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本来就是依山建立,房屋大多是高低错落,左弦带着他们往上走去,很快就来到最高处的山坡上,这里能将大半个村子尽收眼底。
“请问组长!有什么任务要安排吗?”
抵达目的地后,木慈主动地举起了手询问,他刚刚探头往下看看,只有空荡荡的道路跟整座祥和的村庄,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除了旅馆,几乎所有人家都关着门,我想看看在那些在外活动的村民行动轨迹有没有重叠。”左弦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要是你们打算分组去调查,请自便。”
林晓莲立刻摇摇头,之前跟妇人的谈话已经让她毛骨悚然,她绝不想分头行动。
“还好!他们送了我们吃的,就当是野餐吧。”季舟华提起袋子得意洋洋起来,不知想到什么,又很快变了脸色,“等等,他们不是好人的话,这些东西里面不会有什么杀鼠药敌敌畏之类的吧?”
木慈正在袋子里挑水果,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他抬头望去,只见手的主人仍专注地看着村落的风景。
“那要死也先死他!”木慈恶狠狠地把苹果砸在左弦手心里。
季舟华摸摸鼻子,识趣地闭上嘴。
林晓莲失笑道:“说个正经的,我刚刚想到个可能有用的情报。”
“说来听听。”
“在我老家有个说法,要是在水里自杀的人,或者是意外溺死的,会变成不能投胎的水鬼,他们就会找活人来当替死鬼。”
季舟华立刻凑过来:“以前我爸妈也这么跟我说过!我一直以为就是哄小孩别下水的,原来真有这个东西?”
“我也不清楚。”林晓莲摇摇头,“只是刚突然想到我姥姥曾跟我说过只要让家人来喊几声,水鬼自然就会退去了,这个说法跟木慈说的经历是吻合的。”
木慈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我们今晚绑架宁宁?”
“我就说木慈更像放高利贷的吧!”
简单的玩笑过后,木慈盘起腿认真思考起来:“这样说来,昨天找我们的水鬼会不会有点过分。一个不够,还要再找一个?鬼也玩资源浪费吗!还是说顺手帮朋友捎个礼物?”
左弦不禁莞尔:“如果整个村子真的都有问题,那鬼应该都是乡里乡亲的,帮忙捎一个有什么奇怪的。”
木慈神情复杂:“那不就意味着不止一只鬼了吗!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左弦镇定自若,“我只有一条命,一只鬼跟一百只鬼都只能要我一条命,有什么差吗?”
“你说话怎么总是这么在理……”
午后的太阳晒得人直犯困,所有人都在极度精神紧绷的情况下一夜未眠,加上路上实在没几个人,没过多久,季舟华跟林晓莲都已经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里,就连木慈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左弦淡淡道:“好好休息吧。”
木慈勉强支着眼皮:“不是要看村民的行动轨迹吗?”
“我来就可以了。”左弦又看了眼手机,“下午本来就是给你们休息的时间。”
困意让木慈的思维都钝化了很多,他慢半拍道:“啊?……那早餐的时候,你们让大家去休息,又等着他们是为什么?”
“生存是人的本能,懈怠、畏惧也是。”左弦衡量了下回答跟不回答哪个会更麻烦,“你觉得去休息的人发现只有自己被落下后会怎么样?晚上讨论线索的时候又会怎么样”
木慈晃了晃脑袋,努力撑开眼皮:“干嘛要这么做?要是不想组队,就不组队好了。”
“你还真是一根筋。”左弦叹了口气,“人是很固执的,还会对施以援手的人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妄想,与其花力气去说服,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去猜测、怀疑、恐慌,早点放弃这种依赖。”
如果自甘堕落……也正好筛除。
“利用人性的弱点,听起来就是你的风格。”
“看来你已经开始了解我了。”左弦笑盈盈地看着他,“不过可惜,猜错了。
……
三个人是被左弦踢醒的。
他们醒来的时候,火烧云正烈,将整个村庄都渲染成血红色的世界,本就空旷的街道上此刻别说人,就连狗也没了。
他们回到旅馆的时候,大厅里正坐着忐忑不安的四人,分别是娃娃脸、叶怜怜还有那两个青年,见着左弦后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宣泄起自己的恐慌来:“不是说休息一下吗?怎么人醒了大家都不见了?”“大神你该不会抛下我们吧。”“他们根本不肯带我们,左哥不然我们还是跟着你吧。”
大多数人昨天都是跟着左弦才获救,下午被抛弃在旅馆里的经验让他们重新依赖起眼前这个男人。
更何况他的小组人都齐全,比半路落跑的另外两人好多了,这种生死关头,态度顶个屁用,当然活下去最为紧要。
叶怜怜是最不紧张的那个,毕竟还有季舟华在身边,剩下三个人就显得神态比较惊恐了。
而夏涵跟温如水两组也前后脚回来了,由于组员大多数都留在大厅里,他们显然缺兵少将,温如水那组只有打火机男,而夏涵则跟西装男一起进来的。
趁着老板去做饭炒菜,众人回到包间里,之前被打火机男抢走车票的青年新仇旧怨一起爆发,不过他性情本就不太强硬,因此在爆发之时,气焰已经被自己掐灭一大半,声音都显得有些软弱:“不是……不是说大家一起组队吗!你们怎么能偷跑!”
这气势可不够,好歹也要有——
左弦靠在椅子上摇摇头,脑海中浮现出一双闪烁着怒火的眼睛,下意识往木慈那边看了过去,对方正眨巴着眼在跟季舟华一起磕桌上的瓜子,看上去像是两只无害的巨型仓鼠。
……算了。
夏涵看上去仍然温和而可靠:“晚饭时大家会一起讨论找到的线索,休息的人不用紧张。”
他这么一说,惊恐的三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确定自己没有真的被抛弃,这下变成西装男不情愿了:“凭什么!他们什么都没干!”
另一个叫周欣宇的青年显然脾气更大一点,不甘示弱地回应过去:“是组长让我们去休息的,你自己偷跑我们还没说你什么呢!再说了,要不是有组长在,你就是分享线索,我们还担心你有没有撒谎藏私!”
西装男目眦尽裂:“你说什么!”
木慈突然停下嗑瓜子的举动,冷漠道:“没了组长,你们就残废了?”
“你什么意思?”周欣宇猛地一拍桌子。
“我说,选择待在这里的是你们自己。”木慈散下手里的瓜子,眉毛一皱,看上去有种慑人的凶悍,“腿长在自己身上,决定休息没人怪你们,不想出门也没人怪你们,在这里顾影自怜同样没人怪你,别在这儿无能狂怒,把气撒在努力自救的人头上。”
周欣宇的脸上浮现出怒气的绯红色,他不甘地想要再说些什么,很快就被胆怯的同伴扯了下去。
西装男听木慈声援自己,立刻挺起胸膛,显得异常得意起来。
而左弦愉快地看着这一幕,在心里雀跃地鼓了鼓掌。
巨型仓鼠的板牙受害者终于不止他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