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早川秋与冬1

北海道上空,两万七千英尺处

“咦。怎么是冬天。那边的世界不是这个季节啊~?”

高空之中,一扇门在寒风中打开,一张长着六只眼睛的脸从里面探出。这怪物还没看清下面一大片银白色的陆地,无法闭合的嘴里就吹进了许多冷风,角也结了霜,“哇——塞住了,这不对吧唔咕——!!”

继怪脸之后,一双挂着许多藤曼的怪手也伸了出来,开始掏嘴:刚、刚刚冰雹掉进去了!

“这下麻烦了。我穿得不够厚。你不是未来恶魔吗?怎么没看到这个问题。”玛奇玛呼气成雾,挑眉看探头探脑卡在那的未来恶魔,一脚把它踹了下去,随后跟着从门里一跃而下!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咯吱!恶魔头朝下砸了一个深坑,直直插进了雪地里!

玛奇玛随后落地。她看着头顶的门消失,呼出口雾,顺手把未来恶魔从雪地里拔了出来——

然后咔的一声,刚被恶魔砸到的树枝应声而断;未来恶魔一站起来,那枝条就落到了它脑袋上,带着晶莹剔透的冰挂瞬间冻住,就像恶魔头顶的角长出来的冰花一样!

“哈哈哈哈哈!”玛奇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未来恶魔看她一眼,无奈摘下树枝:“唉,烂地方~。连个人也没,鸟不拉屎,什么都没,比地狱还糟糕~。”它说着抖抖毛,开始从身体的两个空洞往外掏雪。

“不,正因为这样,才是好地方哦。不会有哪里比地狱更糟糕了。嗯,太冷了,要去加件衣服才行。”粉发金眸的美丽女人声音含笑,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拍拍身上的雪,一人一恶魔相伴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主路走去——

他们降落的地方,离新的市中心有点远。

商店街已经荒废,没有人烟,连食肆的店门都是锁的,倒是有一座看起来极为恢宏的神社,和不远处原本是居民区的陵园相对而立,安静地立在冰天雪地里,仿佛被遗忘了一样。

那里原本是市中心,枪之恶魔在此降临后,就成为了一座死城。

“全都搬走了啊。”

女人笑了笑,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在叫自己——

“玛奇玛小姐?玛奇玛小姐!真的是你!”

粉发金眸的西装丽人回头,看见一个黑发蓝眸扎着小辫子的英俊少年,他手里抱着一捧落雪的花束,略含忧郁的眼眸惊喜地望着她,“玛奇玛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是不是穿太少了……”

玛奇玛笑:“小秋还是那么细心。”

黑发蓝眸的英俊少年愣了一下,脸有点红:“玛奇玛小姐,你不是一向叫我秋君吗。你真的穿太少了,先披着我的外套……”

“嗯,秋君。秋君是来扫墓的吗。外套不用了,围巾给我就好。”粉发金眸的西装丽人说着,接过少年带着体温的橘色围巾围上,把他连帽衫的拉链拉高遮住脖子,冻得通红的手抓住他没有抱花的那只,一起放进了他的衣兜里,十指相合。

“是……诶!”少年脸爆红,女人却按住了他。

“秋君,不要动。”力度坚定。

“好、好……”手心开始出汗。

“嗯,可以了。”粉发金眸的女人粲然一笑,眨了眨眼,“肢体接触真的可以取暖呢,秋君的体温很高,让我暖起来了,谢谢你。”

少年这回连耳朵都红透了。

“我和你一起扫墓吧。刚好我也该去了。”

小林田家之墓。福稻家之墓。沼田沢家之墓。早川家之墓。神伽家之墓。

早川家之墓。

把家人墓碑上的积雪扫掉,早川秋把花束放在墓碑前,双手合十拜祭父母和弟弟大洋,愿他们在天之灵一切安好。做完这一切,少年睁开眼,看见一直憧憬的救命恩人也在拜祭旁边的墓碑,还扫掉了上面的雪。

“是玛奇玛小姐认识的人?”

“是啊。”粉发金眸的的美丽女人睁开了眼。她微笑着,明明是自下而上仰望的神态,却让少年感到自己才是那个仰望的人,心脏跳得快要从嘴里逃出,却还心甘情愿地安分待在原地:“秋君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吗?我可以告诉秋君,但是秋君要给我帮忙哦。”

早川秋刚要答应,就被背后突然爆发的“未来最棒”吓得整个人都毛了,小辫子都要炸开;等转头看见背后那个举手欢腾形容可怖的非人怪物,更是整个人立刻进入了紧绷状态,沉着脸准备进行攻击,然后被玛奇玛拍肩制止——

“秋君,不要紧张,这家伙是‘未来恶魔’,并没有什么攻击力。我会把它送去公安,不用怕它。好了,现在秋君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了,所以你必须帮忙哦。”

