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穷追不舍

池子里水汽氤氲,两个人之间像是萦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纱,裴郁离往后倒退,寇翊用一只手?掌绕过他?的后脖子将他?往面前一揽,噗,那层纱就?被戳破了?。

热气直熏到裴郁离的脑袋里,他?一个站不?稳,晕晕沉沉地栽到了?寇翊的身上。

两个人的新衣混着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里衣、中衣、亵裤,不?分?你我地叠作一落,全化在水雾中,瞧也瞧不?分?明。

裴郁离是真觉得头晕,半晌功夫里连肌肤对碰的任何感觉都没生出来,倒是先?直不?起身子来了?。

寇翊感受到了?倚在自己身上的全部重量,揉了?揉裴郁离的后脖子,问:“晕?”

“嗯,”裴郁离闭着眼睛含混着答,“晕。”

他?自小便在三天?两头的小病小痛里打滚着长大,身体就?像破败的残絮,有风的时候跟着飘一飘,没风的时候只能窝在地上,沉着死气。

现如今泡在热水池子里,他?的脑袋也是柳絮,水汽一浸直接糊成一团,硬要去扯的话连丝儿都拉不?出来,只有断裂的份儿。

多娇气啊。

裴郁离靠在寇翊的身上,晕乎间还在这样?想着。

他?的额头与脸颊都熏成了?同样?的红色,很明显听到寇翊的喉结滚了?滚,又咽了?口口水的声音。然后,寇翊对他?说:“来。”

话音刚落,他?便被寇翊一只手?捞着向池子边走?去。

圆形的池子,若是站在中间,水深正?好漫过裴郁离的腰。池子里面的一圈围有两层石阶,坐在石阶上,可使热水正?好漫过锁骨的位置。

裴郁离被寇翊摁坐在了?那台阶上,如墨的黑□□出了?几缕,就?在水面上飘飘飖飖,怎么也不?肯沉下?去。

他?的身体同样?被水的浮力直往上抬,虽坐在石阶上,却又不?像是坐在石阶上,倒像是虚无地漂在上面。

寇翊跪坐在他?面前的水中,轻轻将手?掌摁在了?他?的大腿上,他?摇摇晃晃的身体几乎立刻便稳住了?。

这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他?缓缓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

“我...唔——”

裴郁离刚准备开口,却已经被寇翊迎面吻了?过去,他?头晕脑胀间来不?及起什么七七八八的撩拨心思,只感觉到寇翊的手?臂摩擦着他?光裸着的后背,寇翊的胸膛似乎都要与他?的胸膛贴在一起。

寇翊并未掠夺他?口腔中和头脑中所剩无几的空气,只是很轻、很柔地舔舐着他?的双唇。

还没等裴郁离回应呢,这个吻已经结束了?。

“啊...”裴郁离舔了?舔嘴唇,九曲十八弯地哼唧了?一声。

“别哼,”寇翊眨了?眨不?知被什么冲红的眼睛,嗓音略有些沉,“再继续下?去,怕你窒息。”

“那你吻我做什么?”裴郁离又往前凑了?凑,两个人的鼻子几乎都要撞到一起,“吻到一半就?自顾自地停下?,你这是不?负责任。”

寇翊轻轻喘了?口气,说:“你现在不?晕了??”

“晕啊。”

“那不?就?对了?。”

“那你吻我做什么?不?吻还用担心窒息吗?”

“......”寇翊忍了?忍,老实?答道,“我的定力没那么强。”

简而言之,没忍住。

裴郁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占足了?嘴上的便宜,终于放过了?寇翊,说:“好吧。”

语言上的放过并不?算真的放过,两人的身体在水中不?住地擦碰,噼里啪啦的火花声响也在这一方池子里来回窜动?。

寇翊连池子都赤身裸体地下?了?,端的本?就?不?是柳下?惠的品性,可眼看?裴郁离被热气一熏都要晕,他?总不?能真在这池中就?做些什么。

毫不?夸张地说,寇翊全身都在充血,充得几乎要炸了?。

他?看?裴郁离似乎适应了?许多也缓和了?许多,便将人略略一摁,自己转身走?到了?池子的另一边,又转过来背靠着池壁坐下?了?。

“......”裴郁离在原地愣了?愣,明显感觉到自己下?身的异样?后,一时也没再黏过去。

不?过他?动?了?动?手?,往寇翊的方向撩水,边撩边问:“我们?要在陆域待多久?帮派不?用你去管吗?”

寇翊被他?撩的水溅了?一脸,阖眼答道:“范哥安好,不?用我管。”

“那也没有押镖的活要去走?吗?”

“人多的是,不?用我去。”

“我们?一直在陆域呆着作甚?为何不?回帮派去?”

寇翊稍顿了?顿,答:“养病。”

“养我的病?”

“不?然呢?”

“不?然...”裴郁离也略作了?停顿,道,“你是不?是想接着查李府的事?”

寇翊答道:“养病为重,至于李府案,我不?去查。”

“你不?去查,却要随时关注动?向,有何区别?”

寇翊眼皮子动?了?动?,哑然。

他?绝不?愿再让裴郁离与此事沾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但也决不?想轻易放过将裴郁离害至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还有一处隐忧他?始终不?愿倾之于口,东南陆域与李家有密切往来的,周家算一个。

“查它做什么?”裴郁离止住动?作,此时池中的水温降下?去一些,水汽也薄了?许多。

寇翊终于睁眼回望过去,轻易改变了?主意:“你若不?想,我便不?查了?。”

揪住祸首是寇翊所愿,但他?一切所愿都是以不?伤害裴郁离为前提。

裴郁离鼻子一酸,半晌,问:“为何不?查?你气得过旁人那样?欺负我吗?”

