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暖听言,微微蹙眉。
——这其中果然有事。
不等她开口去问,刘氏便继续道:“我刚被卖到上饶村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自由。
季大山他……也就是你公爹,他怕我会跑,所以最初那几个月,我都是被关在屋子里的。
直到后来,他瞧见我真心待孩子,也是真心想留下过日子,才慢慢让我出门。”
说到这,刘氏苦笑了声:“呵呵,许是因为我是被拍花子带来的,再加上季山一直将我关着。
所以刚开始接触上饶村的人时,大家伙儿待我虽客气,却少了几分亲近。
只有王娟,她主动来与我说话,满腔的热情,在整个村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就像她现在对翠花嫂子这样?”
安小暖想起张翠花,下意识问了句。
刘氏点点头:“是啊,简直是一模一样。
呵呵,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一点还是没变?
最开始的时候啊,我也被她的热情吓到了,很不习惯。
可渐渐的,在她的那股亲热劲儿下,我就把她当成了好朋友,好姐妹。
刚开始那两年,我对上饶村的众人还比较陌生,是她帮我,领着我慢慢融入这个村子。
后来她出嫁了,被婆家欺负,我是劝过她几次,可她自己不愿意做出改变,我也就不劝了。
只能尽力去帮她,希望她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就这样,我们的友情维持了十几年,直到季小雨季大河与我闹分家,呵呵……”
刘氏又苦笑了声,长长叹了口气:“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王娟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在我看来,她是我的好朋友,可在她心里,季山前头那一位,才是她的好姐妹,好姐姐。
她来与我交朋友,是为了完成她那好姐姐的临终嘱托,暗地里照顾季小雨和季大河。
她担心我这个后娘会苛待继子继女,所以才会跑来跟我做朋友。
一方面,是为了盯着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中间说好话。
说季山的好话,说季小雨和季大河的好话,让本就对季家没有坏心的我,越发死心塌地。”
说到这,刘氏顿了顿才道:“当然了,她与季山前头那位先相识,帮着人家无可厚非。
我也不是歹毒之人,就算没有她在中间说好话,我待季家也不会差。
可她……呵呵,十几年啊,她怎能这样待我?
既怕我对孩子不好,又怕我对孩子太好!
她担心年幼的孩子在我的照顾下,会渐渐忘记自己的亲生母亲。
所以十几年来,她表面与我是好朋友,暗地里却没少在季山和两个孩子回忆往昔。
在季山那里,她爱怎么提柳芬就怎么提,我根本不在乎。
可在孩子面前,她总时常拿我和柳芬比较。
她和年幼的季小雨季大河说,我待他们再好,终究是后娘,柳芬虽然死得早,却是这世上最爱他们的人。
她教季小雨和季大河来讨好我,不许那两个孩子在我面前太任性。
她时常给两个孩子灌输着他们虽然在自己家,却早已寄人篱下的思想。
她说,后娘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哪怕当下对他们再好,以后等后娘老了,家里的家产还是会偏心分给亲生孩子。
在季山还活着的时候,她还和季小雨季大河说,有后娘就会有后爹。
她让季小雨跟季大河多在季山面前提柳芬,多喊一喊想亲娘……”
“她怎么能这样!”
纵使是网文作者,书写过不少人性善恶,可当听到王娟的所作所为时,安小暖还是忍不住唾弃。
“是啊,她怎么能这样?”
刘氏苦笑:“出嫁前,她时常上门寻我,没少在暗中挑唆。
出嫁后,纵使回来得少,每回来一次,也总得在季小雨和季大河面前说上几句。
是我蠢,每每她来找我,帮我带孩子,让我放心去干家里的琐事,我总感激不已。
觉得她是真心待我好,是想帮我的忙。
我从没想过,在我看不见听不见的时候,她是这样教唆孩子的。”
说到这,刘氏闭上了眼,显然还为过去的事情感到痛心。
“那两个孩子年纪小,被她这么一教唆,心里就埋下了异样的种子。
不管我对他们如何,他们总会去季山面前哭,喊着他们想要亲娘。
季山心疼孩子,见孩子哭成泪人,就告诉他们,他也想要柳芬。
可柳芬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他们一家三口得稳住我,让我心甘情愿为季家付出。
为了稳住我,季山不惜与我生下两个孩子,说是有了亲生孩子后,我就有了真正的软肋。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家季家。
而这些事,我竟半点都不知道。
直到季小雨和季大河为了分家,与我闹了起来,我才明白,我有多可悲!”
“老渣男真恶毒!”
安小暖越听越恶心,一下没忍住,便骂出了口。
刘氏听言,问道:“什么是老渣男?”
安小暖:“就是又老又坏,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的下头男人!”
“什么是下头?”刘氏又问。
安小暖咬牙切齿:“让人感到恶心,就叫下头!”
“嗯,那没错,季山就是老渣男。”
刘氏听完安小暖的解释,十分赞同。
还举一反三,说道:“王娟是老渣女,季小雨和季大河是白眼狼,我是老蠢妇。”
“季小雨和季大河是白眼狼没错,王娟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娘啊,您不是老蠢妇,您是冤大头。”
“何为冤大头?”
“像您这样的就是了,您自己悟吧!”
安小暖叹了口气:“我不明白,既然王娟曾经做过这么多对不起您的事情,您前几天为何还要开口帮她?
像她那样的人,就该被她婆婆磋磨!”
“我是在还她母亲的恩情。”
刘氏见安小暖有点气恼,拉过她的手道:“你没见我都不愿意搭理王娟?
对王娟,我早就寒了心,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好了。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和她有恩怨,和她母亲没有。
不管是在季山死后,还是在我离开老季家,带着季云和季霄自己生活,村里的人都给了我不少帮助。
其中,王娟她母亲对我也有恩惠,我都记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