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囚室里一待就是三天。
缀星还算沉得住气,反正总待在隐清山上,和这里也没什么区别。小悠却是闷得发慌,除了跟朏朏玩,只能偶尔拉着沐吹寒聊天。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出去呀?”小悠拖长了声音,这几天可真是无聊透了。
沐吹寒老神在在:“就是这两天了。”
“你?别信他。”缀星在一旁善意提醒,他主人这张嘴里能有句准话,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缀星。”沐吹寒弯眼笑看他:“不要总是唱衰我。”
他转眼又去看安安静静打坐的叶听江,笑道:“你?看停云君,他这样不说话就是对我最好的支持。”
朏朏横插一脚:“我看停云君也无?聊得很,只是不想拆你?的台。”
“怎么会?”沐吹寒笑吟吟:“停云君即便无?聊,也是因为你们在。”
他顿了顿,朝着叶听江意有所指地笑起来:“但凡咱们归荼魔君有点眼色,安排我和仙君单独一间房,他怎么还会无?聊?”
叶听江打坐的身形微晃,睁开眼睛,却十分正经地没朝沐吹寒的方向看。
缀星索性背过?身去,也学着叶听江的样子打坐。一开始他听到这种话都是心神巨震,但事?实证明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事?,如今缀星已经能充耳不闻,假装他主人刚才什么也没说了。
唯一捧场接茬的就是小悠。他尴尬地笑了笑:“是我们打扰主人和……主母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要怪只能怪归荼。
沐吹寒十分大气:“不打扰,不打扰。”
他软绵绵地往叶听江身上靠:“仙君,其实我们也没什么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做的,对吧?”
私底下他们也顶多做到这份上,再下一步的事?,那得看叶听江的心情?。反正沐吹寒是不敢肖想。
叶听江整个人一颤。他缓慢地伸出手将沐吹寒整个人扶正,看到他在自己身旁笔直地坐着,才松了口气:“慎言,慎行。”
也多亏了叶听江这反应,他话音刚落,便有人打开囚室的门,冲着沐吹寒道:“魔君有请。”
这话比起一开始抓他们的时候,可客气了不少。沐吹寒立即朝其他几个人得意地笑起来,他慢悠悠地理了理衣袍,摆起了架子:“你?们魔君便是这么待客的?”
门外的魔修容不下他的态度,但回?想起归荼的命令,只好恭恭敬敬道:“魔君想见您。我们会为您和这些客人另行安置好房间,还请您动身。”
沐吹寒一听可以搬地方,目的达成,便也不再为难这小小魔兵,开开心心地向叶听江眨眨眼,便随着来人走了。
剩下的叶听江他们明显被当成了贵客,一路被请去了偏殿空房。而且这回?待遇上升得极为明显,一人一间房,即便是朏朏都分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一名魔修指着叶听江旁边的那间房:“这便是给那位,那位大师准备的住所了。”
“不必。”叶听江看了看那间房,想起沐吹寒适才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魔气侵染了心窍,竟然神使鬼差道:“他和我一起住。”
“啊!”那魔修吓了一跳。但随即想到这是魔君的贵客,行事?作风又岂是他能过问的,于是立刻收好表情:“好,好,您随意。”
他赶紧走为上策。
缀星在旁边目击了全过程。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你?们是认真的?”
叶听江有些诧异。毕竟从沐吹寒以这个身份回来之后,缀星就不怎么爱和他说话,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听到这么一番询问。
他转头正视着缀星,极为郑重地点一点头。
叶听江这人便是这样,但凡是他所认定的,便没有“不认真”之说。
“那好。”沐吹寒不在,缀星才难得找到机会说这些话:“你?别看我主人平时胡搅蛮缠的,其实他对你也很认真……”
隐清山数百年的岁月,叶听江是唯一一个走进沐吹寒生活的人。
缀星一边追忆往昔,一边絮絮叨叨说着沐吹寒回?归本体时的情?况。
叶听江听到昏睡五日时,忍不住心一揪。
“所以你别怪他骗你?。”缀星叹了口气,像是在托付家里未嫁的小姑娘,一张少年的脸上满是不属于这年纪的忧思,老气横秋的:“他虽然一开始没打着什么好主意,但后来……肯定是很喜欢你。”
喜欢到都能将自己这把本命灵剑抛在一边。
缀星一边说,一边心酸不已。
“我都明白。”叶听江也保证道:“我会好好待他。”
“还有啊,”缀星一开了话闸,就收不住了:“他很好养活的,很喜欢珠光宝气的东西。其实也不用是上品灵器什么的,只要是人间的富贵玩意就很好……”
“他还爱吃辣,总是把隐清山弄得乌烟瘴气,说是要寻什么人间烟火味……”
缀星一条条说下去,叶听江便也一条条听着,忍不住勾起嘴角。
剑灵口中的沐吹寒,其实就是扶烟在他身边的模样。
叶听江看了缀星一眼,后者无?端从眼神中读出几分优越感,震惊地停下口中的话。
叶听江淡淡微笑。缀星说的他都知道,可他还见过?缀星不曾见过?的沐吹寒。
比如,他总是在清晨喊着冷撒娇;在练剑时机关算尽,就为了假装学不会让叶听江再教一遍……
尽管如今回?味,叶听江意识到自己成了沐吹寒的局中人。但不得不说,他甘之如饴。
而另一头,沐吹寒并不知道自家剑灵编排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他正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归荼:“哎呀,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以退为进以退为进,非要把白景逼急了你?才高兴?”
