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封尘往事

接着就容珏所料,眼前娇美的舞姬下一瞬就把话锋对准了他。

“敢问九殿下,奴家的芙蓉曲,舞得如何?”

宫中大大小小的宴会数不胜数,而作为这场盛宴的“东道主”容珏,自然是要给予她们这些开场献舞、炒热气氛的歌舞团们赏赐的,无姬此刻正是在向容珏讨要赏赐。

但是,容珏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哪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

容珏身侧的易不尘似乎没有插手的意思,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无姬,扬着唇,晃动手里的酒杯什么也没说。

来福想上来解围,却被冥蝶抱住腿,步子都迈不开。

“髡髯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①,姑娘的舞姿自然是极美的。”容珏浅浅地笑着,恰好一抹晨光洒在他的脸颊,翩翩公子颜如玉,他的身上有一种谦和、纯善的气质,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②。

“姑娘作为摘星阁花魁,什么稀世珍宝不曾见过?那么我就送姑娘三千万吧。③”

什么三千万?三千万两银子?

听见容珏的话,无姬顿在原处,来福他们也诧异地朝容珏望来。

容珏好似察觉不到他人的目光,镇定自若道:“千万要开心、千万要平安、千万要幸福。”

时间像是被人为地延长了,诡异的安静氛围在几人之间蔓延开来,不知是谁先吞咽了口水,无姬无比别扭地扯动嘴角,屈膝行礼。

她的软刀子捅在了一汪清水里,让人啼笑皆非。

“殿下实乃妙人,奴家就谢过殿下这三千万了。”

抱着来福的冥蝶也回过神,吸了吸鼻子,仰头问来福:“喂,你养的那头傻狍子呢?”

扯了半天,来福才知道冥蝶在问他的干儿子,小季子。

来福收起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一把揪起冥蝶的两个小团子,把她提到半空中,看着她挥着小短手对自己龇牙咧嘴,好一会才将冥蝶放下来。

来福哪里还有往日里的油滑样,他的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我告诉你,别打他的主意。”

冥蝶捂着自己乱糟糟的小团子,悻悻地走了,嘴里还娇蛮地哼哼:“不给就不给,当本姑奶奶稀罕!”

“凶......什么凶。”

她端起矮桌上的美酒一饮而尽,一屁股坐在了孤山鹤的身边。

孤山鹤衔着根枯草,抱着手,斜眼看她,“贺礼送完了?”

“送你奶奶个螺旋锤!”冥蝶瞪了他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厮一直都在这作壁上观。

“好了好了,小姑娘不要骂人。”

孤山鹤把冥蝶的脑袋一掰,或许是小姑娘这个词取悦了冥蝶,她乖乖坐好,任由孤山鹤把她的小啾啾重新扎好,一边一个蝴蝶结,特别对称。

她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方形匣子,塞到孤山鹤怀里:“你等会替我送了!”

孤山鹤无奈地摊了摊手,端起桌面上的白瓷杯,浅抿了口,起身把地上几个大小各异的匣子抱起,任命道:“去找你静姐玩吧。”

银面七人,他一个人就抱着五份贺礼!最大的是鱼丹青的,最小的是冥蝶的,还有三个大小差不多的是他自己和墨影叶双静、无面江靥的贺礼。

大大小小的盒子将他的视线半遮,他艰难地走到容珏面前,把怀里的东西往对方面前一摊,扬眉露出一个痞气的笑。

“草民孤山鹤,祝九殿下生辰快乐,这是家中亲朋的小小心意,请殿下笑纳。”

见容珏迟疑,他又指了指刚献完礼的无姬:“我们都是受掌印大人之邀。”

易不成靠在三人宽的坐塌上,慵懒地直起上半身,对孤山鹤说:“你,跟我来。”

“九殿下,那草民先行告退了。”孤山鹤抱拳,跟上易不成的步伐。

他们来到了一处幽室。

“阁主。”

易不尘转了转手的两个核桃,笑容可掬:“我现在是暗阁七大银面——极乐。”

“查到了?”

孤山鹤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竹筒,递给易不尘。

封尘的往事,缓缓地在易不尘的眼前展开。

元和七年。

在阴雨连绵的春季,贤妃宋姝降生在秦家一处破落的偏院,她的生父是秦越,秦越是如今秦家家主秦成文的胞弟,而她的生母穆氏,是秦家的上任主母,秦成文的结发妻子。

他撞见两人的苟且之事时,整个人雷霆大作、怒发冲冠,将秦越打得半死不活,关了禁闭,又准备将穆氏这个yin妇暗中处死的时候,发觉她已有三个月身孕!

这是穆氏嫁入秦府三年以来的第一个孩子,所以秦成文暂时留了穆氏一命,他也曾期待这个孩子是自己的,直到宋姝降生的那一刻,她那双和秦越如出一辙的眉眼打破了秦成文最后一丝幻想。

他处理掉了所有知情人,包括刚生产完虚弱无比的穆氏,整件丑闻,只有他和秦家的老管家秦孟知晓,随着日月流逝,秦成文再娶,谁也不知道这件封尘在岁月里的往事。

而宋姝,这个本该被秦成文掐死在襁褓里的婴儿,由于女儿身和那虚无缥缈的幽冥血脉传说的存在,成为了她最大的保命符,她被抱到乡下,由一位农家妇女收养,取名为宋,意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