷心上就从未有过意思?”

晋王看着一脸期待甚至还似乎想整出些事儿来的玉瑶,不由微微挑了挑眉,眸底闪过些无奈。幸好这小东西还是察言观色的,见他眉宇皱起,就立刻咬着唇敛眉,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晋王见她如此,倒是径直将她拉进怀,斜睨了一眼房檐儿上悬挂着的流苏灯笼,“本王初初心仪之人并非郭氏。”晋王心思细腻,并未多说,只是给玉瑶与描绘了一点有关心仪之人的模糊轮廓。

极其模糊的用词,即便玉瑶思前想后也猜测不清楚,隐约有“……明艳……可爱……胡闹……”的字眼,玉瑶皱皱眉,单手托着下巴,脸儿上闪过些不悦。

想来这些词汇,也是个淘气爱闯祸的……

正要起身时,却见晋王淡淡一笑,随后将一只小小圆圆的精致小盒扔给玉瑶。

玉瑶扫他一眼,见他目光平和又环胸示意她打开,这下勉勉强强压着气儿,伸手将那小盒上的小锁儿叩开。

这倒好,早知道不问了,还问出个心头白月光来……

玉瑶百无聊赖的打开那个小圆盒,只见那个小圆盒上层镶嵌着一只亮盈盈的镜面,镜面之上是她一张明盈的小脸儿。

玉瑶惊讶的朝他看去,他这等不苟言笑的男人,竟然还逗得了她。

待想清楚跟前这男人打趣自己的意图,玉瑶恼着脸儿看他一眼,“王爷这话可说错了,妾当年给夷安公主做伴读,最是乖顺守礼的,光女戒女训是足足抄了三千多遍的!”

按照她和夷安公主的闯祸速度和频率,三千多遍是个保守的数字。

只是说完之后又觉得这话颇有些不妥,忙起身将一侧的雕花窗户打开。一抹新鲜的空气顺着窗扉飘进来,带着一抹春日的花香,玉瑶深吸了口气回过头,见晋王正一脸揶揄的看着她。

玉瑶忽然觉得自己脸皮似乎有些不够用了,脸越来越红。

看着玉瑶羞赫局促的样子,晋王薄唇微微一弯。

对于崔弘光的事儿上,他怀疑玉瑶,可是跟前她的这份单纯简单,却莫名又让他心安。

玉瑶却觉得自己被逗弄了,拧着眉学着京中那些小胖子的模样,一下压在他身上,伸着软腻的小手搔着他的下巴脖颈,“竟敢逗我!”

忽地一阵清风袭来灭了茶几上的烛火,屋内登时一片昏黑,玉瑶要起身去点着蜡烛,却被晋王翻身压在身下。

他微凉的指尖从她的眉心一路下滑游移,随后薄唇也渐渐跟上,半镜上隐隐倒映着红色的锦帷,娇俏的海棠影儿在榻上微微斜,裙带散落在地上,月光迤逦下,一声缠绵娇啼。

入夜的行馆静谧幽深,淡淡的月华笼罩着庭台深阁,一只歪歪斜斜的枝条抵在湖石青苔之上。

浅草从中马车滚滚前行,长空素月,缓缓入扬州。

扬州是大隋极为富庶的地方,尤其是扬州盐商,更是富甲天下,靠着运烟的生意,许多盐商摇身一变,成了家资丰厚的宝石商人。

甚至有些商贩专门从海上贩卖来一些顶级货色的金刚钻,惹得那些扬州富庶贵妇人趋之若鹜。

玉瑶站在那家金马珠宝铺子前,紧紧盯着桌几上摆着的一排排的祖母绿、红宝石什么的,这些珍贵的东西巧夺天工地镶嵌在朱钗首饰上,玉瑶挑着挑着都挑花眼了,好一会儿才朝着晋王道:“王爷还要忙扬州织造的事儿,且去忙,妾先瞧瞧这些……”

