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生辰

徐士景伸手轻轻揉了揉眉毛,对辛越的揶揄充耳不闻,“那你说说,这个校尉有什么好处呢?”

辛越机灵的把皮球踢了回去,“这就要问世子你了,如果不想当这个校尉,你恐怕就在大殿上大闹一场了,说不准还真要请旨自去当弼马温。”

徐士景想了想辛越描述的情形,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畅快的。“陛下的算盘是打的响啊,我若真把禁军的马前司调·教好了,那将士们就被他拿来用了,说不准还要倒打一耙我的定远军。而我若管不好他们,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处置我。再退一步,若我管的严了,亦或者管出了事情,那这京城的多方势力就会在暗地里给我使绊子。”

辛越经过徐士景这么一分析,就对朝堂上的事情看得更加透彻了。“那世子这下子可就接了个烫手山芋。”又仔细想了想,“可能还不止一个。”京城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更不用说现在各方都在观望着,毕竟这太子的东宫之位可不算稳当。

徐士景不屑的“嗤”了一声,“不管几个,我都通通把他们的皮扒掉!本不想趟京城的这趟浑水,现下非得把它搅混了!”

辛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很自然的说:“谁让他们碰上了世子。”

徐士景:“……”

他完全有理由怀疑辛越这是在哄自己,因为他现在觉得很舒坦。

“你账本看得如何了?”徐士景拿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微微一顿,有点冷了。刚才风风火火的进来,但是他还是瞥了一眼东梢间的书房的。

徐士景把手中的茶放了下来,辛越便从善如流的拿起了一边还在炉子上温着的茶水添上了。

“庄子上的账本可能有比较多的小问题,但是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做账的习惯和不谨慎导致的,出现的纰漏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只是有几个铺子问题比较大,尤其是那几个不在明面上的。那个粮庄甚至是每年都在亏损。”

辛越有些头疼,这样的铺子按以往自己的处理方式肯定是及时关门止损。但是徐士景既然把这庄子放到了暗处,而且一开还开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徐士景也知道这个粮庄,若说庄子上问题最大的是平庄的话,那铺子里问题最大的就是这个粮庄。“你知道,粮草一事对于战事来说的重要性吧。”徐士景把刚刚她倒好的茶拿起了喝了一口,嗯……这回刚刚好。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小时候家里的书房都是随意自己进出的,辛越把里面的兵书和杂书也看了不少。

徐士景点点头,“而我们最受上面掣肘的便是粮草,将士们若吃不饱饭,别说拼命了,那就是去送命了。”

“所以,你暗暗开了一个粮庄,就是为了给边疆暗地里支援粮草!”辛越道,“难怪这铺子的亏空这么多。”

“不然,铺子的亏空不是因为粮食都送到了前线。前线粮草紧缺的话,主要有两个供应源,一个就是我出钱从周边的庄户上买一些屯粮,另一部分则是我会把各庄子上多余的粮食通过粮庄运到前线。粮庄却是会出一部分,但那一部分我也算是低价购入的,并不会引起这么大的亏空。”徐士景跟辛越解释道。

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徐士景的实战经验不是辛越能从几本兵书里学到的,她思索了一会儿,忍不住点头道:“两种方法并行不仅稳妥了很多,而且还减少了成本。第一种方法降低了人力,第二个减少了银钱。所以它的亏空出在哪里?”

徐士景十三岁便上了战场,对铺子的事情也是一问三不知。他耸耸肩,“反正该给的钱没有少过,我要是知道,就用不着你了。绾、绾、小、姐。”

辛越:“……”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今天你把账本捋一捋,明日我带你出门看一看。”徐士景就这么敲定了明日的行程,左右他要过两日再上任,趁这段时间带辛越熟悉一下几位比较重要的管事。

辛越点点头,觉得这样也好。账本她都已经粗略看过一遍了,不过她还想把最近的一些紧要的重新细细做一遍朱批,好清楚问题的所在。

到掌灯时分,徐士景要去老夫人那边用晚饭,看了一眼还在案上聚精会神看账本的辛越,还有些纳闷。他走了过去,双手撑案,俯视她所做的批注,勾勾画画的,不时飞快的用右手在算盘上拨弄着算珠。

“往日里我去老夫人那边用晚饭,你都要跟过去,恨不得就留在存善堂了,今日倒是反常呀。”

