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语堕入可怕的梦境,她赤红着双眼,在梦中疯狂大叫,哭喊:“不要!阿琳不要!我不要你为我换血!”
“让我死吧,让我去死!”
“你为什么骗我呀?”
“为什么……”
“停下来!不许,我不许!!”
“我会恨你的,一定会恨你……”
她梦到自己浑身无力,被段琳放倒,然后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平日里对她身上头发丝的伤口都会紧张兮兮地要为她上药,竟然亲手划她一刀,然后冷眼放干她的血。
她无力挣脱,甚至连睁眼也不能,却能看清这一切。
她愈发确定这是个梦境。
放干她的血后还没完,紧接着,段琳也伤了自己,伤口比她的更深更大。
不顾她的抗拒,将自己的血渡给她。
段琳的血和她原来的不一样,带着温热,带着纯净的灵气,潜移默化地改变她的身体,以入侵者的姿态迅速占据她身体的每一处经脉。
那股时常萦绕在她心头的诅咒之力也减轻许多,她压力顿失。
但她不愿。
决不愿意用这种方法消除诅咒。
贺清语排斥着不愿意接受梦境的后续,这明明就是噩梦!
而且这梦让她心慌慌,怪真实的。
她奋力挣脱噩梦,睁眼一看,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段琳也坐在床边,头枕在她臂弯,睡得深沉,张开嘴巴一呼一吸。
窗几明亮,阳光洒进房间,在地板形成光圈,一切都是那么安然。
贺清语心微微安定。
原来真的是梦,幸好是梦。
她抽出发麻的手臂,想把段琳扶到床上,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她下床穿鞋,手挨到段琳肩头,想将她翻个面,更好使力。
阳光在此刻发生偏移,直直照射在她脸上,段琳下意识抬手遮挡,光影便明晃晃投射在手臂,照出她那结了浅浅一层痂的伤口。
伤口形状和她梦中遇到的无两样。
!
贺清语如遭雷击,急忙解开段琳衣裳,查看她胸口。
竟然如她猜想得那般,段琳心口明晃晃地露出一个血洞,靠近了,似乎还能闻到那股子粘稠的鲜血。
发现了段琳和她身上的伤口,再抱着探究的心情扫视房间,如今妖力大增,再不是往日那番孱弱的病体,贺清语很轻松就识破段琳的障眼法。
这哪里又有什么窗几明净,分明到处都是暗红干涸的血迹!
有她的,也有段琳的。
那所谓的噩梦,完完全全是真实发生的。
这混蛋,真的换了自己的血给了她。
贺清语用脚趾都能想到这是救她的条件,段琳不提前说明是担心自己不会同意。
贺清语惨笑,眸中渗出血泪。
混蛋!
傻子!
既然知道她不会同意就不要自作主张啊!
她掂掂段琳的身板,竟然轻薄如纸板,她都能不费力地抱起。
可见段琳虚弱到了何种地步。
血泪从面上滑落,滴到衣袂上,贺清语才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连忙擦干面上血泪,这是段琳千辛万苦渡给她的血,她不可以浪费。
给自己身体传达出不能掉眼泪的指令后,为段琳换上干净的睡衣,打扫好房间,换上新的被褥和床单。
守着段琳等她醒过来。
此时腿间的不适才涌上来,初体验的贺清语不知如何缓解这股磨人的疼痛,张腿痛,并拢双腿也很疼。
要不是段琳此刻变成了弱鸡崽崽,她指定要扑上去咬段琳一口的!
为什么她享受完快乐后还要迎接痛苦。
都怪段琳无止境得索取她一次又一次,虽然后半段她睡了过去,但现在她那里的情况比昏睡前差距甚多!
可以预见段琳后来的疯狂。
段琳在她无声的碎碎念中醒过来,对上贺清语隐含控诉的眼睛,段琳知道,她暴露了。
双腿往后蹬,背脊心虚得贴上床梁,段琳结结巴巴张开嘴:“小、小语。”
贺清语露出手臂伤口,一字一顿问道:“段阿琳,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段琳用笑容搪塞,没有正面回答,眼睛呼噜呼噜转,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我怎么睡在床上了?哈哈,还是小语心疼我。”
贺清语脸色未缓,语带冰凉:“少跟我扯皮!你不说我也知道。”
突如其来的气场爆发,恍惚间,段琳又回到与贺清语初次交锋的那天。
贺清语也是这般神色,然后一记冷鞭将她捆在半空。
段琳缩缩脖子,“啊?”
“你都不问过我的意愿,凭什么私自给我换血?”贺清语不敢哭,嘶哑着质问她。
“因为我想要你活下去。”
段琳遵从本心,定定盯着贺清语的眼回答。
贺清语愣住,胸腔里有什么在激昂,将她已定好的决定冲得溃散。
她心慌气短,不想就这样被段琳说服,依着心头那股不散的郁气重新破开结痂,“我把你的血还给你。”
“你疯了!”段琳惊愕地从床上站起,气极,“我的血初融你体内,还未曾完全相通,我们现在都是气虚血弱之人,你要是继续放血,我们两人都会死!!还是说你想杀了我?”
段琳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
贺清语被砸了个狗血喷头,愣愣地凝住伤口,不敢再动了。
本就不多的气血还上涌,情绪大起大落,段琳吼完这番话,来不及看到贺清语的反应便晕倒。
贺清语懊恼极了,想给自己来两拳。
结界不知在什么时刻失了效果,贺小花用花瓣敲门,问她们发生了什么,是否要帮忙。
贺清语醒过神,顾不得再自怨自艾,说了句无妨就抓起钱包冲出门,去超市买了一堆补气血的食材。
在妖怪们怀疑的目光下进入厨房,大言不惭地要给段琳做营养餐。
贺蠃贺谛贺小花贺栀:“……”请冷静一点!
贺清语烧开一锅水,有条不紊地扔进猪血、切好的鸡肉、猪肝、鱼头、骨头等补物,胸有成竹盖上盖子,向贺蠃诉说她的诀窍,“等着吧,半个小时大补汤就能完成了!”
贺蠃不置可否,仗着认识多年的情谊,才没对贺清语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