未来恶魔从喉咙里发出了野兽一样不满的咕噜声,七只眼球一起瞪她。

少年思考了一会认真说好。

他戒备地盯了一会未来恶魔,见它除了爱说怪话、老要逗他说“未来最棒”外,真没什么攻击性,还乖巧地跟在玛奇玛小姐身边,就稍微放松下来。

怪怪的。头一次看到这么安定不闹事的恶魔……难道是因为有玛奇玛小姐在吗?玛奇玛小姐,真的很厉害啊。黑发蓝眸的英俊少年这么想着,看着头顶的角开始生长冰挂的恶魔,跟着玛奇玛往神社的方向走——

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估计因为天气太冷了,别说游客,连政府平时会派去维护的工作人员都没出现。

他们穿过鸟居,越过结冰的手水舍,向不对游客开放的神社深处走去——后面是一座非常大的日式传统住宅,门锁了,表面落了厚厚一层灰。玛奇玛掏出一把钥匙转了转,发现锁被锈住了,就叫少年过去帮忙。

早川秋:“这个要有油来润滑才行呢,恐怕要回市区去找。玛奇玛小姐,我们来这里是?”

“我的住所之一。秋君不是觉得我穿太少了吗?我回来拿个衣服,这样秋君就不用继续被拉链膈下巴了啊。”粉发金眸的女人说着,退后两步,就手一撑,凌空翻过院墙!

“……!!”少年惊讶:玛奇玛小姐居然在这有住所!

看着瓦砾落下积雪,住宅大门从内打开,少年被荒芜得快和野地没两样的庭院惊呆了:好大!看得出来原本应当是个规划得相当漂亮的园林,但已经彻底荒废了,只有松树还活得好好的,但枝条已经长乱了,修剪过后会更符合庭院的布局。而庭院深处的住宅更是传统得相当富有韵味,有种极简的古雅。

好厉害的豪宅。丝毫不比玛奇玛小姐在东京的公寓逊色!

“进来吧。秋君就帮我先扫扫雪?”玛奇玛说着,将早川秋的卫衣拉链拉低一些,把带上了自己体温的橘色围巾重新环到少年脖子上系好。

“好……”少年心跳再次加速,不知觉间,就已经主动开始清扫庭院。

女人看他一眼,脱鞋进入玄关,从鞋柜里拿起一双号码小了许多的小皮鞋,上面落着薄薄一层灰,看着旁边并排的另一双小皮鞋笑了笑,换了一双半旧的女士拖鞋对着院子拍了拍尘,穿上,熟门熟路地走到了主人房里,从保险柜里拿出钱卡和证件,还有一张老旧得不成样子的全家福。

她看着全家福上的六个人,手指渐次拂过,放到衣兜里贴身放好。

“未来恶魔,我真把你送去公安了哦?”她问。

“唉唉~送吧,反正这就是我的未来嘛!迟早都要来的!”恶魔撑在地上,把脖子和肚子里的水倒出来。这一会它身上的雪都化了,浑身的长毛和藤蔓都湿漉漉的。唉,虽然不怕冷,但就算是恶魔也免不了被雪水打湿……!!

玛奇玛:“不是超讨厌地下室?”

未来恶魔:“……都怪你!!本来我不想去的,但再这么一直看烂片我就疯啦!!坏女人!!我想开啦,天天跑出去吃垃圾还不如专心等刚才那小子那种的,他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一个,比你养的那个卫宫切嗣还有趣!”

粉发金眸的西装丽人笑了起来:“那你还得在进去之前再看最后一次。不过是不是烂片,我也不知道。”她说着,打开了属于成年女性的衣柜,往身上加了两件厚的,想了想又只拿了几件保暖的,塞进了新找出的小提箱里。

“好冷啊。水电都停了,天然气应该也早就停了吧。唔……”

女人站起来,出去找早川秋了。

少年手脚很利落,这才一会,庭院里就已经被清扫出了一条主道,露出了下面清雅的石板小路。

“玛奇玛小姐,这样可以么?”见她出来,少年问。

“可以了。秋君做得很好。”粉发金眸的美丽女性说着,把他手里的工具抽出来,任它掉在雪地里,把自己的手放进去,一起塞进了他外套的兜里,“都变冷了啊。”

“玛、玛奇玛小姐!”又来!少年整个人都熟透了,干净的蓝眸有些慌。

“秋君在公安做恶魔猎人,适应得如何?同事好相处吗?”女人笑得温柔,漂亮的金眸弯了起来。

“嗯、嗯……还好吧,”少年结结巴巴,红得不成样子的脸稍微冷却些许,“带我的姬野前辈人挺好的,同事也很好,一切都好,我适应得很好……玛奇玛小姐,这样在外面待着会越来越冷的,我带你进去吧,帮你看看怎么开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