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舍不得对她做这样的事,也绝不允许别人来做!
回归她本来的命途?
呵……她的命途,还轮不到他?人插手!
封政眸底寒芒乍现,杀意?翻涌。
顾及沈容还在面前,他?用满目温柔与?无辜掩饰了暴戾。
沈容蹙眉心想:难道是神兽种联盟幕后的“大人物”出手了?
封政用指腹揉开她皱起?的眉,道:“你去忙你的,这事交给我。干涉玩家?的游戏,这本就是神不该做的。”
言下之意?,在这事上,他?帮她解决掉干涉她的神,是他?分内之事。
沈容点头,想起?那位“大人物”对海幽种神的追杀,道:“干涉我的神可能不是好对付的,你小心。万事以你自?己的安危为主,如?果可以,不要轻易在他?面前暴露你的身份,免得他?对你下黑手。”
封政听着她温声的叮嘱,心头的暴躁霎时间被喜悦和满足填满。
他?抱紧沈容,脸埋在她颈间蹭了蹭。
“好。”
沈容拍拍他?的背,道:“那我走了。”
松开封政,她转身离开,前往后院接任务。
点下任务的瞬间,她被传送走。
随即,后院聒噪的玩家?和飘落的树叶被定格。
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时间暂停键。
气温骤降,凌冽寒意?刺骨,恐怖与?毁灭的气息弥散开来。
一道身穿碧蓝长袍的身影在血色梧桐树前现身。
凌厉的风从祂身边刮过,将他?白皙的脸上割出一道血痕。
祂望着凭空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恭敬地弯腰颔首:“第一门徒,好久不见。”
“咲尘,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妄想干涉谁的命途!”
第一门徒大步上前,指着咲尘平静的面容大骂:“你忘了你是因为谁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又是因为谁你才能够掌控轮回?!你身为海幽种一族,这是在做什么!”
“我记得,我一直心怀感恩。但是我不能因为感恩,就罔顾世间万千生灵与?亡灵。”
咲尘满面平和地回答,又道:“我还以为那位会亲自?过来。没想到,只是让你来了。”
“你还不配得到主人的亲自?教训!”
“我以为,以那位的性格,他?亲自?教训谁,只是他?想教训,从没有谁配不配这一说?。他?不来,是因为他?为了那位……女玩家?,如?今力?量控制不稳,容易在教训我的时候,摧毁这个世界的法则吧。”
咲尘道:“你看,他?为了那位女玩家?,弃万千世界,万千生灵与?亡灵不顾,这般,真的好吗?第一门徒,你也属于这万千云云中之一,因为那位女玩家?,你如?今也处在被毁灭的边缘。”
“你,真的甘愿吗?”
第一门徒眯了眯眼睛,眸光锋芒毕露,冷笑道:“咲尘,你少说?这种话?来挑拨我。难怪主人说?让我不必与?你多言,直接将你打?入神狱便可,是我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心软跟你多说?几句,没想到,你竟然称呼她为那位女玩家??”
咲尘道:“如?今的她已不是原来的她,我也没必要……”
“她还是原来的她,只不过你已不是原来的你!”
第一门徒打?断道:“倘若没有她,主人便真会像你说?的那样,丝毫不顾万千众生亡灵,直接来教训大逆不道的你,而不是让我来!”
黑红狱门降下,门中金黑交错的锁链袭出,将咲尘捆锁。
咲尘没有挣扎,只道:“我始终对她心怀感恩,但她如?今只是一位普通的女玩家?,什么都?做不到。旧神的时代,在天海鏖战落幕的那一刻已经过去,第一门徒,你为何还在执迷不悟?”
“不是我执迷不悟,是你糊涂!少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掩饰你丑陋的欲望。你身为海幽种,身为母神眷属,却背叛种族,成了老东西?的走狗,你当我看不出来?”
“我言尽于此,你与?我们十三狱门徒的那点微薄的情分也尽于此。”
第一门徒翻覆手之间,金黑锁链如?同蛇般,一边吞噬咲尘周身纯净的气息,一边将他?拉入狱门中的血沼之中。
第一门徒恢复以往冷厉的笑,不带丝毫感情,讽刺道:“咲尘,主人命令,不杀你,留你一命。”
“你可一定要在神狱血沼中撑到最?后,看看你到底有多糊涂。我也要看看,自?持公正严明,甘愿舍身取义的你,届时究竟是会愧对自?己,愧对过去,愧对恩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悔不当初!还是会剥开你这层虚伪的皮,做个彻彻底底的叛徒走狗!”
