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浮见

羿宁再睁开眼时,一支白色穗子在鼻尖晃来晃去,他猛然后退,险些从座上滑下去,幸好对方伸手抓住了他。

“再不醒,我?都要?自己去找符濯了。”

燕煊收走剑穗,挂回腰间的长?剑上,自从上次帮羿宁赢下大比,那断舍剑羿宁也没有要?回去。

不过,燕煊也没用过它。

羿宁瞪他一眼,说道:“到哪里了。”

“南疆。”燕煊敛起笑意,这里基本上就是?符濯这些年的老巢,包括四魔将在内,都在这里盘踞。

羿宁抬眼看去,这里所有地方都挂着?奇怪的图腾,店铺,酒家,角楼无处不在。

他随意看向其中一面图腾,发现上面画着?的是?像龙又像蛇的神兽,还有些奇怪的咒文。

见羿宁似乎很好奇,燕煊状似无意地开口道:“这是?南疆的神,他们叫这东西烛九阴,也是?条蛇,他们以为蛇神可以保佑他们。”

蛇族最后的后代说出这句话,倒显得有几分讽刺。

羿宁目光若有似无地划过其他的图腾,果然如?燕煊所说,无一例外?都是?烛九阴,这只神兽,相貌十分端雅,却又被画的十分野气,不知是?不是?画图腾的人照猫画虎,才?导致如?此不伦不类。

目光落在烛九阴金色的瞳孔上时,羿宁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烛九阴真的存在在图腾里似的。

“还看,走了。”燕煊转了转刀,走到南疆入口处,轻轻一划,把南疆的阵法破开个口子,等?着?羿宁先?进。

这里面才?是?真正的南疆,他们现在在的地方,不过是?些百姓居住的村镇。

羿宁从那图腾上收回目光,跟着?燕煊走进去。

阵法一破,浓厚的魔气扑面而来,羿宁皱了皱眉,低声道:“这里果真已经?变成了符濯的领地,不过以符濯谨慎的性格,他会?乖乖等?在这里让你来找么。”

“会?。”燕煊淡淡道,没有一丝犹豫。

符濯多半已经?知道心?魔被杀,再躲下去,只会?让他的心?腹全被燕煊杀光。

所以这次,符濯不仅不会?逃,反而会?敞开大门,等?燕煊和羿宁大驾光临。

羿宁喃喃道:“也是?,你应当很了解他,毕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立刻闭上嘴。

可燕煊却全然不在意似的,自顾自朝前走着?,嘴里念道:“怕什么,你说什么我?也不会?随意恼你。”

骗人,每次他提起宫修贤燕煊的脸黑的比谁都快。

羿宁垂下眼没有说出口,身前人却语气随意道:“当初不过是?觉得同为半魔,应该照拂一些,所以才?对他多有忍让。”

燕煊也会?照拂不感兴趣的人?羿宁不信。

多半是?因为,燕煊觉得符濯像他。

两人同为半魔,同□□恨是?其一。心?狠手辣,为世人不齿,穷途末路,藏杀人爪牙,此是?其二。

他们性子上如?出一辙,但羿宁知道,燕煊和符濯总归是?不太一样的。

就比如?,燕煊心?爱的东西绝不会?伤它分毫。可符濯却和宫修贤相像,宁肯打断他的腿,挖掉他的眼,搅碎他的灵核,也势必要?得到他。

后两者,是?羿宁最为厌恶的。

“来了。”燕煊声音陡然沉下去,打断羿宁的思绪。

羿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斜倚阑干,一个抱臂而立,正是?闻思劫和嵇白发。

这次再见,闻思劫已然没了上次的傲气,想必是?燕煊暗中做了什么。

但那骚包异常的粉色折扇却还是?捏在手里,有些不耐烦地扇了扇。

“尊主,好久不见。”声音凉凉的,没有任何?情?绪,可当闻思劫看到他身后的羿宁时,语气忽然雀跃起来:“原来上仙也在,上次的情?根除掉了么,若是?还没——”后半句他硬生生在燕煊轻笑着?的目光中咽了回去。

羿宁知道燕煊想什么,淡淡地对闻思劫道:“我?已无碍。”

“尊主,符濯在浮见门。”嵇白发冷冷淡淡地开口,手中抓着?块令牌,上面赫然印着?浮见门三?个字,顿了顿,他又道,“咒邪已经?逃了。”

新奇,符濯都留下了,咒邪这条狗怎么反倒自己跑了。

燕煊接过令牌,扔到了羿宁的手里,说道:“走吧。”

既然符濯都已经?如?此光明正大的邀请他,他得好好和符濯叙叙旧才?行。

*

浮见门。

门柱上攀爬着?无数条蛇纹,既诡异又神圣,羿宁许久未见如?此奇特的宗门,以往他只是?听说南疆此地与世隔绝自成一派,没想到竟然相差这么多。

嵇白发在身前带路,忽而转过头来,对燕煊道:“符濯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尊主知晓几分?”

