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完璧之身

身后传来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易不尘微微偏头,就看见十几个脑袋畏畏缩缩往他们这里望。

“太子殿下,看来他们很担心你的安危呢。”

容天祥想到自己方才下意识的惊叫,涨红脸,对东宫的侍卫吼道:“你们出去,本宫没事!”

又看见床边站着的宫女,“你也出去!”

不一会,偌大的寝殿内,就只剩下他和易不尘两人,他干笑出声:“让掌印见笑了,方才我让梦给魇住了,并不是刻意针对掌印您的。”

易不尘轻轻嗯了一声,手掌托住下巴,目光悠悠落在容天祥的腹部。容天祥被他看得汗毛倒竖,也跟着低头,朝腹部看去。

那条张牙舞爪的伤口往外翻着粉色的嫩肉,鲜血淋漓,最外围还留着一层褐色的疤痕,一看就是被人活生生撕开的。

密密麻麻的痛感像是重新被唤醒一般,直冲容天祥的脑门而去,恍惚间他又瞧见被褥上银光闪闪、沾着血的匕首,再望向易不尘这个罪魁祸首时,声音都带着哭腔。

“掌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闻你三日未醒,咱家是茶不思饭不想,只好带来了上好的疗伤圣药。”易不尘晃晃自己手中的白玉瓶,“果真有奇效。”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容天祥嘴角僵硬,一想到自己沉睡期间,那噬心蚀骨的痛,八成就是易不尘干的好事!可是他现在也没心思和易不尘在这猜哑谜,只好忍着剧痛道谢。

他伸手就去拿白玉瓶,却被易不尘给拦住,“太子殿下,咱家这圣药来之不易,用一瓶少一瓶——”

“听闻秦氏世代善医,献给圣上的药更是治好了他头疼数年的老毛病,正好咱家这几日也头疼的厉害。”

听见易不尘的话,容天祥长舒一口气,不过一瓶药罢了,秦灵入宫的时候带了不少,取一瓶便是。

易不尘拿到想要的东西后,就将手里的白玉瓶交给容天祥,起身弹弹皱拢的衣摆,郑重地交待容天祥。

“此药使用时需割开皮肉,将药物均匀洒于血肉之上,一日三次,往复一月,便可痊愈。”

容天祥这才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圣药!这分明是易不尘在给他下套,驴他吧!他还从未听说过什么药需将伤口割开,还要反复一个月?刚想开口谢绝,却被易不尘抢先一步。

“正好来福近日留在东宫教导太子妃,等会咱家就交代他每天监督你上药。”

一句接着一句,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容天祥愈发心梗,身上的伤也疼得他咬牙切齿,看着易不尘离去的背影,一时悲愤交加,心中所想便脱口而出:“掌印,比武是你要求的,事后因为那个杂种来找我算账,这算什么道理?”

脚步一顿,易不尘长笑出声,侧转上半身,歪着头,从指缝中漏出的笑容,近乎癫狂,“容天祥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强势的母族和一个姓秦的太子妃。”

因为你们的存在,容珏他才只能选择我。

“或许我忘了告诉你,我这个人啊,非常、非常讨厌别人弄坏我的东西。”

——

第二日。

易不尘的偏殿里传来哭天喊地的声音。

他坐在上座,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握住装茶的瓷盏,低头轻轻地吹着,浑然不在意耳旁的噪声。

小季子咽了口口水,打开青瓷瓶,偷偷瞄了一眼易不尘。

易不尘眼睛都没抬:“第一瓶里的药喂左边这个人,另一瓶喂右边的。”

“不要啊,公公开恩!我全家上下七条人命就靠我来养活,求公公开恩啊!唔!”

易不尘都发话了,小季子可不管这么多,捏起对方的下巴,就喂了一粒,接着是右边这个。预想中暴毙的血腥场景没有发生,地上跪着的两个人比他还懵,哭了半晌停住了,摸摸这不疼,摸摸那也不疼。

甚至感觉身上的力气还更大了。

易不尘抿了一口茶放下,“每天喂一粒,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禀告。”

“是。”

小季子一言不发跟在易不尘身后,黑溜溜的大眼睛不停转着,只是半日的相处,他就发现掌印大人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

什么喜怒无常、杀人如麻,根本没有好吗!而且那气派比皇上还足,模样更是上佳,也不知是什么人在胡编乱造。

想到昨日干爹那喜气洋洋的姿态,他就觉得无奈。

来福:“你明日就在掌印身边伺候,这是你干爹写的宝贝,给我好好收着,务必倒背如流!听见没!”

来福:“我?我去东宫休沐假!”

册子上歪七八扭写了一个《保命宝典》。

第一页也只写了一句话:掌印喜欢聪明人,但他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小季子不是聪明人,他想他应该很笨,干爹也说他笨,所以他只看了一页便呼呼大睡了。

——

一个月后。

来福站在易不尘身前,从东宫布局说到太子每日吃什么、喝什么,汇报到给太子上药的时候,当着易不尘的面大笑出来。

胖胖的小手捏成一个拳,竖起大拇指:“掌印,你这个盐,啊不,药啊简直了!这段日子东宫都不带安宁的,宫人换了几批,太子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你是没看到他现在,眼眶凹陷,面色发青,吓死个人!”

“真是可惜了太子妃,每日还要陪太子这个短命鬼夜夜笙歌。”

“哦?”易不尘停笔,将毛笔搁在砚台上,“太子妃和太子感情很好?”

来福:“现在也就太子妃能管得住太子了。”

易不尘轻笑出声,“那你可知太子妃她还是完璧之身?”

见来福怀疑人生的模样,他从抽屉里取出三个瓶子,摆在来福面前,“你闻闻。”

来福拿起来左右看了一眼,又吸着鼻子闻了闻,“这不就是太子妃她带来的药吗?有什么区别吗?”

“第一瓶是有人害太子的药,第二瓶是东宫的,第三瓶是皇帝的。”

“这三瓶药,闻着一样,药效却大不一样,尤其是里面都加了一味药,此药使人上瘾。”如果再加入无毒无色无味的莲生花会使人七窍流血而暴毙。

后半句易不尘没说,他起身揉了揉发酸的手臂,“你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吧。”

“对了,告诉小季子,咱家即刻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