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

玉瑶处置完孙嘉容私放高利的事儿,府里的乌烟瘴气一下就消散了不少,渐渐松散的家规也有了往日清明的光景。

闲来无事,玉瑶又不想同府里那些侍妾整日大眼瞪小眼将婉侧妃的事儿翻来覆去地说个没完,索性也免了后宅请安点卯的礼节,只是随着紫檀学些调香来玩儿。

紫檀原本是有些家传医术的,只是医术这事儿传男不传女,她只是偷偷随着她外婆学了些调香的活儿,说起来她最擅长的就是调制薰草香。

“小姐,薰衣草有安神宁息的功效,将薰草研成细末儿在加上梅花二钱、桃蕊二钱、白芙蓉三钱用梨花酒搅拌五日,晾晒好后放在香炉里,连熏五日,就可一月睡得安安稳稳的。”紫檀一边摆弄着梅花瓣子,一边面含笑的说着。

玉瑶抿了口茶,笑盈盈地看着调香的紫檀,调侃了她一句道:“你这般聪慧又会调香的丫头,我还真得好好给你选一个好的夫婿。”

听到选夫婿的事儿,紫檀的脸儿一下红成小苹果,低低着头,手指发抖的小心的臼着桃花蕊,“小姐尽是打趣奴婢了,奴婢要一辈子照顾着小姐,哪儿也不去,也不嫁人。”说完更是脸红的转身,柔声道:“奴婢且去小厨房看炖的桃胶如何了。”

玉瑶见紫檀背影消失在东厢房中,不由随手从桌上的小白瓷瓶子中抓出了两颗凝结的半透明的桃胶干儿。这桃胶是晋王府别苑后山上的桃树上取的,刚流出时比桃花还要清香扑鼻,先前她喜欢闻这种味道便存了一小把放在白瓷瓶子里。

这种习惯跟公里的太后如出一辙。

太后就经常将保存的桃胶入汤、入菜,如今虽说已经五十余岁了,可是皮肤却很光滑,没有多少褶皱。

玉瑶摩挲着桃胶,想到太后,不由脑中想起了过阵子太后寿宴的事儿。

她上辈子都是让婉侧妃操持的,府里都是送些玉如意、红珊瑚的,只是不丢分儿,但实在没多少特色。而这次太后寿宴安排在了观宫里游廊水榭之上,水榭曲折,盈盈碧水,每个曲折处都垂挂着灯笼,很是灯火璀璨。

这样的好光景,若是安排上精彩的舞蹈,以舞蹈祝寿,然后再最后献上贺礼,这样就比单纯的干巴巴献礼要精彩的多。

想到这儿,玉瑶忙招呼金嬷嬷过来,“嬷嬷,你且去梨园选些舞跳得好的姑娘来,我们晋王府这次进献首不一样的祝寿舞。”

金嬷嬷听了,忙应了一声,便带着人去梨园儿。

到了晌午的时候,金嬷嬷将几个容貌身段出挑儿的姑娘领了过来,一共是十二个人,其中有两位更为出色,左边儿的那个一身素白色的襦裙,上穿淡粉色撒花中袄,长发挽成高髻,小脸精致白皙,五官很是素雅大气;右边儿那个身穿淡金底净面妆花袄子,乌发鬟成凌虚髻,身材苗条,一双单眼皮儿,却极为粉雕玉琢,清媚艳丽。

这些姑娘倒也识趣,见到玉瑶后,忙跪到她面前请安,玉瑶差金嬷嬷给每个人赏了几两银子,很是满意道:“你们好好排练,待太后寿宴,每人还有重赏。”

玉瑶见这些姑娘身段儿底子都不错,想必排练起舞来应该是顺风顺水的。

吃了晌饭,梨园的姑娘便规规矩矩按着预定的动作预先排练着。四小姐云歌听说晋王府来了梨园的姑娘,正在排练祝寿舞。苏云歌闲的无聊,也便磨了苏太师很久,也来了王府和玉瑶一起观看舞女们排练。

