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全文完

徐培函从小就是家里的混世小魔王,当然,最主要的是跟他爹闹。按他姑姑的话来说,就叫做两人天生不对付。

在还在他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他就没有准时出来。等到他爹出门了,他才姗姗来迟,还是因为他爹来了给吓得。

一岁多的时候,侯府上下都抱他,就徐士景抱的时候他爱哭,就连一脸严肃的侯爷抱他顶多就是哼哼两声。他母亲还偷偷查看过是不是他爹手下没有轻重,使的力气太大了。

牙牙学语的时候很聪明,没过多久就会喊人了。但是就是喊爹的时候总是嘴瓢要喊“迪”,听起来就跟喊“弟弟”的发音差不多。惹得徐士景扳着他让学“父亲”。

两岁的时候就比较能闹腾了,一起用饭的时候必要坐在徐士景和辛越的中间,哪怕抱到辛越的另一手边都委屈,更不用说在徐士景的另一手边了,那时候把徐士景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三岁的时候皮的不行,见什么东西拆什么,曾经自己爬上揽月阁的桌案差点没把辛越的妆奁盒打碎了,这里面大多数都是徐士景送的首饰,把他给气得老老实实的揍了儿子一顿,警告了之后不准爬上爬下。

四五岁就就爱跟他爹呛。那年生辰,徐士景送他的礼物是一把小木剑。他很嫌弃:“父亲,你身为堂堂定远大将军,这也送的出手?”

徐士景:“······”

虽然很气,但是他不能被儿子激得失去理智,反唇相讥:“你也就配这小木剑了。”

六七岁的时候还能领着他姑姑去爬树掏鸟蛋。当然,他姑是不屑的,主要是他上树取了鸟蛋下来给他姑去小厨房烤,然后两人分而食之。

当然,这上面的事情有些徐培函自己是记不太清了,很多事情都是他姑添油加醋的告诉他的。

又如这一日,徐士景上朝回来,发现辛越不在,他问在一旁的秉笔涂涂画画的儿子:“你母亲呢?”

“她估计去找王叔了吧。”徐培函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专注着手上的事情。

徐士景冷哼一声,最近医馆的生意都步入正轨了,分铺都开了好几家,她又去做什么!

“她有没有说去做什么了?”冷着一张脸,徐士景问道。

“没有,”徐培函耸了耸肩,把手下画的宣纸拿起来好好看了一眼,“不过,她不让我跟着。对了,最近母亲的生辰也快到了·······”

话音未落,徐士景已经一个大手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把外面的丫鬟都给吓坏了——现在夫人可不在,待会儿要是父子俩又闹起来了可怎么办。

“这个王长晏真的是贼心不死啊!”徐士景阴恻恻的说,他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出精彩纷呈的大戏了。

徐培函暗暗偷笑,补充道:“母亲还有交代说午饭不回来用了,估计是要去一味居吃了吧。”

徐培函才不会老实交代说母亲今日出门的时候还带了许多账本,估计是要在一味居宴请那些掌柜的。让他就这么去一味居找母亲,待会儿他要不就只能吃暗亏陪着那些掌柜的用饭,要不就是捱母亲的冷脸。

谁让他每一次故作大度的让母亲去管理生意,但是又自己在心里暗戳戳的醋得不行,经常让平安和平远跟着,私下里还偷偷打压了很多次母亲出远门谈生意的想法。若不是如此,自己就能经常跟母亲出去游山玩水好不快活了。

再说了,刚才自己也只是如实说了话而已,只是他爹这人猜疑心重,把两句话连在一起发散了自己的怀疑而已。若他回来也奈何不了自己,徐培函越想越美滋滋,再说了,待会母亲在,他也不敢下狠手的。

听了这话,徐士景就已经准备要出门了,结果还没走两步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来盯着徐培函手上的画:“嘶——你这画有些眼熟呀。”

徐培函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多宝阁:“我在里面随便翻了一张出来的。”

拿着那张宣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徐士景才隐隐认出来了,“这是我给你母亲画的簪子!?”

徐培函一脸震惊的样子,想了半天,挤出来一句:“是吗,我看着有些单调就给它添了一些图案·······”

“添你的头!”徐士景凶道,“你母亲爱素净的簪子,你这上面画的全部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可是我要送给你母亲的生辰礼物!”

现在宣纸上面早就涂满了各种花鸟鱼虫,飞禽走兽。不得不说,徐培函画的还是不错的,个别的还栩栩如生,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徐培函机警默默把脚缩在凳子上随时预备着踩着桌子往外奔,就怕他爹待会儿一急起来抡起家伙就来打。

“那个,父亲呀,”徐培函一本正经,“你这送了这么多年的首饰多没新意呀,母亲的妆奁盒里多的是搁置的首饰,大部分就是你添的。”

徐士景直接从旁边抽了一本书朝徐培函砸了过去,“她这是不舍得用!”

