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容珏是在床上醒来的,他睡眼朦胧地坐起身,环视了一圈屋内,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张金丝楠木的软榻上。
眼里带着丝迷茫,他明明记得自己昨夜是歇在那张软榻上的。
怎么现在会在......易不尘的床上?
他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凉的。
屋内也没有易不尘的身影。
“九殿下醒了?”来福的声音传来,他的身后跟着服侍的宫女,殿门一开,刺眼的阳光洒了进来,连着数日的风雪,竟在今日放了晴。
来福拿着崭新的华服朝容珏走去,见容珏坐在易不尘的床上也没有大惊小怪,反而笑眯眯地扶容珏下床。
“九殿下,我扶着您去洗漱更衣吧。”
“掌印他去哪了?”容珏坐在圆椅上,身后的宫女正拿着木梳轻轻地打理他的长发。
“等会我就带您去见掌印。”来福卖了个关子,“殿下,抬手。”
这是一套暖白色的华服,袖口处是精密的云纹,由深入浅的渐变,在阳光的直射下,会发出耀眼的金光,一层一层,内衫到外袍,然后是腰带。腰带是墨色的,上面嵌着恰到好处的宝石作为装饰,成为整套华服的点睛之笔。
头发被高高竖起,配了一块玉冠,鬓角处垂着两缕发丝,被挽在耳后,最后是穿靴。
“九殿下,您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儿!”来福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夸奖。
眼前的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就是单单立在那,也叫人移不开眼睛。
闻言,容珏抬眼瞅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眉眼弯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来福的夸赞。
“走吧,殿下。”来福将小胖手递出,搀着容珏,推开了殿门。
枝头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发出悦耳的鸣叫,如同心有灵犀一般,乾天宫内的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事情,向容珏投去了目光。
青年走进长廊,一身白衣与还未消融的冰雪交相呼应,身材挺拔,眉目温润,他拾级而下,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使是一抹背影,也是极美的。
一只红雀突然从树上掉下来,直直扎进白雪里,扑腾两下,朝着容珏追了过去。
不知是哪个小宫女扑哧笑出声来:“瞧那傻雀,也是个爱美的!”
“九殿下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我还是觉得掌印更好看!略略略!”
宫女们嬉戏打闹起来,独属于少女们的清脆笑声拉开了宴会的帷幕。
“九殿下到——”
木门被两侧的太监推开,大殿内,挤满了人,坐着的、站着的,无不对容珏投去了友善的微笑,只是姿势有些僵硬,笑容有些牵强。
原来,易不尘是来真的。
容珏眸子微动,对上了易不尘幽暗的视线,他看见易不尘的嘴角慢慢上扬,右手抬起,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唇瓣微动。
两人相隔甚远,但容珏明白了易不尘的意思。
易不尘说,过来。
容珏抬脚踏进了大殿,众人为他让出一条通道,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走到了易不尘身边。
霎那间,群臣俯首。
“祝九殿下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小太监拂尘一扬,吊着嗓子道:“开宴——”
铮、铮、铮。
玉盘走珠的琵琶声亮起,一个半大的小女孩抱着琵琶边走边弹,□□着脚丫,脚腕处的铃铛叮当作响,她的身后跟着一大群身姿妖娆的舞女,浅粉色的水袖拖在地上。
她们之间站着一位绝妙女子,用袖掩面,女子娇笑出来,游蛇一般的手腕顺着自己的脸颊滑下来,露出一双水光洌滟的美目。
“奴家为九殿下、为掌印献舞一曲。”
声音酥麻,正是摘星阁花魁——无姬。
嘶!
宴席上不少大臣身体后仰,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默默吞咽唾沫,神迷意乱地伸着脖子探头探脑。
铮——
大珠小珠落玉盘,舞姿随着琴音舞动,带来了一副空前的视听盛宴。
“好!”
敬安侯府的小侯爷第一个喝彩,眼睛直勾勾盯在无姬身上就没下来过,一曲毕,他端着酒杯,一走一摇地上前。
“久闻无姬姑娘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姑娘的舞姿令在下钦佩,本侯敬姑娘一杯!”
无姬勾唇,手搭在花忧的肩膀上,吹了口气:“侯爷,可别忘了上面的主子们呢!”
她拍手,身后的舞女们走到百官之间,开始敬酒言欢。
“失陪。”
她绕开花忧,一个舞女迎了上去,拦住了他的步伐,花忧看着无姬婀娜的背影,颇为遗憾地闷掉那杯清酒。
“掌印大人。”无姬走到台前,拂身行礼,那双剪水眸却毫不掩饰地打量容珏。
那视线里除了轻视还带着一丝微弱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