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混沌里,他听见一声哭泣声,迷雾散去,模糊不清的场景渐渐清晰起来,易不尘这才看清了眼下的状况。
漆黑如墨的长发铺洒在绸缎上,半遮半掩盖住了身下人的半边胸膛,最惹人注意的还是脚腕处的那条铁链,足足有手腕粗,将盈盈一握的脚裸圈在其中。
而现在,他的一只手放在了那截劲瘦的腰肢上,一只手捂住了容珏的双眼。
掌心被睫羽扫过,很痒,还有些湿润。
易不尘迟疑地拿开手,一双迷离失神的眼半阖着,里面全是水光,眼角泛红,鼻尖也是红的,易不尘后知后觉才发现容珏全身的肌肤都泛着一层淡淡的粉。
很漂亮。
体内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燥热,不断灼烧着他的神智,易不尘咬破了舌尖才将其克制住,他连忙扯过旁边的破碎的衣料,一股脑堆在容珏身上,他抹了把脸,从容珏身上移开了视线。
他赤脚踩在冰冷的瓷砖上,寒意入骨,突然他的腰腹被两只手从后抱住。
易不尘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停在了原地,撤头,看见容珏仰头望着自己,容珏的眼尾是微微上扬的那种,平日里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无端多出来一种魅气,快要把人的魂给勾去。
“抱。”
容珏张开双手,吐出了一个气音,声音还有些绵缠。
“啧。”
易不尘的眼皮往上掀了掀,最后无奈地叹息出声,他捏住容珏精致的下巴,端详了好一会。
“怎么这么黏糊呢?”
说着他还是将人抱了起来,容珏本能地寻向最温暖的胸膛处,蹭了蹭,鼻腔里哼哼两声,像是依偎在母鸟怀里的雏鸟,易不尘抱着他走进了后殿的温泉。
易不尘敛眸,这是他最后一次纵容了。
鲜血在口腔里蔓延,他靠在池边温润光滑的石块上,容珏已经被他搓了个干净,正乖巧地伏在易不尘胸前,沉沉地睡了过去。
易不尘这才有精力去思考之前的事情,将两段记忆重新给串联起来。
他之前是在万人台里,发现了毒蛇的踪迹,一时大意,遭对方暗算,失去了意识,遁入一片混沌,他好像梦见自己回到了修真界,还把容珏神从千神宫里抓了过来?
后面的就零零碎碎拼凑不起来了。
沐浴过后,他将容珏抱回了寝室,看着满屋杂乱,犹豫片刻,黑着脸屈尊降贵地开始收拾。
“来福——”
殿外的来福和无姬对视一眼,来福试探着回:“魔尊大人醒了?”
咔嚓,是花瓶破碎的声音。
接着来福惨叫着被易不尘拖了进去。
易不尘坐在太师椅上,笑容和善:“你仔细想想,我还和你们说了什么?”
“没有,真没有了!您一直和九殿下待在殿内,统共就没说几句话!”来福哭丧着脸。
“那你这般心虚是为何?”易不尘狐疑地看着他。
无姬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属下,办事不周。”她吞咽了下,继续道:“贤妃......昨夜被秦家掳走了。”
将此事无巨细地禀告给易不尘后,她磕了一个头:“请阁主责罚!”
来福也跟着一跪,“请掌印责罚!”
室内陷入长久的沉寂中,易不尘不出声,他们也不敢动。
几息之间,易不尘理清了前因后果,毒蛇多半就隐匿于暗阁之中,对易不尘的行踪了如指掌,他昏迷期间没有任何动作,恐怕是认定了易不尘绝无生还可能,就等红轮之日银面相互残杀后,他坐收渔翁之利。
却不想,易不尘绝处逢生,打得他措手不及,于是掳走贤妃,想离间他与容珏?
或者说是想引容珏对上易不尘。
这之后,多半还留有后手,易不尘思量片刻,决定将计就计。
因为他也很期待容珏全力以赴的样子。
他们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面,容珏想要阁主之位,而易不尘就是阁主。
想要?可以,那就亲自从他手上夺!
“把鱼丹青叫过来,你们两个——”易不尘敲敲扶手,“红轮之日后我再和你们算帐。”
“毒蛇右臂被我划了一道伤痕,交代孤山鹤,彻查暗阁上下。”
“是。”来福、无姬异口同声,从地上起身,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
易不尘摆手叫两人退下,等来福走到门口,他又出声喊住来福。
“对了,叫小厨房做些糕点。”易不尘想起桌上那碗被打翻的点心,突然觉得很好吃的样子,“就是那种青色的团子。”
来福应了声,不一会,鱼丹青端着一叠点心进来了。
“坐。”易不尘接过糕点,拾起一个放入嘴中,微微撇了眉。
怎么觉得没有想象中的好吃,他没有多想,只吃了一个就放在一旁了。
“这种药剂具有迷惑人心的作用,它会勾起人心底最想得到的东西,或者说是一直想做但没有做的事情,每个人身上的症状不大相同,它一定程度上和幽冥血脉有所牵连,但是范围更广、药效更强。”
“估计是毒蛇研制的改良版。”
易不尘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鱼丹青那两句话。
最想得到的东西、一直想做但没有做的事。
甚至都没有心思仔细去听接下来鱼丹青说了什么。
今日的乾天宫上下都很安静,因为掌印大人心情很不好,据说半个白天就从主殿里扔出来了一堆东西,碎了的花瓶、断掉的锁链还有七零八碎的布料。
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只可惜来福公公告假出宫了,服侍一事自然转全权交给了今日当值的宫女们,新调来的宫女小夏哭哭啼啼地跟着进了主殿。
她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整齐放着里外衣物和各种配饰。
易不尘垂眸盯着托盘右侧的那块玉佩,嘴角微微勾起。
那是一块只能说是普通的物件,胜在雕工精巧,另一个大宫女瞧见易不尘的视线,也看见了那枚玉佩。
“怎的拿了这块过来?小夏,我不是说拿第二排的那枚羊脂白玉的吗?”她向易不尘微微拂身,“奴婢这就叫人换一块。”
“不必。”易不尘拿起拿块玉佩,放在掌心,“就它了。”
勾子都送上门了,他还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