“就那些,”徐培函嫌弃的撇嘴,“样式都不带变的。”

徐士景气结,直接抄起书就朝徐培函走去。他到底为什么有一个这么忤逆的儿子?

“诶诶诶,先别打呀!”徐培函早有防备,跳到了桌上躲避他爹的魔爪,“你听我说完,这一回不如就换点新鲜的!”

徐士景恶狠狠的盯着徐培函,“你小子说说看。”

“你看,冬日里出去玩一玩才好,”徐培函兴奋的说,“到时候去庄子上烤一烤肉什么的,然后去山上赏景,好好的······”

话说到一半,就被徐士景伸长的手给猛地一拍:“这明明是你想去!你母亲那么怕冷,怎么会想大冬天出门?”

徐培函当然跑不过他爹,刚从桌上跳下来还没跑到门口就被揪住了一顿猛揍。不过,徐培函等母亲回来也偷偷告状了,辛越和徐士景晚上围绕着儿子展开了聊天——

“他到底是哪来的这些性子?”徐士景回想自己小时候,除了在外人面前狂妄了一点,还从来没有对父亲有什么顶撞。而现在,徐培函除了有自己和辛越的聪明才智,性子方面真的是没有相似。

“我哥哥们倒是性子有些······。”辛越无意间开了个头,又突然顿住了。

两人同时愣住对看,不由得想到一句老话:外甥肖舅。

“咳,你哥哥们的性子是什么样?”徐士景抽了抽嘴角,问道。

“我三哥和我最亲,但也让我爹娘最头疼。他喜欢诗词歌赋,自诩风流不羁,最经常去逛那些烟花之地和教坊。”

听到这徐士景脸就已经黑了,放言道:“徐培函要是敢,我就打断他的腿。”

“不过他倒也不是为了去寻欢作乐,”辛越赶紧补充道,“他喜欢的只是听各种词曲,不管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均有涉猎。去教坊最喜欢的也是给里面的姑娘们作各种小曲,是以他和姑娘都相处得不错。”当然,这也是三哥和她比较亲一点的原因。

挑了挑眉,徐士景叹口气道:“那你另两个哥哥呢?”

“我二哥倒还好些,最忤逆的事情恐怕就是在武学一事上了,小时候向往江湖,从小就立志要习武。一开始父亲倒也没拦着,不过跟着师傅练了一段时间,师傅摇摇头说他不是习武的料子。”说到这,辛越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回想起当初二哥做的那些啥事。

“父亲便领他回来让他专心进学,谁知他自己又偷跑出去,找了些会拳脚功夫的小混混。父亲后来啊气不过,打了他一顿想把他送去军营历练来着······”话说到这,辛越就顿住了,没再说二哥的事情。

徐士景也猜到了大概,后来的事情估计就是韩家出事了。

“放心,陛下当初都彻查过了,与韩家失火一事有牵连的官员都已经得了惩罚,就连陈家也早就被流放到西北苦寒之地了。”徐士景把辛越搂在怀里,在她的肩膀上揉了揉。

辛越轻轻叹了口气,纵使感伤也不愿意再表露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有又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说:“我大哥从小到大都挺顺风顺水的,基本上没什么和爹娘的争执。唯一的一次却是家里闹得最凶的一次,他要退了小时候订的娃娃亲,娶一个比他大的姑娘。”

徐士景在身边静静的听着,辛越很少提往事,他也从来不问,但是他知道,每一年的清明还有韩家的忌日她都会默默的礼佛和吃斋,跟老夫人一样在寺庙里添灯油。

“这事闹了很久,”辛越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但是后来家里也没有拗得过大哥,就只能随他去了。不过后来,虽然大嫂大字不识几个,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她。不过,要是徐培函忤逆成了这样子,我估计还真拉不住他。”

徐士景让辛越躺在自己的臂弯里,“放心,有我们在,徐培函这个小猴子还翻不出什么浪来。”

后来,倒也如徐士景所说,徐培函倒也没有翻出什么大浪来,主要就是三天两头一朵小浪,几乎都是朝着他爹去的。

在徐培函七岁的时候,他有妹妹了。恰好适逢陪着他打闹的姑姑出嫁了,而现在又来了一个能跟他玩的人了,他的心情有些微妙。

见到妹妹的第一句就是:“她好丑呀。”

被徐士景不轻不重的拍了脑门,反驳道:“你才丑。”

徐培函自然是没把他爹的话听进心里去,从小时候每个长辈见了自己都爱捏两把小脸,到后来在街上碰见的小姑娘都会脸红的情形来看,他才不丑。

辛越带着抹额,斜倚在边上柔声说道:“傻孩子,这每个孩子刚生出来都是皱巴巴的,长开了就好看了,你小时候也这样呀。再说了,不管长得好不好看她都是你妹妹。”

