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太子后,易不尘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些许。
他漫步在雪地里,绕着乾天宫走了一圈,几次停在殿门前,悠悠地眺望主殿。
“掌印,夜里凉,我们还是早些进去吧,说不定九殿下现在已经醒了。”小季子的手脚已经冻得麻木,他吸了吸鼻子,等待着易不尘的回答。
终于,易不尘回到了寝宫,他解开身上的外袍,递给小季子,鱼丹青正在收拾自己的医药箱,他扭头依稀还能闻到易不尘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他什么也没问,直接交待容珏的伤情。
“手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鱼丹青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他这手似乎有人替他医治过了?”
易不尘紧抿的嘴角稍稍柔和下来,他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才道:“我过去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被缠好了。”
“没想到宫里的太医还有这种医术。”鱼丹青扬眉,有些意外。
一丝违和感一闪而过,易不尘觉得他似乎忽略了什么细节,但是事发当时他还在昏迷中,整件事情无从查起。
“对了,回头好好给他补补,这孩子体虚,这样下去身体迟早给耗坏。”鱼丹青拿出纸笔,写下几个方子给来福。
“最近手不要用力,好好养,会恢复如初的。”
鱼丹青说完后,提着自己的箱子,神色疲倦地告退了,小季子领着他去了偏殿,今晚鱼丹青得住在宫内,毕竟易不尘可说了,明日的宴会,不准缺席。
易不尘的指尖敲打着自己的手臂,他垂眼看装睡的容珏,也不戳穿他,只是对来福说了三个字:“我饿了。”
一旁的来福转了转眼珠,贼兮兮地问易不尘:“叫小厨房的人端进来?”
小厨房从易不尘醒来就一直温热着菜,这会只需传唤就可以了。
“嗯。”易不尘端了把椅子坐在塌边,指着旁边的空地:“桌子摆这吧。”
“好嘞!”
来福搓搓小胖手,不一会儿一群人鱼贯而入,食物的香味,瞬间勾起了人的食欲,尤其是在空着肚子的大晚上,连吃过晚膳的来福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准备也去给自己开个小灶。
“吱呀。”房门被人带上,屋内又只剩下了易不尘容珏两人。
易不尘夹起菜也不吃,就举着,筷子上是一块鱼肉,上面是一层胶褐色的鱼皮,下面是白花花的嫩肉,它被红辣的酱汁包裹住,几颗葱花洒在上面,红与绿,最容易激发人的食欲,更不谈鱼肉在半空中冒着热气,热气化为诱人的香味,争先恐后地往人鼻腔里钻。
“咕咕——咕——”
一道突兀的咕噜声响起,榻上的容珏瞬间就涨红了脸,像是被蒸熟的大虾,从脖子到耳朵,通红一片。
“醒了?”易不尘话音带笑,他说的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容珏:......
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容珏索性不装了,睁开眼,就看见易不尘那双眸子里盛满了与往日不同的细碎笑意,又像是错觉一般,他还想细看,易不尘就收敛了表情。
他缓缓坐起身,抱着被子,从唇缝中漏出两个字:“谢谢。”
易不尘没什么表情,他将鱼肉放入嘴中,温度刚刚好,肉质的甜美和佐料的酸辣混合在一起,十分开胃,吃了一块他又夹起一块,狐疑地盯着空了半碗的盘子。
半个月时间,小厨房换厨子了?
容珏也穿好了衣服,背着易不尘揉了揉空无一物的肚子,眼神不时朝着那一桌热菜瞥去。
真的好香,看着好好吃,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出来。一想到方才的窘样,他恨不得夺门而出,现在也只能傻站在原地,不敢靠近。
“不吃?”易不尘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扭头看着容珏。
见容珏不动,他扯出一抹笑:“怎么,九殿下,方才在东宫胆子不是挺大?现在怕了?”
容珏抓紧自己的衣摆,又想起易不尘在东宫对他说的那句话,浑身都开始燥热起来。
最后,容珏还是上了桌,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样丰盛的饭菜了,但由于良好的教养,他吃的很慢,即使是现在很饿很饿。
他吃,易不尘就支着下巴看他,一看就在捣鼓着坏心思。
“明日,记得起早点。”良久,易不尘丢下这句话,起身离席。
冬日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但是却吹不散易不尘心中的焦躁,他冲了个凉水澡,冰冷的水珠从他的皮肤上流落,发丝被打湿,一缕一缕贴在他的腰侧、双臂。
那日,容珏是不是也像这样,冷得快把灵魂冻住。
三百年前,他差点失去了容珏,如今,他又一次犯了同样的错误。
来福进来收拾的时候,看见那桶还温热着的热水,惊得连忙叫小厨房煮了碗姜汤送去,而这一夜,不知又有多少人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无他,朝中百官皆收到了一个帖子。
明日辰时,来乾天宫赴宴,贺九皇子容珏十八岁生辰。
——易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