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宁脸上瞬间燥热起来,他尽力维持平静道:“你妄想。别再胡说了?,当务之急是解开封印。”
“我妄想,那……上仙紧张什么?。”燕煊沉沉地笑着,脑海里描摹着羿宁的模样,缓声道:“你会叫我夫君吗?”
会,还叫了好多次。
羿宁脑袋扎得更低了?些,开始隐隐庆幸燕煊看不到他的脸。
“再胡说,我便不管你了?。”羿宁故作冷声道。
燕煊这才闭上嘴,只是还带着玩味的笑意,看着羿宁所在的方向。
要是能见见他就好了?。
想看看,羿宁有没有脸红。
*
另一头,燕煊的幻境中,一个大人一个小孩相对而坐,下了?整整晌午的棋。
并非燕煊不急着出幻境,而是他觉得?,这幻境似乎并非是对人有害的。
而且,这幻境似乎在引领着他去找到那神药药方。他直觉觉得?,那神药药方并不在那家陵深处,而是在幻境里,只要仔细寻找一定能找到。
“你已经输了?。”小羿宁扣住他还要落子的手?,皱眉道:“走什么?神,下棋都不专心。”
燕煊低头看向棋盘,果然胜负已定,刚刚满心想着药方的事,都没注意看。
“不和你下了?,浪费我修炼的时间。”羿宁把棋子拢起收好,颇为嫌弃道。
燕煊忍不住轻笑了?声,说道:“和夫君下棋怎么就浪费时间了,这叫夫妻情趣。”他故意拖长最后四个字眼。
羿宁瞪他一眼,说道:“你下的棋,冗长无味,前后矛盾,漏洞百出,竟然还敢说情趣。”
“嗯?”燕煊没有反驳他,只是拄着下巴道:“为夫确实不会下棋,但是你可以教教我。”
羿宁手?指微顿,抬眼看他:“你真不会?”
“自然,我仇人众多,没有闲情逸致学下棋。”
燕煊以前只顾着活命,哪学过这种陶冶情操的东西,每日能活下来就已经万幸。
羿宁心头微软,突然觉得?,这魔修似乎真的挺可怜。
他轻轻把装着黑子的棋子推到燕煊手?边,小声地道:“那我教你,你好好学。”
燕煊神色微动,心头被柔软地撞了?下似的,酥酥麻麻的,他接过棋子,笑道:“好。”
羿宁总是如此,从小到大,嘴硬心软。
两人重新执起棋子,羿宁耐心的给他讲解下棋和破棋之法。
越教越觉得?,燕煊简直聪敏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任何步骤只要说上一遍,下一遍他便能举一反三,甚至将棋招用得更好。
两人越下越胶着,甚至很快燕煊能捉住羿宁的纰漏,子子险棋,反将一军,虽然输得?还是很多,但确实进步极快。
“你真是第一次下?”羿宁起了兴致,他只有和掌门下棋时才有如?此风云际会的感觉。
“嗯,你教得?好。”燕煊落下一子,堵住羿宁的退路,朝他笑了?笑:“好师尊,该你了?。”
又?胡说……小羿宁耳际微红,想道,如?果这人不那么轻浮,或许他未来真是自己的夫君也说不准。
燕煊很了?解他,甚至有时能猜到羿宁会落子何处,然后稳中求进,险中求胜。
就像他们二人天生?便是如此默契。
棋逢对手?,便是如此了。
“以后的我,是什么?样的?”羿宁忽然问道,眼睛已然盯着棋盘,仿佛刚刚只是随口一问,手?指却不自觉的捏紧了棋子。
燕煊不着痕迹地掠过他的指尖,随意道:“和现在一样。”
羿宁抿了抿唇,低声道:“怎么会和现在一样。”
语气似有不满。
能让燕煊这样的人喜欢,未来的他应该很开朗风趣才是。
就如同牧子朗或是许乐安那样,每日嘻嘻哈哈,活泼爱闹,一眼便招人喜爱。
而不是,如?此冷硬的自己。
燕煊抬眼看他,复又?垂下眸子去看桌上的棋盘,状似不经意道:“为何不可?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
闻言,羿宁却不再说话了?。
现在很不好。他不会说讨巧话,性子无聊透顶。上次许乐安说起上山前家乡的事情,说起重阳节登高采花,说起朋友们对酒玩飞花令。羿宁什么?都不懂。
次次休课时,总能看到他们几颗脑袋亲密地凑在一起,说笑打?闹。
他便远远的看着,或是修炼,或是习剑,都是沉默寡言的。
那日,他偶尔路过,听到他们在对飞花令,随口接了?一句。空气仿佛被凝滞住,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羿宁顿了顿,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淡淡地转身离开。
其实他接的很好,在那之前,他已经暗自学过飞花令的玩法了?。
只是……有些时候,是他和这世间格格不入。
所以他想知道,为什么?燕煊会和未来的他在一起,难道未来的他会有很多朋友?
