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吹寒脑中的弦绷紧了,在一瞬间的面色僵硬后懵懂开口:“仙君,你在说什么?我还能是什么人呀……”
叶听江不答,只是凝重地看着他的小弟子。
叶听江一直欣喜于扶烟在剑道上的天资,也希望他能早日踏入新?的境界。方才看他们比试,叶听江也是时时提心吊胆,生恐扶烟有半点闪失。
可是当他真的力败归一门新?秀时,叶听江心中却冒出惊疑。
扶烟应该有这么高的剑术水准吗?叶听江最?清楚他这个小徒弟的性子,平时在映雪峰上就不爱修炼,他一边心疼一边恨铁不成钢。
可扶烟天资再高,也不应当能打败耿青阳的得意?弟子。
一旦出现一丝怀疑,便有更多细节在叶听江脑海涌现。垂虹秘境身?陷幻境,是扶烟在第一次轮回时就将他带回现实;再往前想,扶烟只用了一下午便进阶破虚境……
这些事?情叶听江一直没有深思,可细想起来,扶烟从人间来,再天赋异禀真的能做到这些吗?
见叶听江不说话,沐吹寒也慌了。他看不见叶听江的表情,但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哪处露了破绽,叶听江应该只是在怀疑他的剑术。
沐吹寒深吸一口气:“时至今日,我也只好告诉仙君了。”
叶听江意?料之中又?有些失落,扶烟果然有事?瞒着他。
他“嗯”了声,示意?扶烟说下去。
沐吹寒抓紧叶听江的袖子:“先说好,待会你听了不许翻脸,也不许打我。”
叶听江无奈地握住他的手?。扶烟在想些什么,其实到如今,即便扶烟瞒了天大的秘密,叶听江又?怎么忍心做什么呢?
有些人生性多情万花丛中过,叶听江却固执地只认死理。
他心如止水,扶烟却像一阵来去缥缈的风,乱了一池春水。
而他从此也只会为?这一阵风而动?。
沐吹寒觉得这动?作还不够,十分谨慎:“仙君,你说,你会原谅我的。”
叶听江被他几次三番搞得心惶惶,扶烟究竟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秘密。
但叶听江仍然承诺:“你放心,我不会在意?。”
沐吹寒得了保证,也严肃道:“仙君,其实我是魔界派到你身?边的卧底。”
叶听江面色大震,第一反应竟然是用手?掩住扶烟的双唇。虽然只是无声的口型,但难保在场没有第二位修士会读唇语。
他随即抱着几分侥幸,想兴许是看错了……唇语怎么也没有亲自说话那样清晰。对?,扶烟那么良善可怜,怎么会是魔界之人?
叶听江小心谨慎地在他们两人身?周布上禁制,将外人的窥探隔绝在外,甚至引起鸣筝“啧啧”两声感?叹。
小两口到底有什么情话,都不让老师姐听了。
等到做好布置,叶听江才又?道:“扶烟,你再说一遍。”
沐吹寒反握住叶听江的手?,一字不差:“我是魔界派到你身?边的卧底。”
叶听江一颗心如坠冰窟,手?心也变得冰冷。
沐吹寒感?受到了这变化,痛苦道:“我最?早也是被逼无奈,谁知见到你了,我渐渐地竟真喜欢上你了……仙君,我该怎么办!”
叶听江只觉头疼欲裂,心一下下刺痛。原来扶烟最?初接近他,都是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么?
沐吹寒还在深情地演绎他进退两难的绝境,叶听江却自欺欺人般找到了问?题:“不,不可能,你身?上没有魔气。”
而且一个魔修,会舍身?助他度过梦魇,又?多次救他于危难中吗?
沐吹寒绝望道:“我确实是凡人,只是被魔界以母亲的性命威胁,才不得不……”
叶听江几乎没有余地去思考这些话的真假,他心上转过无数念头。
他素来深恨魔界之人,该杀么?
叶听江伸手?按着眉心,好像那样就能让混乱的思绪停止下来。他最?终认输般叹了口气:“你不曾作恶。”
即便与魔界脱不开干系……他也该教化。
那一刻,叶听江想了许许多多的可能。最?坏的一种也不过是扶烟堕魔,残害世间。
到那时,他也只能亲手?将他了结,随后自裁以谢苍生吧。
此时,他才有些明白了白景对?归荼的心思。
叶听江笑了笑,也是沐吹寒看不见,否则一定会觉得那笑容凄惨得令人心惊。
而现在沐吹寒放松起来,忽然露出狡黠笑容:“仙君说的没错,我是个好人。”
顶多眼高于顶、藏头露尾、沽名钓誉了些,却如假包换是个好人。
就像沐吹寒知道要用新?的笑话去掩盖上一个笑话,他同?样深知如何让一个人快速接受事?实。
只要提前告诉他更坏百倍的情况,相比而言,真正?的事?简直都能称得上佳音了。
沐吹寒在为?日后坦白铺路。
叶听江见他一笑,又?懵了:“你这是何意??”