咲尘浑身神力?四溢,虽抵不住锁链的拉扯,却延缓了自?己被拉入门中的速度。
祂看向第一门徒,道:“敢问我犯了何罪,凭什么要将我打?入神狱?我不过是来纠正一个错误的命途罢了。”
第一门徒居高临下道:“第零条。”
第零条,法则降罪,不问缘由。
只因法则本身,便是万事万物的缘由。
话?音落下,金黑锁链绷紧,疏地将咲尘一把拉入狱门之中。
咲尘神职空缺,由门徒代理?,祂入狱的消息在神域瞬间传开。
众神皆道,还以为那位会看在咲尘是海幽种的份儿上,对祂特殊关?照。结果还是肆意?地将其打?入了神狱。
海幽种一族和那位的情分,也不过如?此嘛。
“谁说?那位对海幽种一族特殊照顾?”
“大概净是那群伏天种看海幽种不顺眼,瞎说?,简直把那位无情无欲的名?声给败坏了。哈哈哈……”
神域有些神私下里闲聊议论。
反正父神还在受刑,管不到祂们。
*
眨眼之间,场景变换。
沈容睁眼,满天血红映入眸中。
是血色的红梧桐,一排排一列列地生长着。鲜红的梧桐叶落在地上,仿佛洒了一地的鲜血。
正是傍晚,暮色与?梧桐叶的红融在一起?,将世界涂抹成血染般的画面。
“这梧桐树又叫香梧树,是香梧镇的特产。”
“以前香梧镇又叫香梧寨,香梧寨在山里,路与?外界难通。后来寨中的李家?村出钱出力?造了座桥,这才将香梧寨发展成如?今这样。”
沈容抬眸四顾,看见一个身穿长裙,手持小红旗的人,领着一群游客走在树林边,介绍那血色的梧桐林。
“为什么叫香梧?这梧桐树也不香啊。”
有个女生凑近了树询问道。
导游正要解释,余光瞥见沈容,冲沈容挥了挥手道:“林湄,你怎么才来,快过来呀。”
游客们纷纷回头看沈容。
沈容心中疑惑,表面淡定地走入队伍。
“我好像见过你。”刚刚问话?的女生走到沈容身边,低声道:“你是那个乞丐吧?打?扮真特殊。”
沈容愣了一秒,明白了。
这些游客,都?是参加第二轮任务的玩家?。
与?她同行的第一轮任务玩家?全军覆没,但还有别的场次的玩家?通过了呢。
沈容还以为这次会独自?参与?游戏,看到这么多人,她默默提高了警惕,对说?话?的女生笑了下。
女生自?我介绍ID叫楠楠,沈容自?称湄湄。
导游继续介绍解释,道:“叫香梧是因为,这些梧桐树与?某些特殊东西?的气味融合在一起?,就会散发出一股香甜气味。”
“什么特殊的东西?啊?”
“香梧镇的居民们说?这是秘密,从不向外透露。不过如?果你们想闻的话?,到了晚上来这里,就有机会闻到那股香味了。”
导游说?着,又领沈容等人走到梧桐林的后方。那里有一条干涸的巨河谷,还有一座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桥。
导游介绍道:“这桥叫阿稜桥,已经建成四十年了,取的是当初香梧镇一个叫阿稜的女孩儿的名?字。据说?当初这座桥建造不易,是阿稜用自?己的生命建成了这座桥。”
玩家?们并不稀奇。
因为当初在上一轮游戏中,他?们就是工程队,阿稜是如?何帮助桥建成的,他?们比谁都?清楚,
沈容却知:用生命祭桥的,不是阿稜。
是那一位来自?王家?村的,体弱多病的无名?姑娘。
那位姑娘死了,阿稜现在在哪儿?四十年过去了,她还活着吗?
