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仙魔大战

陷入昏暗的夙妍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这次,她终于看清了那梦中人的脸,那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那个梦里的人,就是她。

梦中的那个女人,是被这天衡大陆上的众生称为先天神袛的存在,她掌控着这整个世界的法则力量,几乎无所不能。

漫长的生命中,她游历过许多不同的世界,有着许多精彩纷呈的经历。

她领略过其他宇宙的发达科技,陪同类一起带领着本土种族走上巅峰;她到过别的世界,打过虫族、丧尸、外星人,成为人们口耳相传的英雄与救世主;她尝遍了一个自称地球人做的各类美食……她也曾见识过其他的修□□,知道了许多与她原世界不同的力量体系。

她知道这个世界之外有许多可能,那些黑暗、扭曲、光怪陆离的世界中,也遍布着人心的险恶与温暖……

等她逛遍了其他世界,终于累了,才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天衡大陆。

她大刀阔斧,利用天道法则的力量改进了这个世界的能量体系,让世间万物更加自然有序。

她亲手培养了一批亲卫,让他们带领仙、魔、妖、凡四界各自繁荣发展。

……

她亲眼看着这个世界成长,就如同看一只呱呱坠地的幼崽长大成人。这个世界就像她的孩子一样。

后来,她不再频繁外出游历别的世界,而是选择长久地留在这里,看四季流逝,生生灭灭。看四界兴衰,起起伏伏。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终于生出了些许波澜。

琤出现在了她面前。

琤不愿和其他人一样尊称她为先天神袛,而是叫她殿下。

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叫她。

那些日子的确很快乐,他天赋极佳,在她的点拨之下,修为如一日千里般激增。后来,他顺利飞升成神,和她一起成为了这世间唯二的真神。她是真的很开心,这意味着他能一直陪着她,而不像之前那些短暂的生命。

再后来,这简单的感情便慢慢升了温。数千年的朝夕相处很难不生出男女之情,这种感情于她而言实在新奇,她也乐于放肆地沉溺于其中。

他们一起行过这世界每一个角落,在大川南北都留下了足迹,他们一起装成凡人逗耍得仙人直怀疑人生,他们也一起做过黑暗料理……琤点缀了她贫乏的生活,就如她助他成神那般自然。

好景不长,就如波澜平地升。

她在一次卜算中,预知到了未来:

一个外来意识会污染侵蚀此界的天道法则,而她会被书中剧情安排为一个透明的布景板——一个为书中男女主留下各种极品法器、逆天气运的先天神袛。

最为气愤的是,她竟然还在卦象中看到了一直陪着自己的虚凌戒和火莲手镯会在“书中剧情”的后期,成为男女主获得自己遗留下来的宫殿钥匙。

而她辛苦铺垫的四界基础,都会在后来的一场仙魔大战中毁于一旦,而这些都不过是男女主晋升路上的垫脚石而已。

她的整个世界都会被这个低等的外来意识给毁掉,这让她如何甘心!

在她漫长的生命中,从未听过、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个世界的正常运行自有法则维系,天道法则就是一个世界的基础,可这莫名的书中意识竟然能够侵略其他的世界……她成神数万年,习惯了掌控和利用法则,怎能接受自己突然被这样背叛!她随心所欲了大半辈子,自有一番傲骨,又怎能容忍自己的世界被其他人所支配!

她没有坐以待毙,在确认这些未来是真的以后,她做过许多措施,甚至提前防备着天道法则被篡改,可这些都没有用,她只能另寻办法。

后来,那个书中意识还是逐渐蚕食了此界的天道法则,替代了整个世界意志,改变了她这个世界的原有轨迹。

但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能够意识到这种改变,连琤都毫无所觉。

他曾笑闹着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好几次都拉着她非走不可,但她都拒绝了,一方面是因为懒得动,另一方面是因为不舍得这个世界。

她不确定,如果她真的就此离开了这里,是否还能回来?这个世界会被那个意识改成什么样?是否会像仙魔大战中那样生灵涂炭,面目全非?而这都正是她绝不能容忍的事情。

她不打算告诉琤这件事情,对抗天道法则,涉险的人越少成功的可能就越大。何况,她也不想让琤入局。

而彼时,他们刚互通完心意。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在一次欢好后,她骤然察觉到了天道的突飞猛进的异变,整个世界的进程都在向那本书靠齐。

换而言之,她要么马上按照书中所说“陨落”遁走,要么就留下来走入剧情。异变的法则已经不允许他们这两个真神在此界逗留了,她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于是,第二天天不亮,她就借机逼走了琤。

浓情蜜意化为了冷酷刀剑,刺伤的心又何止他一个。

可她不得不这样做,她无法丢下自己亲手创造的世界不管并抽身离开,更做不到带他一起入局。纵然她算无遗策,她也不想赌那个万一,毕竟,他还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风光。