“......啊?”

“你尽可以将想法告知于我,何至如此小心翼翼?”裴郁离急促的吐出口气来,道,“你在同情我?”

寇翊没想过会造成这样?的误会,上下?唇开开合合,解释道:“这怎么能是同情呢?”

“那你怎么了??”裴郁离又问。

裴郁离太擅长体察寇翊的心情了?,一点点的不?对劲都能被他?看?在眼里。从他?在狱中睁眼看?到寇翊的那一刻,他?就?该发现的。

体贴呵护不?是毛病,可如履薄冰就?是问题。

寇翊待他?,太小心了?。

池子里的水变成了?温的,熏人的热气彻底消散,可裴郁离在沉默的对峙中深呼吸了?几次,头一歪,就?像要晕过去似的。

这把寇翊吓得浑身一激灵,脚在池底一蹬,立刻跃了?过去。

寇翊接到裴郁离的那一刻便被后者紧紧抱住了?,他?兀地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是被耍坏骗了?。

“为什么?”裴郁离这回丝毫不?顾及什么赤不?赤身裸不?裸体了?,抓住寇翊便不?放手?,他?们?不?止是上半身贴在一起,下?半身也贴得密不?透风。

寇翊将他?往上抬了?抬,禁不?住道:“你往上,别蹭我那里。”

“为什么?”裴郁离捞着寇翊的脖子,表情又急又慌,穷追不?舍地重复道,“寇翊你怎么了??”

他?这问总不?会指的是“为什么不?让蹭那里”,他?问的是寇翊到底藏着什么心事。

在牢中、在府衙、包括现在,寇翊的表现一直都不?正?常,他?对裴郁离好是很好的,但不?会好得这样?直白又这样?卑微,不?会全然失去了?他?自己原本?的样?子。

这让裴郁离很害怕,他?很怕旁人的轨迹再因为他?发生什么改变,他?绝对受不?住。

“我没怎么,”寇翊察觉到了?他?的心慌意乱,一边压着前胸后背里窜出来的旺盛邪火,一边安慰道,“我确是气不?过旁人欺负你,所以想了?解李府案真相。但我也怕此事会伤害你,你若介意,我便不?查。”

这回答并不?是裴郁离想要的,他?的脑子里同样?燎着股邪火,急得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愧疚?你是不?是对我愧疚?”

寇翊的呼吸都滞了?滞。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还是被这样?直白地揭穿了?。

寇翊年纪小小入了?天?鲲,遭到帮众们?的不?少欺负,却从未向范岳楼告过一次状。

寇翊学成武功后,在一次次的任务中为范岳楼立威,在刀山血海中为范岳楼杀出一条血路,这些他?自己都不?记得,唯独记得的,就?是范岳楼对他?的救命与养育之恩,以及为保他?而废掉的那只腿。

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执拗,他?想成为自己所在意之人的保护/伞,却不?能容忍保护不?了?他?人的无力感。

对于裴郁离亦如是,寇翊闯入府衙大牢的那一日所看?见的场景,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全部的心魔。

他?愧疚到了?极点。

因为愧疚,所以百依百顺;因为愧疚,所以小心翼翼。

裴郁离怕抓不?住他?,他?也怕,他?怕裴郁离碎在他?的面前,他?永远都不?想再看?见那样?支离破碎的裴郁离。只这一次,就?已然要了?他?的命了?。

他?不?想表现出这样?多余的情绪,可裴郁离足够敏感,裴郁离甚至从他?的微微停顿中确定了?一切,在他?的脸颊上没轻没重地撞了?一口,便道:“谁要你愧疚了??我不?要。”

寇翊心里烧着疼,全身上下?都烧着疼,再也忍不?住地捧住裴郁离的脸深吻了?过去。

浅尝辄止本?就?满足不?了?他?,现在的水温不?至于熏得人发晕,他?再不?想顾及。

两人拼命拥吻着,唇齿间的交缠用力到了?似乎是在打架的程度,呼吸声紊乱不?堪,就?像胡乱缠绕的线,毫无章法可言。

噗——

水花被挤到一边,裴郁离再次坐回了?池内的石阶上,他?的后脑被捧着,搭在了?池壁上沿。

飞溅起的水差一点就?濯湿了?一旁架子上的干净衣物,裴郁离的整个身子被灼热的温度压着,是寇翊欺身上来了?。

“唔...唔...”

裴郁离的嘴角流下?了?水和津液混合的痕迹,他?终于得着了?空闲,喘着气道:“你我之间不?谈亏欠好不?好?寇翊,你可是我的命啊。”

寇翊眼尾发红,像极了?侵夺猎物的猛兽,浑身上下?都透着骇人的野性与占有欲。

他?俯身向下?,直接用更深一步的吻做出了?回答。

好。

作者有话要说:寇翊:早知道你喜欢野的,我就不装温柔了

裴裴(悄咪咪):早知道哄好了之后就变禽兽,我就穿好衣服再哄了...

PS:解决一下寇翊的心病,这孩子有点付出型人格,哎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反正差不多就是这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