沈容和玩家?们都?对这座桥兴致缺缺。
沈容看向王家?村的方向,问起?导游有关?王家?村的事。
导游说?王家?村和李家?村早就合并了,并没有提起?山上那座空庙的事。
沈容又问起?空庙。
玩家?们和导游皆是疑惑地看着她。
看来,空庙与?王家?村的剧情,是因为她碰上了阿稜,和阿稜打?好了关?系才得知的。
天色渐暗,晚风摇动?梧桐叶,发出簌簌呜咽,仿若哭声。
玩家?们都?是来找梧桐泣的,因着哭声多看了梧桐林一眼。
却见昏暗之中,血色的梧桐林仿若鬼影组成。横斜的枝干仿若鬼手在对他?们招动?。
玩家?们哆嗦了一下,跟随导游回旅社吃饭。
沈容开启海幽种之瞳,多看了梧桐林两眼,没看出什么特殊的。
收回视线时,却看见阿稜桥的桥柱里,渗出一缕缕暗红的液体。
仿佛是血。
“你回来了。”
风将陌生森冷的女声卷携着拂过她的耳畔。
“我要你帮我找到她们。”
“找到阿稜,找到那个小杂种!”
女声充满了怨恨,声声泣血。
沈容定定地看着阿稜桥,隐隐看见桥在颤动?,仿若一个女生在浑身颤抖地哭泣。
桥边有一棵极干瘦的梧桐树苗,很不起?眼。
那树苗被风摇晃着时不时怕打?着桥栏杆,仿佛在安慰桥似的,沈容这才注意?到它?。
玩家?们逐渐走远,沈容转头跟上。
回到旅社,发现旅社用的都?是老式的电灯。
沈容估计现在大概是六七十年代的样子。
玩家?们被安排在餐厅吃饭,不少玩家?想向沈容打?听空庙和王家?村的事。
沈容道只是听人提过一嘴,具体的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才问的。
玩家?们失望地散去,埋头吃饭。
沈容扒着饭,思考着阿稜现在在哪儿。
忽听后厨传来人的说?话?声。
“你把这个送去麻婆家?。”
“哎,好嘞。”
麻婆——这两个字抓住了沈容的耳朵。
她记得,阿稜的奶奶就叫麻婆。
当年麻婆看上去六十岁左右,四十年过去,她大概百岁了。
也许她知道阿稜在哪儿。
沈容丢下饭碗,借口上厕所,跑到后厨,跟着提饭盒的小姑娘从后门走出旅馆。
小姑娘走街串巷,来到富丽堂皇的小洋楼前。
按响门铃,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接过小姑娘手中的饭盒,给了小姑娘一些钱,笑道:“我们家?大夫人就好这一口,你妈到底是怎么做的这菜啊?什么时候才能教教我们家?厨子?”
“我妈说?麻婆……”
小姑娘神色有些不自?然,讪讪笑着挠了挠头,改口道:“我妈说?夫人不是喜欢吃这菜,只不过是照顾我们家?罢了。那我先回去了。”
中年男人出来送小姑娘。
沈容趁此机会,贴上隐身牌进入小洋楼中。
洋楼装修华丽,屋内摆放了不少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可见这户人家?有多富贵。
沈容却是疑惑:麻婆一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钱?
她听见餐厅又动?静,走过去,却见餐厅里并无老人,只有一名?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衣着讲究的妇人。
妇人面相有些眼熟,脸上长了雀斑,加之五官立体,看上去有些像外国?人。
她坐主位,左右一共坐了三个孩子,最?大的看上去二十多,最?小的十岁左右。
“妈,我不喜欢吃王姨家?的菜。又难吃又贵,不值当。”
十岁的小男孩扁着嘴吐槽。
妇人轻飘飘瞪他?一眼,道:“不是给你吃的。你再多嘴,罚你抄书。”
她看上去很斯文,很讲究,活脱脱一个贵夫人,和香梧寨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毫无关?系。
但沈容看出,她就是阿稜。
她应该快六十岁了,只不过保养得当,看着年轻些。
阿稜知道隔壁的姑娘替她死了吗?
沈容走到阿稜身边,犹豫了一下,在她耳边道:“阿稜,我是阿湄,你还记得我吗?”
阿稜吸了口凉气,浑身一僵。
她面带惊恐,僵硬地转动?眼珠子,让孩子们都?离开,道:“阿湄,你,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你在哪儿?”
