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信物

苏芮看向时染,眼眸如水道:“继续夹。”

时染心颤了颤,四目相对的一瞬,她看到了苏芮眼底不加掩饰的柔情。

心愈来愈软。

她薄唇微抿,指尖又抚上了游戏柄。只是技术这种东西,不是一瞬间就可以提升的。就算是大罗金仙在她旁边看着,她也夹不到这个钥匙扣,何况现在站在她身边的是苏芮,是扰乱她心弦的源头。

时间一点点流逝,盒中的游戏币渐渐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底。

苏芮瞧见自己心尖上的小学霸大抵是更加紧张了,漂亮的唇抿得有些发白。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动了动指尖,情不自禁地抬手覆在时染手背上,凭借微微的身高优势把小学霸圈在自己怀里。

手心手背相融,温度灼人。

“我来带你夹吧。”

时染嗯了一声,心陡然发紧,跳动得厉害,她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眼睑微抬,强迫自己的视线从两人紧依的手上移开,看向橱窗中的钥匙扣。

这一次,两人都有点心猿意马,别说夹中了,甚至夹子都没有碰到小娃娃的本体。

“你好像不太行。”时染冷不丁来了一句。

苏芮嘟嘴,郁闷地鼓着一口气,偏头看向时染,就要发作,时染却刚好也偏头转了过来,鼻尖与鼻尖相触,时染的唇擦过苏芮的唇角,轻轻蹭了蹭。

感受到肉眼可见的绯红爬上了苏芮的脸,她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继续加油。”

说完,她又转了回去,呼出的热气柔柔地打在苏芮的脸上,又升温了。

苏芮的大脑被心跳一次次的冲击撞得晕晕乎乎的,捏起游戏币却怎么也对不准游戏币的投入口。

有一种在大众面前偷情的感觉。

这一次,毫不意外,夹子又没有碰到钥匙扣。

苏芮恼羞成怒,红着耳根炸着毛,动了动指尖,却还是柔柔地推开了时染,边推边言语威胁:“你你你、你让开!”

时染被推开也不恼,站在一边饶有趣味地看着苏芮,她尤其喜欢自家小学渣对外人蛮横却对她娇羞的模样,甚是撩动心弦。

此时她的小学渣拢了拢长发,用发绳绑好,微弯下腰注视着橱窗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一发入魂。

苏芮挑眉看向时染,翘起了尾巴:“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我不行。”她弯腰从下面的出口取出钥匙扣,软下声音道,“钥匙拿出来,我给你别上吧。”

时染摇头:“是送给你的。”

苏芮愣住。

她刚刚只顾着看时染,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钥匙扣,她低下头仔细端详,才发现玩偶的衣服上居然映着“SR”两个字母。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她的时小染这么坚持着要得到这个钥匙扣。以至于,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一次次不放弃。

原来她的时小染,又和她想到了一起。

“这个‘SR’是时染的‘SR’,不是苏芮的‘SR’。”时染幼稚又固执地提醒着,她耳尖微红,微微撇过脸,视线下移,清凉的声音变得细小柔软,“把我自己送给你的意思。”

空调吹出的凉风蓦然有了几丝暖意,更裹上了蜜糖的味道。

苏芮哽了一下喉咙,提了口气趋步上前撞进了时染怀里,把头埋进了女孩柔软的发丝。

“这么多人呢。”时染爱怜地摸了摸苏芮的头,嘴上提醒人多,却也没有推开她的意思。

如果能这样抱到永远,该多好。

“姐姐……”熟悉的少年音却蓦然闯了进来,把幻想一下击碎。是时幸找来了。

“姐姐,你们抱在一起做什么啊?”时幸怯怯的样子,看着眼前一下子分开的两位姐姐,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破坏了一副很美好的画面。

一副虽然很奇怪,却有着说不上来的美好温馨的画面。

“游戏币用完了吗?”苏芮蹲下身平视时幸,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抓到几个娃娃了啊?”

到底是小孩子,只要略微一引导,就会忘记心中的疑问。时幸炫耀般地高高举起他手中的四个娃娃,眨眨眼睛兴奋道:“四个!”

“姐姐,你们呢?”