玉瑶嫌先前祝寿的舞太老套,清一色的凤凰来仪、鸿水榭春的,没趣味。便和云歌左思右想,重新排了一出更清爽妾欢快的祝寿曲给太后贺寿。

只是那些舞女一见改了套路,就阵脚全乱,除了水袖舞得风生水起,其余的步法和腰肢动作全然跳不出飞去逐惊鸿以及低回莲破浪的美感,排练了足足三个时辰依旧总是出错。

玉瑶和云歌给她们讲了很多遍,只是领舞的那两个出挑的却怎么怎么也扭转不过来先前传统祝寿舞的套路,玉瑶因为她们死守成规,且不知变通不由有些生气了。

若是这些人能多说几句要改进的话,或者有什么旁的更好的意见,只要能把这支舞排练的出彩些,别那么老套,玉瑶都能理解。

她心火没落下,一旁的云歌已经心直口快的将她心里想过的事儿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包括直接指出梨园舞蹈老派固守成规,退化的不如民间戏班子等等的话。

“王妃。”忽然一声沉稳又带着微微温柔的声音传来,轻轻走到玉瑶的跟前,出言提醒道:“王妃且忍耐。”

紧接着那人便抬手挥退了那些排练的梨园舞女。

“当年顺帝弑兄夺位,一登基就改服易帜,重设各个机构的规矩,梨园追求新意和创新的戏曲多番受到顺帝打击,足足处死了三千人,整个梨园受了不少影响,只能固守成规、不思变通的跳那些旧年的舞,如今虽说顺帝风潮不再,可是那些墨守成规的规矩却在梨园流传下来,她们是掉了脑袋也断断不敢改弦易辙的跳新舞。”那人朝着玉瑶行礼后,一板一眼的说着。

玉瑶微微蹙眉,和云歌一起回头看着跟前这个突然提醒她的女人。

一张清秀绝俗的瓜子脸,肤色微微有些发黄,但是鼻梁高挺,眉眼带着一种宫廷里历练出来的多谋善断和聪慧。

这女人,她上辈子并未曾见过,也没有一点儿印象。

只是,她张口就能说出顺帝年间被人最忌讳,且代代帝王都企图涂抹掉的宫廷秘闻,说明身份并不简单……顺帝弑兄夺位的事儿,就是玉瑶也不清楚的。

“王妃,奴婢珍珠,从慈宁宫调拨过来的,金嬷嬷年迈体衰,太后娘娘让奴婢来帮衬金嬷嬷照顾王妃。”珍珠声音极为沉稳,不卑不亢又不过于高傲嚣张。

珍珠是当年被太后所救并提拔上来的人,平日里聪慧却多谋,是太后最为放心的人。

云歌听了眉心一颤,跟玉瑶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却被玉瑶伸手按住了袖子,随后转身对珍珠道:“有劳了,金嬷嬷你且领着珍珠去安顿下,一会子再来我这说话。”

玉瑶见她们走了之后,才拉着云歌的手进了房间,随后拿过矮几上已经写好的一封信,望着云歌道:“回去了跟父亲说,无论李家表哥再怎么来太师府,也不能应他,他是太子府的人。”

云歌随即接过来玉瑶已经折叠起来的信,点了点头道:“二姐姐,我回去就跟父亲说。”

玉瑶送走了云歌,刚坐下翻看桌上的账簿,就见院子里来了一堆人,打头的是苏公公,“王爷在芙蓉楼买了奶香糕,这会子让王妃过去吃呢。”

苏公公讲话语调不急不慢,脸上的笑却连绵不断,一边嬉笑一边讨好玉瑶道:“王爷还是差人煮了酸汤鱼,王爷说这是王妃您最喜欢吃的。”

玉瑶听了心里一暖,忍不住道:“哪里就是我爱吃的了。”

苏公公偷偷瞄了玉瑶一眼,见她眉眼里带着笑意,便偷偷一笑道:“是,王妃,只是王爷这刻正等着,咱们先过去吧,酸汤鱼倒也不妨事,只是奶香糕却是要凉了的。”

奶香糕正像是它的名字,是芙蓉楼的顶头菜,用新鲜的牛乳和糯米粉做的,在牛乳里还放了红枣子,吃起来满口都是奶香甜腻,十分可口。

玉瑶坐在晋王的左手旁,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几口,晋王将奶香糕的碟子往玉瑶手边推了下,道:“今个儿你李表哥被关到了大理寺,托人来找本王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