辛越放下手中的朱笔,微微活动了一下紧绷了许久的脖颈,无奈的看着他,“我也想去呀,这不是离不开吗?明日便去,我怎么说今天也得好好的看一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吧。”

明天第一次见铺子的管事,虽说不至于给个下马威什么的,但是也不能让人家觉得自己好糊弄,否则,再要管理其他的铺子也不好上手。

徐士景点点头,“那你慢慢找。”转身就要走。

“世子且慢,”辛越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做好的活计,转身进去拿了出来,“您把这个抹额带给老夫人吧。”

徐士景接过来看了眼,很普通的式样,上面也没有什么装饰,不过可以看得出活计不错,只用手一捋便可以感受到平实的针脚。细细闻,好像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味。

“原来你这两天在做这个呢,你怎么不自己送过去?我一个大男人送这种东西,不像话。”徐士景一脸嫌弃。

辛越有点苦笑不得,有时候他总是莫名的在纠结“大男人”的形象,但是事实上,给澜姐儿送机械鸟,给澜姐儿捏“四不像”面团的也是他。

“这不是担心在老夫人面前露破绽嘛。再说了,你送过去也算是你的一份孝心嘛。”辛越轻柔的说,很认真的在说服面前眉头能夹住苍蝇的人。

徐士景不情愿的把抹额收了起来,还特意笼于袖下。收完后,看着眼前眉掩含笑的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受骗了。

辛越还在一边提醒说,“这抹额让老夫人在睡觉或者头风的时候带着,这些布料我都用草药浸泡过,对头风有一定的消解作用。”

上回自看过老夫人用药,她便有了给老夫人做抹额的想法,只是这个还挺费事的,最主要是要浸泡足够的时间,这才堪堪在昨日赶工完成。

徐士景点点表示知道了,便带着平安走了。

等用完了饭,侯爷,夫人还有澜姐儿都回了后,徐士景才从袖中取出这抹额。

“祖母,这抹额您晚上歇息或者头风时带着可以缓解。”徐士景把这抹额递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眉眼含笑接过这抹额,那在手上就感受到了这绣工,“哎呀,我这老/毛病,倒难为你们一直记挂着。”

徐士景有些虚,是您的侄孙女记挂呢,而自己还不让她跟您表明身份。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他又问说,“祖母,今年就在家里待久一点吧,不用着急回灵岩寺。”

老夫人去岁在正月初十便离开了,事先也没有知会。他想着今年不仅母亲耳提面命跟自己说要劝老夫人留下来,而且还有一个辛越,他提前探探老夫人的口风,怎么着也得让她多留上一段时间。

老夫人微微顿了一下,摇着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想我留下来。但是,我宁愿青灯古佛的诵经,也不愿徒在这京中哀思。”

徐士景微微敛着眉,思绪翻滚着。所以他猜测的方向还是有几分依据的,老夫人当初派人去琅琊追查无功而返,有可能不是没有线索,而是京城中的某一方的势力迫使她不得不停下了追查的行为,否则老夫人就不会大老远的去灵岩寺,在家中和京郊都有佛堂的情况下。

不过,当初韩家算是清流世家,韩老太傅早就告老还乡了,京城的手何至于伸到琅琊那么远。当初自己在军营历练,倒是对这件事知之甚少,或许明日出去还可以套一下辛越的话。毕竟,如果打消了她想要复仇的想法,那么她对定远候府就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届时好好安排一番,让她和老夫人相认也不是不可以。

脑海里极快的过了一遍目前的情况,徐士景便果断的做了一个决定。他微微皱眉,有几分犹豫的说道:“老夫人,最近……我收到琅琊一个亲信的消息,说可能有韩家大小姐的消息。”

老夫人起先还有些不相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她有些激动的站起来,“是绾绾吗?绾绾有消息了?”

徐士景点点头,“当初你派去追查的有几个暗桩还在,前几天偶然得到了消息,说是新上任的县丞在翻查旧案时发现人数不对,结合旁观者当初的证词所猜测的。”

老夫人泫然欲泣,就连身边的许嬷嬷也是满眼通红。“老夫人,真是上苍有眼啊!”

老夫人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本来想着说再过两日就是绾绾的生辰,当初没赶上她的及芨礼,今年要早些回去为她点上长明灯……”

难怪老夫人去岁正月初十便离开了,徐士景猛然记起今日已是初七——那再过两日便是辛越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