“我们……”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会心一笑。

苏芮从帽子里拿出那只起司猫公仔,塞到了时染手里,骗时幸说这毛绒玩具是他的染染姐姐夹的,钥匙扣是她自己夹的,以免告诉小孩实话会被十万个为什么问她们交换礼物的原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出街的游玩也可以顺利收尾了。

回家路上,苏芮细细摩挲着手中钥匙扣上憨态可掬的小女孩玩偶,好似捧在手心的就是她可爱的时小染,兀自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是定情信物吧。

自从她和时染在一起以后,总是有相伴一生的想法,情不自禁地把对方划进自己的未来里,甜蜜又美好。

她重生前,从未爱过别人,不懂爱,不会爱。她不相信怦人心动,也不相信白头偕老,她觉得爱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必需品。

但是重生后,她真正了解了时染,爱上了时染,才发现如此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能让人升起对未来的无限向往,让人患得患失,让人生机盎然,让人真正鲜活了起来。

她每天都很确定,她想和时染共度一生。

“想什么呢?”时染把时幸和苏芮轻轻往里推了推,自己站在了人行道外侧,“走路要好好看路,别撞到哪儿了。”

“想你呢。”苏芮眨眨眼,说出了实话。

她好喜欢她。喜欢到庆幸自己上一世被轿车撞死。

回到时染家时,三人意外地发现时穆已经等在了家里。

“回来了?”时穆似乎刚刚结束了忙碌的工作,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疲倦。尽管如此,看到三人,他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坐正身子,端起了严厉的架子:“玩得开心吗?”

时穆和时染很像,对于自己在乎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执着。只是时穆在意的是面子,时染在意的是苏芮。

“嗯。”时染冷淡应了一声,面色同样冻得能掉下冰渣。

苏芮惊异地看了时染一眼。虽然时染从未提及,但是苏芮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了他们父女俩关系不和的原因。只是没想到,两人不合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时穆站起身,取过衣架上挂着的风衣披上,淡淡命令道:“别换鞋了,跟我回家吃晚饭。”

他转向苏芮,软和下了一点声音,邀请道:“芮芮也一起来吧。”

苏芮原本是绝对不会参加这种饭局的,但是看了看绷着脸的时染,她的心又软了下来,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坐车去时家的途中,四人一路无言,迫于时家父子在场,苏芮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把手轻轻靠在时染的腿侧,传递着微薄的暖意。她只能用这种方法告诉时染,她在。

路途似乎因为无声而变得更加漫长,但是总归还是到了终点。推开门的时候,夏琳已经准备好了满桌的饭,还有玄关处摆放整齐的拖鞋。

苏芮看到时染自觉地穿上了那双一次性拖鞋时,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看到夏琳走近,她迅速敛去了眸中厉色,甜美笑着打招呼:“阿姨好!”

“来来来,芮芮快换鞋,今天阿姨做了不少好吃的菜,就等你来了!”夏琳对任何人都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虚伪。

鸿门宴。

苏芮顺从地换上了鞋,按照夏琳的意思做到了餐桌上,心里却涌起了一股厌倦。她心细如尘,也善于洞察人心,夏琳和时家的那点事,她多多少少在自家父母口中听说过只言片语。

明着来暗着来,夏琳不过是想向时染展示自己跟时穆时幸感情有多好罢了。最终目的,不过是让时染更加讨厌时穆,关系更加恶化,由此给自己和时幸争取更多的遗产。

实在可笑,好猜。

苏芮心疼地看了一眼时染,她只是刚刚进门几分钟,就已经觉得很累了,这样的日子,时染却已经熬过了十八年。她的时小染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夏琳的那点小心思呢?

她懂的,她的时小染只是不在意而已。不在意,不放在心上,连说都懒得说,只是默默受冷遇。

她好心疼。

“今天阿姨烧了龙虾,阿姨烧的龙虾可好吃了!快尝尝!”苏芮愣神的时候,鸿门宴已经开始了,夏琳给苏芮夹了一只龙虾放在碗里,示意她吃。

下一瞬,夏琳蓦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尖着嗓子对时穆腻声撒娇:“老公,我今天洗龙虾的时候手受伤了,不能给你剥龙虾了,你能给我剥龙虾吗?”

这演技,叹为观止。苏芮抽了抽唇角,实在没眼看,难以置信地低下头专心剥龙虾。

时穆也在心里犯恶心,但是看到夏琳手上实实在在存在的伤口,他只好蹙眉夹起了一只龙虾开始剥。

他剥好放在夏琳碗里之后,夏琳又主动夹了一只放在时穆盘子里,道:“给儿子也剥一只,他还小,不会剥龙虾。”

时幸不敢说话,低下头,时穆蹙眉照做。两只龙虾剥完,夏琳给时穆递了纸巾,叫他擦手。

一出全然无视时染的好戏这就算演完了。

时染平时一向是不在意这些冷漠和无视的,只是今天不一样,今天苏芮在场,她不希望让苏芮看到她们时家的丑态。

只是就算她不希望,又能做什么呢?她不由自主地咬住下唇,攥着筷子的指节用力得发白。

蓦然,她的碗中出现了一块完整的龙虾肉,去了虾线,冒着热气,很是鲜美诱人。

“我的龙虾剥得还不错吧?”

对面的人儿指尖还挂着酱汁,冲她笑得甜美,比龙虾更加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