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抄袭

为庆祝学校即将到来的一百二十周年校庆,研究生院正进行校庆大师系列讲座,邀请世界各地各领域的开创者或有杰出贡献者来学校,举办大型公开的讲座。因此,物理学院也正在邀请物理各领域的大师,联系上大师的最好方式就是通过这些大师曾经的学生,现在入职在学校的教职工。

宴流音的导师是九年前的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一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儿。有意思的是,他还曾获得过搞笑诺贝尔奖,还相当有气度地亲自去现场领了奖。虽然他开创了二维材料的研究领域的先河,但是他从不为了数量而发文章,而是坚持要做有意思、有深度的科学研究。哪怕是他获得诺贝尔搞笑奖的研究——飞翔的青蛙,里面也自有其sce,利用青蛙体内的水在强磁场下会具有排斥力,进而可以克服青蛙自身的重力,实现悬浮的效果。如今这个实验已被收入国外的大学物理课本。小老儿讲究的就是一个研究者该抱有的好奇心和探索的乐趣,寓科研于娱乐大概是科研人的人生最高境界了。

恰好她导师两周后将到日本参加一个大型国际会议,接到曾经学生的诚挚邀请,决定参加完会议拐道来中国。外籍教授专家的访问交流,有不少手续需要办理,讲座费等等的申报自有科研秘书姐姐负责。但是导师难得来一次,又不会中文,中间的许多机票、住宿细节、带他参观著名景点等等细节,不方便假手他人,由她来负责效率更高一点。而周末,已经连续两周没有在家陪伴祖父母,拒绝了所有人的邀约,这个周末就安心在大院陪祖父母。

导师的讲座相当顺利,且这个领域是目前全世界的研究热门,来参加讲座的老师学生很多,座无虚席。小老头儿的讲课依旧那么有意思,让她有些想念那几年读博的日子,压力大但单纯快乐。然而,当她送导师登上离开的飞机时,国内网络上一个号称学术打假斗士的人,爆料说:国内顶级高校美女教授数据造假,骗取教职和经费。为了赚足噱头,犹抱琵琶半遮面,约定明天公布庐山真面目。

此人早年确实对学术打假有一定贡献,但此人双标严重且是睚眦必报之徒,对自己的学术不端行为死活不承认。真真假假,有信徒也有对他嗤之以鼻的人。

宴流音此时根本想不到,她即将成为被爆料的主人公。当爆料出来时,同事发给她链接,她第一个想法还是觉得是不是同名同姓之人?但是那些详细的信息,照片上确实就是她,直到此时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扪心自问,她尊重、敬畏又热爱科学,并愿意以之奋斗终生,只以期未来某天,能做出对国家对人民有益的科学成果。

对学术科研人员而言,最怕的就是被贴上抄袭和造假这两个标签,一旦被贴上,很难彻底撕掉。一个想认真扎根于科研领域的人,是绝不会去自掘坟墓的。但是有时候很多事,人们要的不是事后的调查真想,只记得当时那个看热闹时吃到的瓜。因此,一旦被污染了,就很难洗白,成为一个莫须有的污点。顶级大学加上美女教授,再好吃不过的瓜,很多人虽不知底细,但不妨碍吃瓜。而且爆料的说的有鼻子有眼,那些科研数据的处理方法大部分网民根本不懂,只觉得看起来很有道理啊,那就应该是真的。

随着事件发酵,似乎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网络上又有人爆料宴流音经常也会不同男子,且都是有一定名望和地位的男人。或与隔壁大学教授深夜幽会,或和大名鼎鼎的谢大少庄园几日游,甚至奇葩地说她与自己博士导师宾馆共度春宵。这下,直接把宴流音送上了热搜榜第一名,热度还在不断升高。毕竟英俊又壕的谢总裁是网络万千少女千呼万唤的老公,评论下说什么的都有,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倒贴,不要脸,卖/bi……几乎用了最恶毒的词汇不遗余力的人身攻击。

谢崇山收到消息时,恰好与鸿海集团谈进一步的合作案谈完。面上霎时掩去了笑容,心内怒不可遏,艹,哪个狗孙子在背后作祟?最好有本事能藏好一点,别让他查到!

立即拨了电话给宴流音,但始终没有人接听。当谢崇山找了一圈,最后找人调监控,发现她回了他给她找的房子里。

站在门口,打电话给她,电话铃音就在屋内。

“音音,快给大哥开开门。”

过了很久,听到有踢踢踏踏的声音,门终于被打开。

“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谢崇山看到小姑娘,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鼻音,却在努力装得风轻云淡。他的心,疼得要滴血。到底是哪个狗/杂/碎?她祖父母和父母这两对夫妻恩爱,家里平幸福平顺,从小她都是千娇百宠,自己也争气努力,一路成绩优异,聪明漂亮,他们谁不是疼着宠着呢。不像他父母,外遇、小三,家里争吵无休止,外面却又死要面子不离婚,所以他喜欢跟她在一起时那种宁静舒服。她的眼睛永远像水一般干净清澈,但此时透出一种不知所措的疲惫和麻木。

“我都知道了。”谢崇山轻推她进门,自己跟进,转身关门。

“是…是吗?那你不要告诉我父母和爷爷奶奶。”

宴流音被他按坐在沙发上,谢崇山人高马大地蹲在她面前,说:“没事,有我呢,我会来处理这个事情。”

宴流音手肘支着膝头,双掌掩面,过了很久,复又轻轻开口:“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了?我只是想凭我自己的能力,努力得做些事情,做些有意义的科学研究。我的数据没有造假,他为什么不先来跟我辩论一下呢。哪怕不行,也可以去期刊投诉,这都没问题。这种莫须有的造假爆料,毁了我父母和祖父母一辈子的清誉。为什么人们的关注点会在我的私生活上?还把大哥你也拖累下水。可是这些我明明都没有做,凭着几张选角度故意拍的照片,说着这么绘声绘色,太……”太恶心了。

社会总是这样残酷,尤其对于她这样从没离开过象牙塔的人来说,她没什么心机,没有防范心。她大学毕业,找的博士导师不错,博士毕业回国找的工作不错,一直顺风顺水。从小跟着祖父母,她漂亮可爱惹人疼,隔代宠得捧手心里怕摔了。不像在父母撕破脸争吵中长大的他,小时候哪怕他再努力讨父母欢心,也不能让他们成为幸福的一家人。不是凭你够努力够拼命,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父母的种种作为从小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崇山看着她说完后,整张脸埋在□□哭得无声却悲怆,他轻声说:“我让人先把热搜撤了?然后让邵老四当你代理律师,给那几个人发律师函,向法院提起诉讼。”

似乎很久后,宴流音才抬起头,擦掉眼泪,按了按有些红肿的眼睛,哭过后让她想通了很多,说:“不,大哥,这热搜不像上次那么简单,这次事件太热,且在大众看来简直是不可饶恕的恶。这么多巧合,又故意拍了这么暧昧的照片,背后一定有人操纵,不是我爸的敌人,就是我惹到了什么人,不然没道理无缘无故整我一个小小的副教授。反正,造假我从没做过,立得正坐得端,可以给期刊发信,要求国际间第三方的专家审查这篇文章里的所有数据,到时候自有公道。不能因为我得罪了什么人,连累我父母和祖父母的名声。”

“好,你的专业领域,我相信你。那些绯闻交给我来处理。”谢崇山看着重新打起精神的小姑娘,心里酸涩,却为她的聪明和理智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