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穆云琛像是没听明白一样看着清欢。
清欢侧过脸,带了一点无奈的笑:“怎么,没听清楚?穆云琛,我说我看上赵兰泽了,我现在喜欢他。”
“不会。”
穆云琛几乎在瞬间做出判断,重复道:“不会的。”
清欢彻底笑了,笑中带着凉薄:“你这个人就是痴傻的有意思,自己认准的事就一门心思往里钻,你以为我先前待你好就觉得我对你一心一意了?你也不想想,要是我真的想你,这两月以来我怎会从不找你。”
穆云琛怔怔的望着她,还是不太明白眼前的状况,他自顾自的说:“郡主这么忙,不见我,不是很正常吗?不,郡主让四饼经常来找我的,郡主是经常想到我的!”
“我那是看你可怜。”
清欢敛去笑意道:“穆云琮的死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我为你穆家压了,而穆思寻现在也已经在大牢里了,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兑现了诺言。本来,我宇文清欢玩剩下的男人我都不会让他活着,但是我现在虽然厌了你,可念在你以前伺候的好又救了我一命,我可怜你,放你走。”
穆云琛仿佛瞬间被剜了心,胸中剧痛,几乎站立不住。他扶住桌子,长睫颤动着,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一圈,但他还是不相信清欢现在的一举一动是在决绝的让他离开。
他摇头道:“我不信,我不走……”
“你不走?”
清欢好像听到了笑话,靠近他冷下一双桃花眸道:“穆云琛,识相点,赶紧走,别等我后悔。”
“我不走!”
穆云琛忽然执拗的扬高声音,紧盯着清欢的双目对峙般执着道:“我说过,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清欢垂下眼睛冷淡道:“那你大概不知道我能薄情到什么地步。”
她抬起手毫无温柔可言的拧弄着穆云琛的侧脸,双眸盯着他充满冰冷可怖的气息:“你救了我,我就不会杀你,可是我虽风流名声在外,却不喜欢别人知道我曾跟谁在一起过,更不能让那个‘枕边人’到处散播我的谣言,所以你若现在不走,等我改变了主意,我就不能让你再这般自由自在了。”
穆云琛依旧回望着她,执拗道:“我不走。”
清欢嗤笑一声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不是好人,我会将你丢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把你关起来,直到你自己忍受不了断了这条命。”
穆云琛忽然短暂的露出一丝不在意的笑,继而涩声赌气道:“就像你最开始那样对我?好啊,你把我关起来吧。”
“真是疯了。”清欢嫌弃的推开他的脸,像是丢开一件厌恶至极的垃圾。
她冷冷道:“你想让我那样对你也是高攀了,你这副文弱的身子尝个鲜就罢了,既然我什么都玩过了还要你何用?”
穆云琛简直不敢相信清欢会对他说出这样凌迟般的言语,他讷讷的看着清欢,眼眶里不自知的盈满了水光。
清欢偏开视线躲过他盈泪的眼睛,继续恶劣的嘲讽道:“穆云琛我原来还以为你至少是个高洁君子,是被我逼得委曲求全,怎么,我现在放你走你倒不高兴了?竟然很喜欢脱|光|了被我欺凌侮辱么?还是那种被器具折辱的滋味太好?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下贱呢!”
穆云琛的眼泪险些落下来,却被门外的禀报声打断了。
“打扰这位看官,赵先生下台来拜见您了。”门外小伙计的声音传进来。
“请赵先生进来吧。”清欢想都没想便风轻云淡的让人进来了。
穆云琛赶忙转过身,不让他人看到自己眼红狼狈的样子。随后他便听到有人用极婉转的声音向清欢见礼问好。
“家主前儿个月日日来,最近倒有两日没来了。上次您说新戏的词儿写得好,叫兰泽抄一篇给您,前儿晚上就写好了,方才瞧见您进门,特意呈了来给您。”
赵兰泽刚下了台还穿着戏服未卸妆容,一颦一笑仍是台上的身段形容,妩媚风流惹人瞩目。
他手上拿着一篇抄好的戏文,走进清欢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背身而立的修长男子,长发束起泄于肩背,就算看不到面容也知清欢身边的人应是个俊逸倜傥的公子。
“家主有客?”赵兰泽看一眼穆云琛的背影问。
清欢露出明朗的笑,接过他的戏文道:“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你过来坐。”
“谢过家主赐坐,但兰泽后面还有戏呢,只能陪家主略站站,怕是要拂了家主的好意。”
“这有什么,自然是你的戏要紧,这么多人都是来听你戏的,我哪里能让喜欢你的人们失望,若是那样便也要叫你失望了。我就在这里等你把戏唱完咱们再坐着说话。”
赵兰泽一笑道:“家主惯会为人着想的。”
清欢眼眸半弯笑得美极了:“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何时见我为别人着想过,我说过我喜欢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为你着想。”
这话风情场上的赵兰泽听了只是掩唇而笑,逢场作戏的哄着清欢说自己受宠若惊,可在穆云琛听来却如万箭穿心,心痛的无以复加。
原来他曾为之动容,为之心暖的话,在她口中不过是骗人骗心随口就来的废话!
