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听江露出了合藉大典开始以来最难看的一个笑容。他挣扎道:“我,我不多?情?……”
来来回回,也?只喜欢过沐吹寒一个人。
“好嘛。”沐吹寒最见不得?叶听江主动造作这张脸,难得对自己从前的行为起了几?分歉意。
叶听江却已经逐渐平复了心绪,心如止水。他已然看透了一切,耿青阳这次过来,只有可能做三?种事。
一,当着?面指责他人品卑劣,不配与月临仙尊合藉;二,劝告沐吹寒不要和声名狼藉的叶听江合藉;三?……就是把前?两件事一起做了。
果不其然,耿青阳一走近,便用难以言喻的眼神在叶听江身上扫视一遍,最后沉重地摇摇头,对沐吹寒道:“仙尊,你竟真要与他合藉?”
沐吹寒在盖头底下笑起来,不知为何,耿青阳这神情?和这言语,听起来十足像个来抢婚的。
他努力将笑意压下,声音依旧端冷:“婚契已成,天道为证。”
天道眷顾高阶修士,他们承此身份,合藉大典更不是儿戏,婚契既成,断无反悔之理。
耿青阳的话立刻引起了大典上宾客的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等着?看停云君的热闹。
好奇仙尊和扶烟的人数不胜数,只不过他们都识相许多?,不敢当面问出口。也?只有耿青阳才敢当面说停云君的不是了。
耿青阳闻言,环顾四周,像是放弃了追问合藉之事,轻飘飘地换了话题:“停云君,你和仙尊的大喜之日,怎么不见你的好徒弟呀?”
叶听江面色淡淡,心想……他分明就在你面前。
但话是万万不能这么说,叶听江咳了声:“他身体抱恙,不能出席。”
“早不抱恙,晚不抱恙,偏偏今天抱恙。”耿青阳摇摇头,意有所?指:“可真是没福气啊……”
“仙尊,你觉得?呢?”他转头,将问题抛给了沐吹寒。
“青阳君是在说扶烟么?”沐吹寒清冷冷道:“他体弱多病,我与停云君合藉后,自当多?加照料,以尽师者之责。”
沐吹寒的态度端正严肃。说完话之后还悄悄瞥了叶听江一眼——虽然罩在盖头下谁也?看不见。但沐吹寒自觉这回他正经的很,至少没有再抹黑叶听江,叶听江回去后合该表扬他。
耿青阳也被他云淡风轻的说辞噎得无话可说,一杯酒下肚,便离开了主桌。
虽然表面上这事是告一段落,但是修仙界对停云君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三?人情缘从未停下过讨论。合藉大典上沐吹寒的反应被解读成了完全不同的两种意思。
一派人坚持,月临仙尊那是受了停云君的蒙骗,以为停云君同扶烟不过是师徒关系,所?以才要尽师者之责。所?以这场合藉,从头到尾都是停云君的阴谋。
也?有人认为,停云君和弟子的轶事谁人不知,仙尊绝不可能被蒙在鼓里。他这么说,那便是默许了停云君和徒弟的不伦之情?,装聋作哑罢了。毕竟仙尊和停云君都是修士中数一数二的大能,合藉显然是出于利益的需要,还能是真爱不成?
望月宗这大波月临仙尊的拥护者固然不同意,认为无论沐吹寒做出怎么样的选择,他们只要尊重并相信就可以了。
当然,也?不乏有人对此做出恶意的揣测。什么仙尊并不是不知道啊,只不过五阴融心之体实在难得,二人共享岂不美哉……
总之修仙界流言纷纷,但合藉大典当日的叶听江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甚至感到几分欣慰,至少今日沐吹寒的话没那么容易引人误会。
觥筹交错,宾客往来,又都在日暮前散去,热闹一天的映雪峰终于只剩下叶听江和沐吹寒两个人。
月上中天。
沐吹寒随手掀开遮了一天的盖头,倒让叶听江羞赧起来,支吾半天才道:“这,这应该是我来掀……”
停云君恪守古礼,就连喜秤都在房间备了一顶。结果什么都还没做,新娘子就自己把?盖头掀起来了。
沐吹寒看到他一脸错愕,手一松,红布便又垂下了。他打商量道:“现在盖回去,你再掀一遍?”
有时候沐吹寒确实不明白,叶听江到底都在追求什么该死的仪式感。
叶听江看起来有些黯然,他大概也?觉得?再掀一遍的举动像过家家一样,于是放弃道:“不必了。”
沐吹寒笑起来,再一次把红布扯下,放在手中转着?玩:“仙君,仙君,喜宴都结束啦。”
接下来该干什么就不用他提醒了吧。
清风徐徐,叶听江看着?月华如练,犹豫道:“今晚……今晚月色不错,不如我们一同赏会月亮再回去?”
近乡情怯……叶听江到了这时候,竟然有点不敢回房,只想着在外面再拖延半晌。
“好啊!”沐吹寒大喜:“想不到仙君你看着?浓眉大眼,竟然这么上道。”
赏月赏月,不就是赏他吗?
叶听江固然不知道沐吹寒为何那么激动,但也?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嗯,嗯……”
映雪峰上最佳赏月的地点自然是那一座落月台。
当然,现如今“落月”这样不吉利的名?字是不会再叫了,一块山石立在高台边上,上书四字犹带剑意——停云见月。
沐吹寒初见的时候还感到很新奇,也?不知道叶听江是什么时候刻的石碑。后来他发现大概是叶听江想补偿落月台对他的打击,才暗中把这新名字给换上了。
叶听江在高台上正襟危坐,一时间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沐吹寒轻轻环上叶听江的肩:“仙君,月亮好看么?”
