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下课铃打响，陈柏校端着茶杯走出教室，班里又闹哄哄乱成一团。
周双双立马抓住余念的手臂：“念念，你脑子不是烧坏了吧？”
“我怎么了？”余念从包里抽出文件夹。
“你推选谁不好，偏偏推林星旭？”周双双急道，“他之前话说得多难听你忘了，还让他当学生代表上台出风头？”
“出风头？那必不可能，”余念说，“我下手可重了，他脸上的淤青没个两周恢复不了。”
周双双恍然大悟：“你是故意让他上台出丑的？”
余念摇头：“那倒没有，他该道歉道歉，该赔罪赔罪，我气已经消了。”
“高三代表要上台演讲，我记得摄影师会给特写镜头，”周双双有些兴奋，“念念，你说林星旭这么爱面子，上台前会不会靠化妆把淤青遮掉啊？”
余念抿着唇笑：“说不定哦。”
周双双：“那我到时候可得在贴吧上匿名发帖，问问他粉底液是哪个牌子的，遮瑕效果这么牛逼。”
余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咳嗽，余念回过头，发现林星旭正站在她们身后，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余念眨眨眼，迅速收敛笑容，“哦对了，老陈让我把演讲稿格式给你，等一下哦。”
她打开文件夹，从里边抽出一张纸递给林星旭。
少年绷着脸接过，声音很僵硬：“为什么推我当学生代表？”
余念没听清：“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向老陈推荐我。”林星旭深吸一口气。
“我刚才在课上说过理由了呀。”
余念歪着脑袋：“你成绩确实不错啊，除了我班里就你分数最高。”
“……你以为我会信吗？！”林星旭盯着她，语气有些不确定。
“你爱信不信，”余念合上文件夹，耸耸肩，“回去好好准备吧，加油哦。”
少女的嗓音偏甜，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又被拖长，听上去软乎乎的，没有什么攻击力。
林星旭紧绷的脸出现一丝裂痕，对着余念甜滋滋的笑容丢下一句“我走了”，有些狼狈地转身离开。
余念觉得有些莫名，没有多想，转身趴回到桌子上。
“本来想让他这几天多敷敷脸，到周五说不定就恢复好了……谁知道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
少女自言自语道：“肿死他算了，哼。”
-
中午周双双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订正作业，余念在食堂遇见了同样落单的易小北。
“本来约好和朋友一起翻墙出去吃烧烤，他们上午没课，先出去替我点菜，”易小北说，“谁知道墙根那儿装了新监控，我出教室的时候他们刚好被抓到教务处罚站……得，我只能一个人来吃食堂了。”
余念：“……”
两人凑桌一起吃饭，易小北挑了个角落的位置：“今儿晚上要下雨，你带伞了没？”
余念说：“带了。”
“带了就行，”易小北说，“今天是特大暴雨，我好怕你这小身板被雨给冲走了。”
余念将碗里的葱挑出来：“冲不走，今天哥哥来学校接我。”
易小北：“？”
易小北感到不可思议：“师父说他来学校接你？？”
余念抬头：“是啊，怎么啦？”
“……我师父最烦接小孩放学，”易小北抓起手机，“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他。”
易小北开的是免提，嘟嘟两声，男人接起电话：“怎么了？”
少年趴在桌上：“哥，你今天要接余念放学啊？”
陆知秋“嗯”了声：“你怎么知道？”
“人学霸坐我对面吃饭呢，”易小北夹了口菜，“那……你今儿能不能顺路带我下？”
陆知秋：“不行，自己回去。”
易小北一撂筷子：“靠，为什么啊？”
“我最烦接小孩放学。”陆知秋说。
易小北：“……”
易小北：“我比余念还大几个月呢！”
突然被cue的余念：“……”
陆知秋顿了顿：“你们不一样。”
“太双标了，”易小北哭丧着脸，“这就是养弟弟和养妹妹的区别吗？”
余念：“…………”
她拍拍易小北的肩，鼓励他：“坚强点。”
“没事儿，我已经习惯了，”易小北自我安慰，“女孩子嘛，就是该宠着的……啧，那边怎么有人在看你？”
余念生得好看，走哪都有一堆人看她，已经习惯在别人的目光下生活：“没事，咱们吃咱们的。”
“……不对。”
易小北皱眉：“那人不是你前几天在走廊上揍的臭傻逼吗？”
余念：“？”
她回过头，然后与坐在不远处的林星旭对上目光。
被发现后，少年脸上浮起一丝慌乱，连忙别开视线。
余念：“？？？”
这时候，陆知秋喊了余念的名字。
少女这才想起电话没挂，连忙说：“怎么了。”
陆知秋问：“谁看你？林星旭？”
“嗯，小北说的，”余念没放在心上，“没事儿，应该只是碰巧。”
易小北插嘴：“什么碰巧，我看他眼珠子恨不得黏你身上。”
