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姝微微点头,飞快地御剑离去。
仙鹤扑棱两下翅膀,在地上发出了饥肠辘辘的尖叫。
傅昭这才抱起它,摸了摸丰满的羽毛,低喃:“……阿宝,她果然不记得我了。”
他又顿了顿,近乎呓语:
“但不重要,我记得她便好。”
仙鹤啄了下他挺秀的鼻尖,傅昭温柔地抚摸它的脑袋,转身进了暖光的杂货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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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姝刚从游仙境里睁眼,便听到窗外喧哗。
她拉开窗帘,出乎意料地望见了邱蝉。她本长着婴儿肥,却不伦不类地画了妖艳妆容,有些憨厚的土气。眼下,她啃着鸡腿,脚搁在酒桶上:“浮云官!有胆子你就给老娘出来——”
杳姝蹙眉。
这小丫头唱的又是哪出?
“浮云卫——”
“浮云卫浮云卫浮云卫浮云卫……”
客观地说,邱蝉的聒噪程度堪比八哥。随着她的骚扰,愈来愈多仙女宗人从窗口探出了脑袋。
“你们有胆子骚扰阿芸,却没胆子出来领罪?姑奶奶今天就坐这儿了,定要讨回公道……”
杳姝一听,大概摸清了来龙去脉。调查告一段落,浮云官本定在今日启程,昨夜宗主邀他们吃酒。然而深夜,有女修遭到身着浮云卫制服的男人骚扰,险些被得手了。
一听说这消息,邱蝉及全体女修都气坏了。
这群仙盟爪牙在外劣行满满,没想到还把这习惯带到了仙女宗。仙女宗可是女子主事的!这不是在老虎头上拔牙么?
那边厢。青浔放着鸢尾熏香,哼着《相思调》,正对镜一寸一寸地修剪两鬓。陡然听见邱蝉的大嗓门,他手一顿,剪子在鬓间划出一道缺口。
啧,
他的美发!
青浔挑剑飞出去。剑锋划过窗帘,笔直地刺入邱蝉鞋边,在空中晃动,于阳光下泛出冷冽血光。
裹挟着强劲威压的结丹期剑意,令仙女们后退一步。
这就是……浮云卫?
邱蝉的脸色惨白。那剑再偏分毫,无疑就刺进她肉里了。
然而她深吸口气,继续扯着嗓子大喊:“混蛋浮云卫,你出来啊,躲在后面算什么。”
杳姝叹了口气。
邱蝉惹谁不好,偏要惹脾气暴躁又武力值高的青浔?
她孜孜不倦的努力下,青浔掀开帘子,顶着剪坏的头发出现在窗口。
“……就是你?”
他从六层高的大山上跳下来,拔剑就要刺向邱蝉。
“不好!”
杳姝精于浮云剑式。通过对方起势,她已看出青浔动了杀念。杳姝随之跃下,拼着经脉拉扯的疼,挥剑,愣是挡住了青浔的剑。
碍于对方力道过大,她虽然成功挡住了剑,却跌在了地上。
“婆婆!”
“门主!”
邱蝉回神,立刻冲过去扶他,眼眶霎时红了。
青浔垂首望着手中剑,微眯双眼。他使的是浮云内门剑法,此妪不过筑基,反应却这般迅速,还能看破他的意图。
若她不是隐瞒了修为,就是……她本身对玄天剑法极为熟悉!
哪种原因,都值得注意。
“浮云卫!你这恶人!我咒你死不瞑目……”见门主摔倒,邱蝉顿时红了眼冲过去,却被杳姝一把扯住。
她了解青浔,对方出身玄天贵门,也算是养尊处优,完全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公子脾气。此刻邱蝉去激怒他,显然不明智。
“浮云道长,邱蝉此举确实鲁莽。但希望浮云卫能配合,让那名女修辨认一番,以证浮云卫清白。”
她对青浔还算了解,那曾抱着馄饨痛哭的别扭少年,是个讲道理的好孩子。
青浔摩挲着佩剑流苏,眯眼端详:“你,可去过玄天都?”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前几日,浮云小队说过的那张寻人悬赏。不过对方要找的是80岁老太太,眼前老人面貌至多才50,不可能是她。
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
杳姝很快反应过来,自然地回答:“跟团旅游过,那儿的神筵楼演出真令人难忘。”
玄天老祖住的神筵台岂是普通人能上的?
乡下老太太去的,不过是满大街泛滥的拙劣仿制品。
青浔冷哼一声,缓缓抬手施术。几瞬后,浮云小队便在他身后聚齐了。
那受害女修踉跄着走来,一把捉出最末的弟子。
“就是他,这个畜生!”
“老娘死也不会认错!”
青浔眼风扫过,那浮云卫冷汗涔涔,当即跪了下去。
他们这行代表仙盟,向来能在各地吃香喝辣。偏偏这领队是个规矩极严的,还是他无法得罪的公子哥儿。他不过是吃酒上头,不小心放纵了一下,这不也没得手吗……
“领队您听我解释!我只是一时醉酒糊涂……”
青浔拔出佩剑,如青光般迅速砍去对方三根指头。周遭女修吓得大喊,邱蝉哆嗦着躲在杳姝背后。她们仙女宗佛系,最大的刑罚不过是赶人离开,哪见过这等酷刑。
那浮云卫捂着伤口,汗滴从额上不断滑下,却不敢多说一句。
青浔姿态笔挺地将剑插回鞘里,一瞬不瞬地望向杳姝。
“已处理。”
他顿了少顷:“请告诉贵宗宗主,我要在此多呆几日。”
且让他……细细探查这位小门主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