他想起那夜在碧云寺的柴房中,清欢在他耳边低喘着,呢喃的说着喜欢他,他便人也软了身也酥了,从心到魂都信了她的深情,自以为一句喜欢千斤重,没想到于她而言却连句无足轻重的誓言都算不上。
只要她愿意,只要她有兴致,她会把每一个她看得上的人哄到身边以此为乐,她那一遍又一遍的“只喜欢你”,不过就是骗人的鬼话!
赵兰泽请辞离开后,粗糙的雕花门发出轻微的响动。
清欢看向穆云琛,风凉话还没出口,就见红着眼睛的穆云琛忽然走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腕子。
他殷唇微颤泪目泫然,连拉住她的手指也是颤抖的:“宇文清欢!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是你,你……”
“是我?”清欢笑得无情,点头道:“是我把你变成了怎样?”
穆云琛忍不住红着眼睛咽声道:“你让我剥下所有尊严信你,爱你,为你不顾一切,你说我下贱?那也是你把我变得下贱!可你这个被我不死不休爱着的人,你这个把清白之身给了我这下贱之人的人,又能高尚到哪里去!”
清欢反手给了穆云琛一个耳光,冷冷气道:“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我怎么骂你你都认吗!穆云琛,你不是傲骨铮铮宁折不弯吗,你不是君子气节出污泥而不染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自己!”
穆云琛轻抚痛热的侧脸,晶莹的泪滴顺着脸颊无意识的滑落下来,他望着清欢,那氤氲的湿气粘在不住抖动的睫毛上,迷离而又脆弱。
清欢看着他逐渐通红的半边脸颊,一时间心中亦有说不出的钝痛,但她蜷起手指毫不留情道:“我把你变成什么样,我把你变成京城文坛的名士,把你变成有机会结交王孙公子的文人,把你变成国子监才华横溢的仕子,这些都是我给你的!”
她扬高下颌鄙夷的看着穆云琛:“如你所言,我宇文清欢从来都不高尚,但我绝不允许我调|教过的人自轻自贱!不过穆云琛,从此以后你可以是例外,你这些话已经让我恶心到了,今后你不自爱随你想做什么,只要别再让我看到你,也不准你向别人提起有关我的一个字,不然——”
清欢忽而凛冽一笑:“不要以为你考了科举就有结果,我要毁你仕途轻而易举。还有,我再说一遍,你记住,不准让别人知道你曾跟我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穆云琛刚才经历了清欢与赵兰泽的调情,心里又气又痛难过到了顶点,哪里会把她的话听进去多少,他满心都是失望悲愤,凄凉一笑道:“你以为我有多幸运?你以为我想遇到你!”
清欢像是被他在心间猛然扎了一刀,在最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甚至心口抽痛到说不出话。
半晌她才神色如常的冷笑道:“好,很好,你不想遇到我,我也玩够了你。穆云琛,你可以滚了,别耽误我和别人谈曲论戏。”
若是往常穆云琛定会发现清欢方才情绪刹那的裂隙,可是如今他的心都被清欢凌迟成了一片一片,眼中都是戚然的醋意,只要想到赵兰泽就气的全身血液都往一处涌,哪里还能发现的了其他。
他也是有脾气有血性的年纪,被清欢一激,二话不说摔门便走。
穆云琛离去后,清欢闭上眼睛长长的出了口气,她觉得好累。
楼下赵兰泽的戏还在继续,那婉转的唱腔里,揉进了一场悲欢离合的情义:
知此无情世,徒然说至情。况君犹过客,而我未成名。欲与无何与,将行得不行?行时莫回首,恐有泪纵横。
清欢坐下来,侧脸枕着小臂,她的眼睛有些泛红,但除此之外什么情绪都没有流露,只是那样静静的坐着,直到天色将晚。
穆云琛满心伤痛一腔悲愤,离开白梨大观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同窗尽皆休假离去的国子监寝馆。
他素来至情至性痴意难解,受了清欢这般绝情的驱赶,一回去就连着病了三日,若不是卢峥再来找他后留下小厮照看,他便是病中都无人照料。
卢峥的小厮见穆云琛发着热还枕在硬邦邦的玉枕上,看他神思恍惚半梦半醒很不舒服,便找了软枕想要给他替换。
岂料小厮刚要换下玉枕,穆云琛就一把推开他,含糊不清的喊道:“不要,不要……不要夺走我的清欢!”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被大刀捅舒爽?说了大虐两张,明天更虐,准备接刀吧!
最近三章应该还有一次高速,快给喵七留言喵喵,我会努力再开上高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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