电话那端的男人顿了顿，再度开口时，语气有些低沉：“离他远一点。”
“好。”余念乖巧地应。
“一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给我，”陆知秋说，“小北，平时多看着点。”
易小北：“好嘞哥，保准看得死死的，不让那小子接近余念一步。”
余念低头戳着米饭，心底升腾起一股奇异的情绪。
陆知秋这么说……是在关心她吗？
想到这儿，少女雀跃起来，连带着声音都有了笑意：“我都听哥哥的。”
-
晚上，离晚自习下课还有五分钟，余念看了眼外边倾盆的暴雨，拿出手机给陆知秋发微信。
【念念：哥哥，我快下课了哦】
“在给谁发微信呢，”周双双凑过来，“哥哥，我快下课了哦……噫！”
余念连忙去捂她的嘴：“小声点儿，还在自修呢！”
好在周围同学都在理书包准备回家，没人注意到她们的对话。
周双双笑着躲开：“不错啊念念，这才几天就会撒娇了？”
余念红着脸：“……我才没有！”
恋爱小能手周双双在线指导：“要不要加个颜文字？撒娇效果翻倍。”
余念：“……”
半分钟后，陆知秋回了余念微信。
【哥哥：[分享位置]】
【哥哥：路上在堵车，会晚到几分钟】
【哥哥：在教室等我】
【念念：好】
余念抿唇，纠结了几秒，纤细的手指轻点屏幕。
【念念：哥哥路上小心】
【念念：OvO】
……
晚自习下课后，同学们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没多久，教室走得一干二净。
只剩余念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书。
这时候有人敲窗，余念抬起头，看见林星旭站在外边。
本着同学间友好共处的想法，余念打开窗：“你还不回家？”
“……”
林星旭看着她，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你谈恋爱了？”
余念：“？”
一句“你在想屁吃”就在嘴边，余念又听林星旭问：“和易小北？”
余念：“？？？”
林星旭：“我看见你和他在食堂吃饭了。”
余念：“……”
在高中食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默认单独坐一块儿吃饭的男女为情侣，教导主任也经常以此为依据来食堂搞突击检查，一抓一个准，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小情侣都不敢坐一起吃饭，只能隔着长桌和过道眉目传情。
余念压根儿没想这么多，她对易小北没有想法。
……对他师父倒有想法的很。
余念懒得和林星旭解释，言简意赅：“关你屁事。”
少女作势要关窗，林星旭比她快了一步，把窗“哐”一声开到最大，嗓门猛得拔高：“真在一起了？”
“……”
余念被双重夹击震得耳朵生疼，一度怀疑林星旭脑子是不是有什么疾病：“不是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八卦呢？”
林星旭被余念一刺，面上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颗鸡蛋。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还有些肿起的脸颊开始泛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念：“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星旭有些烦躁地啧了声，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手抓出窗沿，正想俯身拉近与余念的距离，一道声音自教室后边响起：“你在干什么？”
林星旭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原本撑着窗户的手臂慢慢滑落。
听到熟悉的声音，余念先是一愣，随后回过头——
陆知秋手里拿着柄漆黑的长伞，靠在教室后边的储物柜边，下巴微微扬起，勾勒出流畅的下颚线条，半阖着眼，散漫地看着教室里的两人。
明明是极为放松的姿态，余念却仍从男人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男人身高腿长的模样太过惹眼，路过教室的学生都频频回头看他，有不少女生爆发出小声又激动的尖叫。
“上次的事才过几天，现在又忘了，嗯？”
陆知秋垂眸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年，嗓音淡淡：“离余念远一点，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