徐培函盯着那一团小小的人儿点了点头,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徐思函。”徐士景回答道。

徐培函有些嫌弃,“那以后别人叫妹妹,叫‘思姐儿’?多难听呀。”

这“思”喊的听上去就有点不吉利,徐士景又在他脑门上打了一下。

辛越也察觉出来了,想了想说;“那叫‘函姐儿’不就好了。”反正徐培函大家都是喊的“培哥儿”或者“小世子”,倒也不影响。

“母亲,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父亲是特意取得‘函’。”徐培函得意洋洋的说,“这‘函’是通你的那个‘韩’,他想说的就是他和我们陪着你,想着你呗。你且等着吧,之后还不定有几个‘函’呢,比如再来一个什么念函呀。”

辛越的事情大家也都没有刻意瞒着徐培函,尤其是他姑姑,那都是自己知道什么就要添油加醋的同她小侄子讲的人。加上每一次祭祖的时候,他母亲都会在老夫人的灵前又独自待上许久,他很早就知道母亲本姓韩。

徐士景被这小子揭了老底,气得抡起一旁的小桌案就要揍他,把徐培函吓得直接拔腿就跑。辛越在后面无奈的笑着,虽说是一孕傻三年,但她还没有愚钝到不知道徐士景取名的意思,只是他现在被儿子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觉得面子上过去罢了。

等徐士景把儿子吓唬走了,回来的时候,辛越还一本正经:“那还要不要唤作‘函姐儿’呢?”

徐士景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就叫呗,反正又不止一个‘函’字。以后取名还可以用用星啊,月啊什么的。”当初他只是觉得用‘函’隐蔽一点,结果现在,两人都猜到了。

辛越掩嘴轻笑。

*

到徐培函十岁的时候,就被丢到军营里去历练了,听说这还是母亲说过情了的,想让他留在身边多长身体,原本徐士景打算八岁就让他去了的。

不过到军营里他倒也玩的开,天生就是孩子头,习武跟他爹一个德行——死倔。仅凭着他爹一手就把他打趴下的这口气,他愣是天天卯时就起来习武。

等到再大一点,他也同军营里的其他人一样,只叫徐士景“将军”,见了面两人一样话不投机。但是徐培函自己知道,在这个地方才真正认识了父亲,好像也有点理解当初离开前母亲同自己说的话了。

十五岁的时候,定远军去金陵抗击倭寇,因为从来没有海上作战,所以这一回基本上是以身犯险来给后人探探路。

徐培函在出发前被拦下来了,他不解的同时还有些气愤,觉得父亲并不相信他。

他去了大帐中找父亲要说法,“将军,我可以出征。”

“这回不行。”徐士景面无表情的拒绝了。

“为什么?”徐培函有些急了,“之前在燕云城,我带着人把任务完成得很好,还有,在早一点的时候·······”

“这回不行!”徐士景拔高了声音,认真盯着他,又缓缓说道:“你母亲还在家里等你回去。若我没有回来,你先不要急着把消息告诉她,要等到回去的时候当面说与她知晓。之后,你就要多盯着她,她看起来是坚强,但是有时候却又是最脆弱的。还有,让思函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就连晚上睡的时候也要宿在揽月阁。”

交代完后,他拎起头盔,往外走去。

徐培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如鲠在喉,那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母亲不也在等你回去吗?

这一场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艰难,战舰几乎都被损毁了,将士们大多数都是凫水回来的,有的不会水的甚至直接就丧命了,就连将领们都没有回来几个。

幸好,他回来了。一直被困在帐中的徐培函见到他回来的时候,不由得回想起母亲当初在自己离家时说过的话:“你父亲有很多值得诟病的,太骄傲,甚至于自负。有时候高高在上和理直气壮的样子都让人恨不得咬他一口,但是毫无疑问,他是我的英雄。”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就到这里了,绾绾和世子的故事画上了句号。

真的真的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没有你们的鼓励,我可能就坚持不下来了。到现在我都觉得我能完整写完真的有点不可思议,矫情的话就不在这里多说了,谢谢每一位收藏,灌溉,评论过的小可爱!

絮絮叨叨:

1、关于澜姐儿的番外,我会在一个礼拜之内放在【围】指路专栏哟【脖】上。

2、大家看完之后能不能顺便帮我评个分呢【疯狂暗示!】

3、觉得我还行的话,可以去去作者专栏里帮我点下收藏!顺便看一看我的两篇预收:古穿《听说你我青梅竹马》和幻颜《前未婚夫的客房服务》。

下一本书再见!锄夕携辛越,徐士景,徐培函,徐思涵跟大家告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