看她这样子,她像是不知道当初沈容没做成长生柱的事。
而且对于她来说?,初见沈容时,沈容是这模样,四十年过去,沈容一点没老,不是鬼才怪了。
沈容默默想起?后来在村里等到长生柱制成,那段时间里也一直没看到阿稜。猜测她是被她家?人送走了。
沈容现身,拍了阿稜肩膀一下。
阿稜猛回头,盯着沈容,眼珠子都?仿佛要突出来。
就这一眼,就让沈容脑海里那个叫她“快跑”的阿稜的模样,变得模糊而又遥远了。
眼前的阿稜,和那个阿稜,是两个人了。
阿稜强颜欢笑,把沈容当成鬼问了很多废话?。
沈容敷衍过去,谈起?桥下的陌生姑娘,让阿稜跟她去看那姑娘一眼。
阿稜笑着答应。
笑比哭还难看
沈容问阿稜道:“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阿稜道:“她叫阿茗。王凤茗。”
凤,茗……
沈容脑海里蹦出两个词:凤凰,还有续茗山庄。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关?联。
阿稜安排了一间空房让沈容在此住下。
因为以为沈容是鬼,她甚至没有叫人打?扫房间。
沈容还得回旅店,但表面还是应承说?住下了,让阿稜没事不要来打?扰她,快点跟她去看阿茗。
阿稜连声答应,离开了。
沈容锁上房门,回旅店。
玩家?们吃完了饭,商议着晚上去香梧林看看。
导游既然提起?了晚上香梧林有香味,那就代表晚上肯定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趁夜出发。
旅店老板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沈容留在最?后,问旅店老板为什么这幅表情看着他?们。
旅店老板先是不肯说?,在沈容的再三追问下才道:“香梧林有鬼。”
“当初李家?村的人,几乎都?死绝了。他?们的尸体不知去向,后来就长出了那片香梧林。我们本地人都?说?,一棵香梧树,就是一具尸体。”
沈容故作惊讶,道:“这事导游怎么没跟我们说?过呢!”
旅店老板道:“这事只有我们本地人知道。李家?村死绝了的那年,本地人大多都?吓跑了。我那年才五岁吧,被吓得哇哇哭,天天吵着让我爸带我搬家?。但是我爸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愣是不肯搬。”
后来逃荒的人陆续来到这儿,这里便又发展起?来。
那片香梧林在外来的居民眼里反而成了美谈。他?们不了解那些隐晦的事,只知道一些明面上能够流传的。
沈容问旅店老板见过鬼吗?
旅店老板道:“我结婚那年,我妻子带我去过一次香梧林。她说?她是当年李家?村的幸存者。是她的姐姐带她逃出了李家?村,她才能活到现在。”
“她带我在林中祭拜。我没看到鬼,只听见哭声,还看见那座阿稜桥竟然在流血颤抖!吓得我拉着她就跑。回来之后,她突然发起?高烧,差点死掉。但她的姐姐那年恰好回来,带来了一位大师,治好了她。之后我们就再也不去那地方了。”
沈容在得知阿稜身份后,便猜到旅店中的王娘是谁了。
她应该是阿茗的妹妹。
旅店老板称呼她凤英,称呼阿稜为王凤珠。
阿稜改名?了。
阿茗口中的小杂种,便是王凤英吧。
她为何叫自?己妹妹小杂种?
当年阿稜、阿茗还有李家?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提起?王凤珠,旅店老板感慨道她嫁了个有钱的商人,和商人一起?出国?了。王凤英本以为她一辈子不会回来。
结果那个商人要开拓国?内市场,把一家?都?带回来。
十几年前她们重逢,王凤珠救了王凤英一回,就又走了。
之后的十几年,王凤珠一家?都?在大城市。
最?近几年她家?老公想开发香梧镇的旅游产业和商业,王凤珠一家?辗转,又回到了这里。
沈容暂时已经了解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便没在听旅店老板废话?,找了个借口跑了。
玩家?们已经前往香梧林。
沈容独自?走在香梧镇街头,瞧见路边有一面熟的人行色匆匆,往一个方向去了。
那人是阿稜家?的中年男人,是她家?的管家?。
沈容隐约猜到他?要去做什么,心下不由得感慨。
真是物是人非啊……
她跑到香梧林,闻到夜风送来的一阵香甜气息。
紧接着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
一群乌泱泱的人影从香梧林里冲了出来,
是那群玩家?们。
他?们跑出来后,站在香梧林的边缘大喘气,吐槽道:“要是在这里也能使用技能就好了。那样我们根本不用怕鬼!”
沈容走过去,混在其中,看向香梧林。
就见一颗颗梧桐树膨胀起?来,通体颤抖。
阵阵阴森的痛苦哭喊混在风中,刺激着人的耳膜和大脑。一群人痛苦挣扎死去的画面应声浮现在众人脑海。
沈容的双手突然被冰凉的两只小手抓住。
她垂眸,又是那两根水泥柱小鬼。
它?们仰起?腐烂的人头对她笑道:“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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