归荼端正地坐在尊座上,像个乖乖听训的学生,又支起头反驳道:“可我一退,师尊就要跑。”
“傻子,你?看他哪次不跑回?来了?”沐吹寒第一次真正领会什么叫当局者迷。
他这个外人看话本都能看明白的事?,归荼非要绕一大圈,走上无?数弯路。
归荼感觉被这人带着跑了,自觉魔君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便凌厉地提起了调子:“放肆,你?怎敢对本座不敬!”
沐吹寒丝毫不退:“我看你?对你师尊也挺不敬。”
归荼用危险的眼神看着他:“你?究竟是谁?”
这个人出现在魔界本属诡异,虽然教的那个落泪的法子果?然颇有成效,昨夜的师尊对自己和颜悦色不少。但归荼看不破他的目的,终究不敢相信。
“显而易见,”沐吹寒笑着摆弄衣袍上的丝线:“我是来给你?和白景仙君牵红线的。”
一般这种事?他其实也懒得管,只不过?归荼和白景明显是互有情?愫,偏偏不说破他便难得也想做个好人。
毕竟按着话本的走向,接下来还得经历九九八十一个误会,再加数次生离死别,这两人才能挑破那层窗户纸。沐吹寒从前看话本时就替他们急得慌,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想加快这进程。
“是吗?”归荼并没有相信这说辞。他在魔域什么人都见过?,却没见过?如此单纯的好人。
“不是的话,你?又能如何?”沐吹寒悠悠道:“魔君,你?自己选咯。”
如他所料,归荼沉思片刻,果?然还是道:“你?继续说,我该怎么做?”
沐吹寒替他把之后的路都想好了:“放他自由,默默守护。在他面前展现你的脆弱,如此便好。”
归荼脸一僵。尽管沐吹寒说了那么多,但光这“放他自由”四字,归荼便不可能去做。
他无?法承受失去师尊的代价。
堕魔之后……这种掌控欲越来越强,甚至连他自己,都很难控制了。
沐吹寒见他不愿,便也没有坚持,转而道:“那你让我去和白景仙君说。”
他这个中间人做得可谓仁至义尽。
“不可能。”不知是哪个字触到了归荼的痛点,他的瞳仁中窜起一簇火,渐渐将眼睛染红,声音也扭曲起来:“我明白了,你?也肖想师尊……你想见他,还是想救他走?我杀了你?!”
沐吹寒为归荼的想象力喝彩,幸好他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也不行啊,没事,还有更快的办法。”
归荼既已失控,一时半刻便听不进他说的任何话。如果?有归荼的下属在此,如今必然是四散奔逃的。
他陷入了魔怔,一出手便是尸横遍野。
归荼右手悬空,一柄魔戟出现在手中,魔气以狂风暴雨之势向沐吹寒袭来。
沐吹寒也被归荼这不要命的打法惊到了,他用一道灵力截住归荼的攻势,同样一挥手召来缀星。
叶听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发现眼前还在和他说话的剑灵消失了。
他立刻想到必然是沐吹寒的召唤,急匆匆往魔殿赶去。
被逼到祭出兵刃,他不知道沐吹寒遭遇了什么恶战,心慌不已。
魔修似乎已经感觉到杀气,逃得无?影无踪,叶听江赶到时殿外空无一人,他一剑劈开殿门,本待冲进去帮沐吹寒,谁知道只踏了一步,就看清眼前的景象。
缀星剑架在归荼脖颈之上,沐吹寒朝他微笑:“仙君,没事,小场面。”
叶听江:“……”
归荼眼中猩红渐渐退去,沐吹寒便客气地将剑放下:“归荼魔君,不要怪我,这便是余下的办法了。”
***
白景坐在桌前,不知为何,已心神不宁了一整天。
昨夜的归荼分外反常,叫他无?端想起从前的时光。
白景眼皮一跳,更觉今日会有大事发生。
念头刚转完,园外便有结界被破除的响动,似乎有不止一个人闯了进来。
白景奔出去看时,一道纯白剑光划过?他眼前,而剑光尽头,正是归荼。
作者有话要说:仙尊:啧啧啧,这就是魔修的掌控欲吗?早知道当年不放血救仙君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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