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行赏

易不尘往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看着秦灵呆滞的面庞,刻意放慢语速。

“那就罚——”

“掌印,太子妃她年幼心善,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她一般计较了!你们、快将那群蠢笨的奴才拖下去!”

突然,秦灵身旁的老奴冲出来扑跪在易不尘身前,抖着脸上的横肉,指着下方的宫人们狠厉道。

秦灵垂下头,掩去自己的神色,她原本打算趁机收买人心,却不料易不尘这般不按常理出牌,颠倒黑白,给她挖了好大一个坑!七年前,她不过一届孩童,只当大人口中的腥风血雨不过是夸大其词,一个太监而已,再狠毒也不可能不把皇权放在眼里。

“灵儿,好好辅佐主公,千万不要招惹易不尘那个疯子。”

入宫前,秦国公交代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事到如今,秦灵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咽,她不敢赌也不能赌,谁知道易不尘这个疯子会说出什么话,于是她便让嬷嬷打断了易不尘。

可易不尘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一种什么都瞒不过对方的错觉。秦灵转头避开易不尘的审视,与东宫宫人对上视线。

一双双热忱的眸子化为怨恨,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苍白如纸,喉咙却像被人掐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滴的从额头冒出,倘若她真的舍弃了他们,那还真是应了易不尘的意。

宫里人会怎么看她?连下人都护不住,那她就真的成了离开秦家什么也不是的存在!

她硬着头皮,心底已经浮起了悔意:“掌印,灵儿甘愿受罚。”

话音刚落,她的脑袋里浮现出一个恐怖的猜想,这一切,易不尘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主儿!”地上的嬷嬷哀嚎了一声。

易不尘收起扇子,鼓起了掌,一下、两下、三下,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煎熬极了,就听易不尘大笑。

“好!可真是让咱家看了一出好戏,太子妃端庄淑娴、知书达理、蕙质兰心,来人,赏!”

哭嚎声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有动作。

“怎么?是没听见吗?”易不尘歪着头,冷冷地问了句。

地上又跪下一群人,秦灵想了想也跟着众人跪在易不尘前面,等待易不尘行赏。

身旁的来福挤出一个还算好看的笑容,声音哽咽:“掌印......”

我们是空手来的啊!什么都没带!你要赏什么啊!

下一秒,胖嘟嘟的身子被易不尘往前一推,“来福。”

“哎!”

“好好教太子妃如何管束下人。”说罢,扭头对秦灵道:“赏你的。”

易不尘一把手拍在来福敦实的肩膀上,露出一个狐狸似的笑容,来福看得一哆嗦,抬起手臂往额头上抹了抹不存在的虚汗,嘴角僵硬地应下来。

是说掌印怎么一句都不提他脚底抹油的事,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而秦灵则无比自然地起身行礼接赏,易不尘不再看她,将目光投到金碧辉煌的殿内。

“我去看看太子。”

“春枝,你给掌印带路。”秦灵吩咐身边宫女,对着来福点了个头:“公公这边来,灵儿带你去熟悉.....”

身后的声音逐渐消散,易不尘抬步迈入殿内。

摇晃的橙黄烛火和燃烧的雪木碳,将整个室内空间烘的暖洋洋,他解开外袍,交给宫女,绕过一面精致绝伦的巨大屏风,终于来到了内殿。

里面还有宫女在忙碌,端着木盆,在擦拭容天祥的上身,见有人进来,齐齐停下手里的动作,低着头站在床帐旁。

“你们先退下吧。”春枝挥手退去宫女,宫女们行完礼后站成一列,有序退下。

末尾的一个小宫女却在擦过易不尘身边时,踉跄了一下,被易不尘抬手拦住。

春枝顺势朝小宫女看去:“你叫什么?从何处调来的?这般眼生。”

“奴婢叫绿柳,是、是从元禧宫调来的。”

小宫女眼神慌张,说话结巴。

“这东宫可真是热闹的紧,按理说太子的伤势不过半日便可以清醒,如今却昏迷数日。”易不尘啧了一声,用扇柄挑起小宫女的衣袖,一个青瓷瓶子哐当一下掉在地面,小宫女噗通一声跪在青砖上。

易不尘收回手,弯下腰捡起青瓷瓶子,打开上面的小红塞子,轻嗅过后,颇为疑惑地看向春枝:“你说这是为何呢?”

春枝哪里还不懂,立即叫人进来:“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我带下去,好好地审!”

说完她飞快瞟了一眼易不尘手里的瓶子,瓶子却被后者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她也没胆子问易不尘要,留下个宫女后,带着人便匆匆告退。

易不尘走到太子床榻旁,掀起床帘,就看见容天祥的左腰腹被层层白条裹住,隐隐还往外渗着血。

他三下五除将白布条拆了个干净,露出泛白的烂肉、深褐色的结疤,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将那伤口重新划开,一旁的宫女看得心惊肉跳。

【给我换包盐。】

易不尘和系统交流期间,容天祥的脸色已经逐渐变得惨白,眉头皱着,即使昏迷也适时作出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

直到易不尘掏出一个白玉瓶子,打开瓶口,又猛地顿住,扭头对着身旁几次想要开口劝阻的宫女,破天荒像是解释一样说道。

“咱家这个药,药效快,保准你们太子殿下立马就清醒。”

疼疼疼疼疼!

容天祥浑浑噩噩,黑暗里好似有万把刀子在一层一次割着他身上的肉,只觉得灵魂都开始四分五裂。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可是好疼,疼得他无法思考。

床榻上,容天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般,连身下的被褥都被汗水打湿,嘴唇嗡嗡地抖着,见状易不尘又输了一小股魔气到容天祥身体里,这下容天祥再也承受不住了。

“哈!哈!”

容天祥从床榻上惊起,瞪大眼睛,呼气声急促而粗重。

“太子殿下?”

熟悉的声音又响起,他下意识地侧头,看见易不尘的瞬间,怪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地要把屋顶刺穿。

易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