叶听江咽了一口唾沫:“好,好看。”
说实在的,他其实根本什么也?没看进去,还有点心神不定,也?不知在紧张些什么。
沐吹寒笑起来,即便生着?一双凤眼,此刻在夜色下也?显得柔和起来。他面对着?叶听江,手伸到腰间,慢慢勾起自己繁复的衣带想要解开。
叶听江……叶听江大骇,一把?就抓住了沐吹寒的手。
沐吹寒很懂地笑了起来:“原来仙君想要自己来……”
他瞬间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软绵绵地任由叶听江抓着?,如果眼神会说话,那沐吹寒现在满眼都写着?任君施为。
叶听江很难得地读懂了沐吹寒的眼神,甚至还能感受到他未出口的几?分纵容,这不禁让叶听江更为恐慌:“你,你做什么……”
沐吹寒很无辜:“做新婚夜该做的事啊。”
叶听江避开他无辜却直白的眼神:“可,可现在是在外面……”
他为了拖延一会,才提出赏月,谁知道沐吹寒干脆要外面为所?欲为了……
叶听江明明,只是想单纯地赏一赏天上月啊!
“外面怎么样嘛。”沐吹寒奇道:“映雪峰又没有外人。”
只有缀星和小悠两把剑,还有朏朏一只肥猫。现在他们也该好好待在房里,不会来打扰的。
“我怕……”叶听江思索半日,最后用了一个很荒唐的理由:“风太大,我怕着?凉。”
沐吹寒平日里总是动不动畏寒,现在面对正事,就一下拿出了逍遥境修士不俗的修为:“没关系,仙君你有灵力护体,还怕晚风吗?”
叶听江:“……”
他现在觉得?太恍惚了。
叶听江在合藉大典前,自以为已经为洞房花烛这一天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谁家的洞房花烛至少都得有个洞房……沐吹寒这一番幕天席地,也?太不成体统了……
他心中千言万语,最后才憋出一句话:“这不合礼数……”
沐吹寒高深地摇头:“不不不,这是道法自然。”
叶听江始终牢牢抓着?沐吹寒的双手,防止他乱来,一边自己坐得?更端正了:“也?不能太放浪……”
“你是什么老学究。”沐吹寒玩闹似的挣一挣手,轻轻抱怨了句。
叶听江立刻将手抓得?更紧了。
沐吹寒的声音软软的:“啊……还是说,仙君不是老学究,只不过是喜欢些其他的情?趣?”
他晃了晃被紧抓着?的手,善解人意地笑了:“那我也?不是不能配合呀,只要仙君你提,什么都好商量……”
叶听江羞耻地脸都红透了:“你,你别胡说,我哪里喜欢什么情?趣了。”
“不是吗?”沐吹寒佯作不解:“那仙君你抓这么紧,难道是要找我打架啊?”
叶听江:“……当然不是!”
沐吹寒立刻道:“那不就是想和我……”
叶听江立刻打断他道:“没有。”
沐吹寒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嘛,仙君你说,你究竟想怎样?”
叶听江顿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奈何不了沐吹寒,无奈道:“我们回房吧。”
如果非要顺着沐吹寒口中的“情?趣”,叶听江的底线就是他们在房里。
沐吹寒看起来很失望,不过他大体上还是相当配合,没怎么留恋这个他物色好的宝地。
他们的卧房中被大红色喜烛照得通明,床上也?一应换上了龙凤被,看起来和人间的大婚寝具别无二致。
沐吹寒支着头问:“仙君,我听说人间会在床上洒些枣子花生,桂圆莲子什么的,你怎么没有照搬呀?”
叶听江低声道:“那是早生贵子的寓意,我们又不能……”
“我是不能,”沐吹寒很自信:“但是扶烟还有希望,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再……”
“不,”叶听江觉得?脑中混混沌沌,他上前?吻住了沐吹寒的双唇,阻止了他即将说出的话。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将沐吹寒松开,在喘息声中道:“我不想。”
沐吹寒笑了笑,他本来就生得?好看,此时在叶听江眼中有了几?分魅惑的意味。
叶听江觉得?浑身血都沸腾起来……这不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一切思绪便被赶出脑外,他眼里只剩下沐吹寒一个人。
他再一次吻了沐吹寒。
房中传出些暧昧的声响,隔壁小悠抱着朏朏,心满意足又蹑手蹑脚地离开墙边。
他们转身撞上缀星冷漠的双眼,吓得?小悠一口气没上来。
他很快就勾搭上缀星的背:“缀星仙友,好得很,我们走吧。”
缀星别过脸:“我不想知道。”
“嗯嗯。”小悠点了点头:“是我特别想告诉你,走啦,我们出去玩吧,走远点儿!”
灯影摇曳,红烛中散出淡淡的甜香。
沐吹寒双眸泛着?水光,无辜的眼扫过那几根正燃着?的喜烛。
婚前?那赤狐妖送来的贺礼仿佛太厉害了些,他本也不想用……说到底,还是怪叶听江非要回房来。
对,都是叶听江的主意。
他微一挥手,将那红烛熄灭。
作者有话要说:叶老师——自作自受一级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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