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上皇召您前去大明宫。”李福瞅着德泰帝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回禀。
德泰帝听闻此言,面色果然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烦躁地将手中狼毫搁在笔架山上,司徒瑛捏了捏眉心:“母后和母妃今日可好?”
李福照实回答,不敢有一点隐瞒:“太妃娘娘仍旧卧病在床。太后娘娘心悲大恸,太医亦是日日照料。不过自打英王殿下安好的消息传回,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凤体康健了不少。太医说,只要好生调养,二位娘娘不会有?大碍。”
司徒瑛点了点头。
总算有?一件好事传来。
李福看着司徒瑛不好的脸色,虽是大逆不道,心中却也对太上皇有?了一些埋怨。
明明英王殿下也是老圣人的儿子,可也不知甄太妃在太上皇耳旁吹了什么风。
这?些日子因着甄家入狱,太上皇不给皇上好脸不说,甚至未曾问过英王殿下半句。
每日宣皇上前去大明宫,话里话外?都是“甄家无心之失,十一也并无大碍。切不可罚得过重?,以免伤了老臣的心”。
陛下不好冲着太上皇发火,可就苦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日日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慎,就没了性命。
陛下本就极为厌恶四王八公,江南甄府。最是看不惯这些躺在先祖功劳簿上,却尸位素餐的功勋世家。
偏生有?些人家不自知,上赶着犯陛下忌讳。
更不肖说,这?次事情背后竟然有忠顺亲王,有?嘉泰郡主的影子……
李福心里想着这?些,脚步不停,已随御辇行至大明宫。
心知今日这大明宫定又是一阵不安宁,李福暗自叹气。揣着浮尘守在正殿门口,同时让那些小太监小宫女站远些,省得做了那池鱼。
“参见父皇。”德泰帝行了个礼,在太上皇的叫起中,面无表情地坐在了下首。
太上皇掀起眼皮子看了自己这?个年富力强的儿子一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明的嫉妒。开口时,声音已带了隐隐的不悦:“朕还以为你不打算来见朕。”
司徒瑛立刻起身,恭谨十足:“儿臣惶恐。太医进言,父皇近日风热犯肺,气逆作喘。儿臣忧心忡忡,夙夜不寐。父皇此话,实让儿臣心怀忐忑,如坐针毡。”
太上皇狠狠地拍了拍扶手:“你也知道朕近日郁结于心。那还不快些把甄家人放出来。”
司徒瑛皱着眉道:“父皇,十一弟在甄家遇刺,甄家上下难辞其咎。若此时放过甄家……”
司徒瑛还没说完,便被太上皇打断:“奉圣夫人乃朕的乳母。她年龄大了,如何受得了牢狱之苦?”
司徒瑛已是不知解释过多少遍,此时仍旧心平气和:“父皇,儿臣自知奉圣夫人对皇家有大恩。遂早已下令,任何人不得对夫人不恭。又岂会让其经牢狱之灾?”
太上皇依旧不依不饶:“甄家其他人呢?他们都是对朝廷有功的,你如此行为,又让其余朝臣如何想?”
如何想?
如此大逆不道,自然是义愤填膺,恨不能诛灭甄家九族。
也就他的好父皇,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智,固执地认为朝堂还在他的掌控中。思想一日盛一日偏激,就如一个跳梁小丑上窜下跳,悲哀而不自知。
司徒瑛莫名地就有?些厌倦。
“父皇,儿臣还要看望母后,先行告退。明日再来看您。”
说完,不给太上皇反驳的机会,便直接告辞退下。
出了正殿很远,还能听到身后隐隐传来的咒骂,以及瓷器茶杯摔碎的声音。
司徒瑛坐在御辇中,转头看着大明宫的方向,神情晦暗地眯了眯眼。
凤和宫中,云太后看着虽极力掩饰,仍然面色不虞的儿子,将茶杯放到桌上,叹了口气:“你父皇又给你气受了?”
司徒瑛没有说话。
云太后使了个眼色,兰夏带着所有?内侍宫女退下。
直到殿内只剩母子二人,云太后才悠悠开口:“老六,你真的不觉得,你父皇有?些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