燕煊抬眼看他,淡淡道:“说。”

有些他知道,有些他懒得知道。

“他把浮见门杀光,尊主总该知道吧。”闻思劫搭上话茬,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羿宁,摇了摇折扇。

“再看他,我?就挖了你的眼。”燕煊扯过羿宁到自己身旁,他根本不感兴趣符濯都做了什么,无非就是?蚕食他的部下,妄图当上新魔尊罢了。

羿宁看他一眼,轻咳两声道:“符濯这些年没有走漏在人间活动的风声,他可是?在谋划什么?”

“他不信任我?们,但同在南疆,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嵇白发深深地看了一眼羿宁,又道:“他养了很多人类当姬妾和义子。”

羿宁愣了愣,随即开口道:“符濯不是?很痛恨人类么?”以人类对半魔的排斥,符濯幼时绝对和燕煊的境遇相差不了多少。

所以他应该极其痛恨人类才?是?。

“确实,他不喜人类,但所有姬妾和义子,都长?着?十分相似的一张脸。”嵇白发说到这里,突然看向燕煊道:“尊主,你可知道这张脸是?谁的?”

燕煊脸色微沉,捏紧了刀柄,嗤笑道:“几年不见,他还是?这么喜欢赝品。”

自然是?他身旁这位,羿宁的脸。

闻思劫啧啧两声,不敢说些招惹燕煊的话,只道:“尊主可得把人给看好了。”这么清冷绝尘的一个人,若是?他也会?魂牵梦绕。

羿宁垂下眼睫,手中的剑微微颤动片刻,重归于寂静。

他要?杀了符濯这畜生。

“放心?,我?又怎么敢同尊主抢人呢。”一到声音从大殿深处悠然响起,符濯缓缓从里面走出来,目光没有朝羿宁那边多看一眼。

谁也没料到他竟会?如?此胆大的站在燕煊面前,可燕煊却只是?笑了笑,说道:“又是?假身?”

“真身有些事要?忙,你不介意吧?”符濯颇为熟稔地走过来揽住燕煊的肩膀,笑道:“快进去,我?备了壶好酒,今天不醉不归。”

燕煊一刀砍断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而后道:“说吧,引我?前来做什么。”

早在南柯泽,燕煊便收到了小玉的密信,信中谈及符濯已经?逃到南疆的事情?。

之前他在南柯泽暴露行踪,又把他们引至南疆,无非就是?在拖延时间。

符濯的真身在做一件不敢让燕煊知道的事。

几人各怀鬼胎,纷纷严阵以待,以防符濯突然发疯。

“进来坐会?,”符濯有些可惜地从地上捡起断肢,安回自己身上,又兴高采烈地对燕煊道:“好久都没有聚一聚,你现在又杀不掉我?,不如?就歇一歇,聊聊天。”

“进去吧。”羿宁忽然开口,朝燕煊笑道:“总不能白来一趟。”说这句话时,羿宁身侧的剑微微发着?颤,恨不得立刻飞出去穿透符濯的心?脏。

燕煊愣了愣,有些不情?愿道:“和假身有什么好说的。”不够恶心?的。

“那便恶心?恶心?他。”羿宁轻轻扣住燕煊的手腕,传音过去:“万一他故意留下假身见你,就是?为了叫我?们以为这里没有真身,从而隐藏假身呢。”

燕煊一怔,他倒是?没有想过,果然除魔这种事还是?交给他们这种正道修士更有经?验。

虽然,他还是?觉得恶心?。

“请进。”符濯脸上依然挂着?笑意,似乎根本不在意羿宁他们是?否真的会?进去。

燕煊反握住羿宁的手,无视掉符濯讨好的笑容,对羿宁妥协的叹口气道:“进吧。”

待他们走进去,燕煊突然转过身,看向符濯,神色淡淡道:“你该知道我?对叛徒都是?怎么做的。”

“自然。”符濯把脖颈露出一截来,笑眯眯道:“但是?,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呐。”

符濯的话没有一句能信。

燕煊嗤笑了声,道:“若只是?为了羿宁,你不会?冒着?么大风险,唔,让我?猜猜,你想培育出更多的,像你一样的半魔,对么?”

从暗中支持房诗兰想方设法生出半魔,再到南柯泽内举世罕见的人魔共处,这些看起来毫无关联,但,燕煊偏能知道符濯想做什么。

只有半魔最懂半魔。

符濯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轻笑道:“我?只是?在做你也想做的事而已,看看这天下,什么人类魔族不共戴天,可笑至极。唯独半魔不同,半魔既比魔族血脉奇异,又比人类寿命绵长?。”他顿了顿,凑到燕煊身边说:“你不觉得很不公平么,我?们这般强大,却永远叫人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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