玉瑶将挽着晋王的手撤出来,眼神极为喜爱的盯着那些朱钗玉环的,像是迷路在沙漠里快要渴死了的旅人忽然看到绿洲一般,两只眼睛就快发出光来。

晋王左手负在背后,一双清俊的眸子看着被那些朱钗吸引住的玉瑶,脸面上闪过一分无奈和九分宠溺。

“收好,不用着急,慢慢买。”晋王将一块白玉的令牌按到玉瑶的掌心。

玉瑶看到那令牌,不由张开了嘴。

这是晋王府经营的钱庄的令牌,有了这个令牌,整个大隋但凡是晋王字号的钱庄都可随意支取银子。

“这……如何使得?”玉瑶巧笑嫣然,一双澄澈的眸子为难的看着晋王,只是纤白的小手却把那令牌心安理得地塞进来袖里、

花自己丈夫的钱,心安理得,心安理得。

晋王看着玉瑶这幅小模样,不由浅浅一笑,原本清冷无情的眸子也浮上一抹久违的暖色,恰似三春暖景。

“你带着田侍卫,他稳忠。”晋王轻轻说了一句,随后便急匆匆地朝着扬州织造署去了。

他们这次来刚赶上了扬州的乡试。大隋的乡试每三年举行一次,因为八月爆发了时疫,扬州的乡试便推迟到了今年开春儿。

按照大隋的科举制度,过了院试的为秀才,只要考中了秀才,他们身份比起老百姓便高了一层,不受徭役和跪拜的逼迫。

后续这些秀才若是在乡试中中举,日后将有资格成为一县一地的芝麻官。

只是要等到这芝麻官却是全看运气的,如今的扬州织造就是等到了四十岁才当成了县衙里的芝麻绿豆大的官儿。

且这扬州织造平日里谦恭待人,和许多京里的大臣都有些往来,这次监考的差事自然也有他的一分。

只是他并不是那等真正懂那些考卷的,尤其是这些出题的朝臣为了显示别致,把四书五经的句子全部都打散了,搞来搞去的,甚至出卷子的朝臣也忘记了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扬州乡试弄得糊里糊涂的,选上的人往会试一送,全部给淘汰回来。

扬州府府尹这才真急了,得知晋王来了扬州,忙不迭地就请了过去。

晋王去办差,玉瑶也逛的自在。

毕竟女人家一旦逛起来,没个一天,这事儿可是办不完的。

等采买完了心仪的朱钗玉环的,玉瑶便动身朝着扬州行馆的方向去了。

扬州行馆那边的管家站在门口张望了好半天,直到日暮西斜,才见到玉瑶的车马来。

只是来也只是来的车马和采买的那些朱钗玉环,玉瑶不知是在灯会上还是和紫檀去了奇货居。

总归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一个行馆的管家讲什么也不作数,总归就是由着,只要不出事儿,一切好商量。

所以,玉瑶在扬州这几日,也是玩了个欢实,糖人儿庙会的没少晃悠。

只是玉瑶新买的那条小狮子犬,是个十分难伺候的主,原本白白的漂漂亮亮的,不想喂了没一周就开始吃什么吐什么。

买的那些价格不菲狗零嘴也不沾,总归是晨起、午后各种恶心呕吐……

原本丰腴的小狮子犬脸整整瘦了一圈儿,玉瑶心疼坏了。

晋王零碎时间里,听田侍卫说起这些,有些哭笑不得地笑了笑,最后只是一句,“她想做什么便由着她去。”

玉瑶急急地抱着小狮子犬,到扬州城郊的一处兽医馆诊病,紫檀跟着走了半天,感觉脚趾有些累了,又的担心玉瑶的身子,索性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玉瑶的衣袖,“小姐,这会子到城郊怕是还有段路程,不如咱们这会子先找家茶馆歇歇脚。”

“嗯,也好,正好也能让它恢复精神。”玉瑶点了点,这话刚落下没多少工夫,果然在前面不远处的路口就有一家小小的茶馆,里面的木椅子上坐着一些歇脚的路人。

小二端着茶壶,在众人之间穿梭,热情的招呼着。

玉瑶和紫檀在茶馆乘凉休息,待喝完了那壶碧螺春,差不多也就晌午了。

茶馆的掌柜已经差人备上了茶果,隔壁卖阳春面的小摊儿,也利落的抻起了宽面。

玉瑶看了半晌那抻出的阳春面,刚一回头,就见几个身材高大,面色乌黑的男人从远处走来,看方向应该是朝着茶馆来的。

玉瑶默不作声地细细喝着茶水,只听那几个大汉径直粗声粗气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其中一个灌了口凉茶,嘟囔道:“一个女人……腿脚能有几分利落?!从窗户里跳出去,不歪着脚,也摔得不轻,不可能就找不到了。”

玉瑶目光微微一侧,只见一个话少的男人将个精致的小盒子子放入袖中,明显像是什么重要的物什,只是见他似乎有些躲躲藏藏,玉瑶不由心中好奇。

“这你就没见识了,当初就说直接蒙汗药,非要讲究那些有的没的,一个小娘们,能怎么着?!?”那个灌凉水的,大手拍在桌上,“下次都起开,谁再拦着我办了那个小娘们,老子可真跟你们翻脸了啊!”

另外一个久久不发言,半晌看着窗外数丈的青山,说道:“听说晋王来了扬州,都小心些,还是不要用强的好,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谁是胳膊谁是大腿还不一定!要我说还是东宫……”话还未说完,就被那个久久不发言的男人瞪了一眼。

那个灌茶的男人,立刻屏住了呼吸。

玉瑶听到晋王二字,却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们想要捉的人是谁?为何偏又避着晋王?是粮草遭劫的事儿还是崔弘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