沐吹寒眨眨眼:“我怎么会是魔界卧底,我和仙君开玩笑的。”
叶听江瞬间像是久旱逢甘露,心头压着的沉重大石卸下,可心情却没法好转起来。
他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
他会当真,会犹豫,会考虑生死,会久久不能安宁。
叶听江的失落太明显,沐吹寒也意?识到这回玩大了,一时有些懊悔。他扯扯叶听江的袖子,也不确定叶听江有没有看他,只好故技重施,又?在他手?心写起字来。
【仙君,对?不起。】
叶听江僵了僵,最?终没有将他的手?拿开。
他总是对?扶烟无计可施的。
叶听江伸手?将扶烟因为?比剑而凌乱的衣服整理好:“没事?,我不会怪你。”
解开屏障后,就连鸣筝也感?受到两人之间莫名低沉的气氛,小声问?沐吹寒:“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沐吹寒愁眉苦脸:“我惹仙君生气了。”
、
随后他才想起鸣筝并看不懂,才到处找水想要蘸着写字。
这一番折腾,终于让叶听江也不能假装没看见,主动?道:“他说他惹我生气了。”
鸣筝惊骇:“你怎么能对?扶烟生气!他连话都说不出……那么可怜。”
扶烟这张脸做起柔弱的姿态,实在很能让鸣筝心里生出母爱的光辉,她赶紧将扶烟护在身?后:“受了委屈,跟师伯说啊。”
叶听江见这护犊子的姿态,忽然笑了起来。
他刚才怎么会真信了扶烟的话。任哪一个包藏祸心的人潜伏在他身?边,也不可能一剂药亲手?把?自己毒得又?瞎又?哑。
叶听江摇摇头,对?自己哭笑不得。
新?秀大比告终。魁首最?终被归一门摘得,只可惜这分量在众修士心中却比往届轻了不少。
耿青阳深觉脸上无光,接下来便也兴致缺缺,更不再主动?找叶听江生事?。
只是在众人散场之前,叶听江少不得要将白景带来的消息告知各宗门。
主办人大惊:“原来先前停云君所说魔界将犯,是确有其事??”
“正?是。”叶听江点头:“魔修擅于藏匿行迹,不能掉以轻心。”
各宗门纷纷郑重答应,决定回宗之后细细排查。
耿青阳讥讽的话不过脑子便冲了出来,“嗤”了声:“停云君还是先顾好临仙宗吧。”
话毕,他便被归一宗掌门用眼神警告了一番。
魔修来犯,正?道不堪其扰。唯一掌握主动?权的方法便是先发制人,清缴魔界。
只是这样一来虽能打魔修一个措手?不及,可魔域的魔气会侵蚀正?道弟子,道心不稳者?甚至容易堕魔,届时仍两败俱伤。
因此各宗门一番商讨,还是决意?先按兵不动?。
因他们急着回宗,云泽会饮草草散场。
沐吹寒一拍脑袋:“完了仙君,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叶听江报出日期,竟然是林絮生辰当日。
沐吹寒拍拍胸口:“幸好,总算是没错过。”
他这几日又?是被缀星带来本体,刚还被叶听江怀疑身?份,一时差点忙忘了林絮的邀约。
沐吹寒赶紧拉着叶听江回程,临仙宗诸位新?秀也都上了灵舟,唯独不见鸣筝的身?影。
叶听江解释道:“师姐让我们先行回去,云泽附近有妖物作乱,她与顾临仙友去探查了。”
“顾临?”沐吹寒回忆着这名字,他记性好,很快便想起来:“是叶家寿宴遇到的那位?”
当时他们同?席而坐,在一众修士中唯有顾临不卑不亢,温文尔雅,倒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立刻起了兴趣,兴奋地八卦道:“那日我就看出他对?师伯很不一般!”
当日顾临在席上一共没说几句话,却句句不离鸣筝,要说没点别样心思,沐吹寒都不相信。
他当初肖想叶听江时,也动?不动?就爱问?人认不认识停云君。
叶听江失笑:“你怎么净知道想这些。”
沐吹寒理直气壮:“难道不是吗?不然他为?什么不找仙君去除妖,单单约鸣筝师伯呢?”
“莫不是——”沐吹寒倒吸一口凉气:“他看不上仙君!”
叶听江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逗笑:“师姐曾救过顾临,他们本就相识。”
沐吹寒得意?推测:“那就是再续前缘。”
他认准了这想法,又?开始打探起这个顾临的身?份背景,得知竟然又?是四?大世家的子弟后,顿时失望:“其他都不错,但这出身?委实令人不适。”
因为?一个莫骄,一个叶家,他对?这些世家的观感?实在是好不起来。
想了想,沐吹寒又?怕伤害到叶听江,立马澄清:“当然,也勉强可以接受。像仙君你出淤泥而不染,就很好。”
叶听江笑道:“你和鸣筝师姐倒是一个性子。”
都很爱撮合人做媒。
沐吹寒听懂了,自然道:“若不是师伯,我哪有机会待在仙君身?边。我这叫报恩!”
叶听江没再跟他闲扯下去,反过来提醒道:“你准备好给林絮的贺礼了么?”
沐吹寒立刻点头:“我来前就想好啦。仙君那么多剑谱,送他一本,亲自指点可好?”
叶听江:“……”
合着扶烟从一开始就在打他的主意?。
“好不好嘛?”沐吹寒央求着,又?拿出叶听江还回来的灵器,手?指悬在“求求你了”的按钮之上。
叶听江算是怕了,连声答应:“好,好。”
沐吹寒于是满意?地换了一个按钮,演习了好几遍“生辰安康”。
缺点是这声音太过冷淡,一点祝福的喜悦都没有,反而显得存心让人家生辰安康不了似的。
不过既然叶听江是林絮最?崇拜的剑修,林絮收到一定很开心。
灵舟落下,新?秀弟子各回各峰,叶听江也带着沐吹寒回映雪峰。
午后的日光大盛,沐吹寒忍不住遮了遮双眼。
叶听江却一怔:“你……看得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沐吹寒:我是魔界卧底。
叶老师:哦,行吧……我接受了……
沐吹寒:我是月临仙尊。
叶老师:啊,这这……这不可以……
(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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