能被人喜欢的他,一定和现在的他不一样吧。
“过来。”燕煊见他接连下错棋子,便猜到他没心思下棋,拄着下巴看他,又?道:“坐我旁边,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
羿宁犹豫地看了?看他,磨蹭好久,才终于起身走到他身旁,被燕煊一把拉着坐了?下来。
“说。”燕煊简单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被这样笃定的目光看着,羿宁突然像是有了?勇气般,试探着问道:“你喜欢我哪里?”
燕煊没想到他如?此直接,看来小时候的羿宁还没那么要面子,轻轻失笑道:“哪都喜欢。”
小羿宁半信半疑地盯着他,说道:“可我性格很没意思。”
“不是没意思,是你太能忍。”
“……我说话很不留情面。”
“那不是很好,忠言逆耳利于行。”
“而且我不知人间生活,更不懂什么?情趣。”
闻言,燕煊没忍住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你只需坐在那不动,便是情趣。”
手?掌宽大而温暖,将他心中的慌乱一点点熨帖抚平,羿宁眼睫微颤,几次三番想继续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哪有那么好。
“到你嘴里,我没有缺点了。”良久,羿宁才小声嘟哝道。
燕煊伸手拨弄他发红的耳尖,被一巴掌拍开来,低声道:“怎么没有缺点,比如?,要是能更乖一点就好了。”
羿宁瞪他一眼,说道:“我性格就是如此,你可以去找乖巧的。”
唔,说错话,炸毛了?。
“我不去,去了某些人背着我偷偷哭。”
羿宁听完,面无表情地又拔出木剑来捅了?他一剑。
他才不会哭,他从记事起就不哭了。
燕煊接住他的剑,把他拉到怀里又?抱了抱,满足地喟叹一声,说道:“行了?,我也该回去了。”
被他抱在怀里,羿宁不敢抬头,只露出红彤彤的白皙耳尖,听到他的话,身子微微僵住了?。
半晌,才闷闷道:“要回未来吗?”
“嗯,还有事要做。”燕煊没在幻境里找到任何和神药药方相似的东西,只能寄希望于羿宁那边。
他说完,却察觉到怀里的小人没了?声音。
坏了,不会真哭了吧?
燕煊松开他,仔细看了?看,脸上干干净净的,没哭。
他刚放心下来,就听羿宁极小声地说:“我最后问一件事。
你真是我夫君吗?”
燕煊面不改色地答:“是。”
听到肯定的答案,羿宁好像松了口气般,又?道:“那你为什么?会同我结契,是因我法力高强,可以保护你,还是因我相貌过人,你喜欢这张脸?还是说……”
刚刚不是说最后一件事么?,燕煊有些想笑,却没有笑,而是正色道,
“因为你是羿宁,我只喜欢羿宁。”
羿宁怔愣地看着他,从未有人这么?对他说过,因为他是羿宁而选择他。
他也从未成为过别人独一无二的首选。
原来,真有人,是会如?此喜欢他的一切的。
许久,羿宁忽然踮起脚尖,捧住了?燕煊的脸,定定地说道:“等一等再走好不好,让我……记住你的脸。”
顿了顿,趁燕煊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还发着愣,羿宁轻笑一声,说道:“其实,还挺好看的。”
天上的神仙们,如?果是场梦的话,可不可以让他的梦久一点,多做几次。
未来一定可以见到的吧。
我的夫君。
他轻轻在燕煊没回过神来的侧脸上印下一吻,把一枚棋子悄悄放进了?燕煊的衣襟内。
下一刻,眼前风沙大作,燕煊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再睁不开眼。
直至狂风渐停,燕煊终于离开了?幻境。周遭空无一人,依旧是那点着长明灯的通道。
他怔忪半晌,从衣襟内取出那枚白棋子,只瞬间那棋子便化成了?一团金粉,复又?在半空中凝结起来,变成一卷小小的白玉纸简。
是药方。
原来,这就是幻境的作用。
他现在好想羿宁,非常想。
*
“谈甘,俺真的走不动了。”小白扶着墙壁,他不知道燕煊他们去哪了,他们这样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找也找不到。
甘儿把他一把抓起来,数落道:“还什么?四魔将呢,当初那前魔尊一定是眼瞎了。”
四魔将并非由燕煊挑选出来的,而是那个被燕煊杀掉的前魔尊选的。
小白提起这件事就无比自豪:“你不懂,俺可是虎族一支最强的,你总跟着燕煊,没有见识过,改天俺让你见识见识。”
“切。”甘儿白他一眼,说道:“那你和咒邪谁厉害?”
“咒邪?那神经病,也配跟俺比。”除了燕煊符濯,小白还没怕过谁。
他吹了吹头帘,把甘儿堵在墙角,又?说:“俺堂堂虎族大将军一拳能打死两个咒邪。”
甘儿鄙视地看他一眼,道:“看把你厉害的,闹个瘟疫就背上包袱要逃跑。”
“咳咳咳……”小白干咳两声,强装镇定地解释道:“因为我猜到那是符濯做的,你九年没离开过魔宫,所以你不清楚符濯的心机和手?段。”
顿了顿,他低声道:“他在南疆仅用十五日,便把浮见门满门杀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少更一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