她赶琤离开后,就开始着手于数十万年后的剧情线。她想尽办法麻痹法则,撕裂神魂一分为二,将其中一个送往异界,再令另一半成为剧情中的恶毒女配。为了彻底骗过那法则,她彻底封掉自己的修为与记忆,按照书中所述安排好“神袛陨落”,并于数万年之后成为了书中的恶毒女配夙妍。

她做好各种暗示,在第一世伊始之际坚决不肯走剧情,顺理成章地被法则“揪”了出来。它发现她神魂不完整后,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使得剧情没能正常发展,于是,它跑到异界把另一半她绑了回来,并假装了“系统”的身份强迫她走剧情。

没有记忆的她在这一世很不好过,被系统逼迫着按照书中剧情虐心虐肺,但只有对自己足够狠心,才能彻底麻痹那个系统,然后在任务完成后的关键时机,于两个世界中间的时空乱流中,抓住“系统”的弊端,从而一击毙命。

一切都如她所预料那般发展,消灭外来意识后,天道法则恢复了正常,走回了原本的世界轨迹,那些被书中意识支配着的人也终于得到解脱。

这其中唯一的变数便是琤的归来,但好在一切都自有定数,所有出入都被弥补得很完美,就如咔嚓掉系统那段,就算他没有出手,系统也会被阻挡在这个世界之外,因为她早在第一世和它的斗智斗勇中耗尽了它的力量……

解决掉外来意识后,世界在她早就布置好的方式下重启,回到剧情线开始之前。虽然这其中混入了几个重生的人,但也无伤大雅。按照她的安排,自己最晚也会在百年前回归神位……

得知了这一切的夙妍终于知道了宁烨等人对她的态度为何那般奇怪,他们误入了她布置的时空深渊,回溯了她被系统逼迫的全过程,在单方面的视角下,不对她百般愧疚难安才怪。

夙妍也终于明白了小金、小红和小光的那些含糊其词,他们是怕自己归位后算旧账,毕竟以前的自己可没有现在这般好说话……

这个局中局用了她数十万年的时间,终于在今日彻底结束了,这还是那沧玉决的功劳。

她当初按照剧情布下这结界,未尝没有私心,仙魔大战势不可免,但她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的样子,才会在这沧玉决上做了手脚,让这沧玉决只有她才能解开,却不想竟令这魔君歪打正着,提前唤醒了她的记忆……

夙妍笑着对那梦中的女子说了声再见,旋即便沉入了意识的深海。她需要找回自己的全部神力。

雪原上的暴风雪越来越大,所有人都看着那雪地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这一触即发的战事就此搁置于两界大佬的沉默。魔君没有发出命令,魔界兵将自然不敢擅自行动,最多也不过是行到了边界处,虎视耽耽地盯着对面的仙界众人,而仙界之人更不会主动挑起战事。

一时间,这沉默的尴尬在仙魔两界阵营中蔓延开来。

魔界大将上前一步,在魔君渊身后行礼过后,大声道:“魔君!结界已破,是否出征?!”

这一声暴喝犹如炸开的烟火,当即令渊从思绪中抽身出来,他神色失望地看着夙妍的方向,难道他真的猜错了?夙妍真的跟那位神袛没有任何关系吗?

魔界大将再次出声提醒:“魔君!”

渊终于回头,看向浩浩荡荡的魔界大军以及那些自发排列整齐的魔界散修,道:“攻占仙界!”

这一声令下,黑压压成片的魔界大军顿时如泄洪之势冲向了仙界这边。

被仙界众人推出来的仙尊霄奕沉眉冷眼,指使着各仙门宗派出阵迎敌。

没有人注意到夙妍的眼睫微动了动,只有一直盯着她的楚琤立刻欣喜若狂地握紧了她的手。

在仙魔双方交战的背景下,楚琤喜极而泣:“殿下!”

夙妍慢慢睁开了眼睛,抬眼便望进了一双暗红的眼,“琤。”

楚琤惊喜地低头,紧紧握住她的手,“妍妍。”

夙妍笑了,她感觉脸上有一点湿湿的,便伸手去摸,却被楚琤止住了动作,夙妍坐起身来,戏声道:“你不会是哭了吧?”

楚琤凝视着她,然后紧紧把夙妍抱进了怀里:“我终于等到你了。”

夙妍拍了拍他的背,心中感慨万千:“好了!都过去了。”

楚琤仍抱着她不撒手,他已经等了这天很久很久。

夙妍别无他法,只能老老实实地被他抱着,她看着已经兵刃相接的仙魔两界,眉间微皱,然后只手抬起便定住了所有人的身形。

在场数十万人纷纷停住了攻击的动作,呆滞在半空中,连肆虐的暴风雪都停住了风声,四下一时安静极了。

雪原之上,所有人事都静止在原地,只有他二人沉浸在浓得化不开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时间,但好在以后有足够的时间弥补,这世间万物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们分离。

良久,二人才终于分开,夙妍平复了下呼吸,神色微恼道:“别急,眼下还有正事要办。”

闻言,楚琤眸色微深,最终还是彻底放开了她,他道:“那我们的正事什么时候办?”

夙妍瞪了他一眼,翻旧账道:“秘境石洞内偷亲的人是谁?!”

楚琤毫不害臊,神色坦坦荡荡:“是我,那又不算车。”

夙妍:“……先解决完眼前这正事再说。”

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荒芜的雪原呈现出诡异的静态,

夙妍明显感觉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论谁能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骤然发现自己才是这整个世界的大boss还能保持心态不变。

夙妍一一扫过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往日的种种皆在脑海中化为云烟快速掠过,再没有以前的情绪来得浓烈,她现在只觉得心静如水。

夙妍打了一个响指,那些静止的画面纷纷流动了起来,但下一瞬,交战中的魔修和仙人就发现自己的攻击好像都失效了一般,打在对方的身上竟然毫无反响!他们和对面的魔/仙面面相觑,旋即双双后退了几步。

这时,夙妍那加了神力的声音突然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到此为止,除非你们想肉搏!”

这一声爆喝犹如醍醐灌顶,顿时令那些沸腾的战意消退了不少。

众修士哗然,旋即闻声看向气势大变的夙妍。他们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使不出半点灵力/魔气!这死而复生的夙妍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目露惊骇,夙妍她究竟是何人?

魔君渊仰天大笑,看向夙妍的眼中逐渐升起狂热:“我就知道这沧玉决伤不了你!毕竟这世间还没有敢弑主的法器!”

众所周知,这沧玉决是那位先天神袛在陨落之前布下的结界,而现在魔君竟然说这沧玉决的主人是夙妍!他是疯了吗!还是自己的耳朵疯了!

众人精神恍惚地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夙妍没有搭理变态魔君,而是抬起双手起势降下了神泽。

霎时间,漫天的金光从天而降,落在了整个天衡大陆之上,得者无不修为猛进。雪原上,许多反应极快的人都立刻原地坐下打坐修炼,再不提大战大战之事。修行无岁月,等他们吸收完神泽都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自然就能揭过这件事。

夙妍转身对楚琤道:“走吧。”反正仙魔大战是打不起来了,留在这里毫无意思,还不如回去rua滚滚。

楚琤点头,临走前不忘提醒:“都散了吧。”

一场仙魔大战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结束了!

所有仙界之人都有些不敢置信,他们本来是过来凑热闹的,后来发展成要扛起仙界重任和魔界一战,结果还没打畅快就被人扯着说散了吧散了吧?散了吧?

但并没有人敢把内心的吐槽摆在明面上,毕竟惹不起啊,而且是修炼不好玩还是神泽不够香?……

也有心思活络的人开始亢奋了起来。毕竟,自先天神袛陨落之后,天衡大陆上就再也没有过飞升成功的人,飞升这件事渐渐如传说般不可触及,而现在神袛已经归来,那是不是意味着飞升成神不再是梦?

“夙妍!”仙尊霄奕拦住二人,道:“你……”

霄凌云、宁烨和叶漫漫等人也适时围了过来。曾经的徒弟/师妹/师姐骤然变成了先天神袛,这反差实在让人难以消化。

夙妍唇畔挂着明媚的笑意,一句话彻底止住了所有人的话头:“大家不必多言,我们要回蜀地了。”

楚琤握住了夙妍的手,牢牢占据着她身侧的位置。

霄奕的目光垂落至二人交握的手上,最后终于道:“好,等这边事了,为师会过去看你的。”他神色自然,就好像他们并未分别过一样。

闻言,夙妍微怔,最后也扬了笑意回应:“好!”

楚琤微黑了脸,他狠狠瞪了一眼霄奕,随后便拉着夙妍走了,可刚一转身就被魔君渊给拦住了。

渊依旧一身血迹,他死死盯着夙妍,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自言自语道:“我果然没有看错!这可是今天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楚琤直接抬脚踹了过去,对一旁情绪复杂的修离冷声道:“看好你家主人,再有下次可就没这般客气了!”

修离连忙扶起渊,却被他大手挥掉。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楚琤极具占有性地揽住了夙妍的腰,夙妍自然地靠向他,然后带着她飞向蜀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雪原之上,风雪声渐大,数万仙、魔看着天际的风雪,久久不曾言语。

神袛归来,天衡大陆的历史将就此改写!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啦~剩下的番外会不定时更新,感谢所有订阅支持的小可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