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吹寒从前看过一?部人间的野史,大致是讲有?个号凤雏的谋士命陨落凤坡,阴差阳错,天意使然。
于是听到落月台,他不禁浑身一抖,话?里都带着颤意:“师父他怎么取的名?”
最?好是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这?个高台对他来说,简直太危险了。今天之后他决意再也不踏上这?片是非之地。
鸣筝沉浸在回忆中,没注意到他奇怪的反应:“那时候叶师弟剑道初成,还没修出这张风轻云淡的木头脸。”说到这她还有?些遗憾:“月临仙尊也还不是现在的修仙界第一人,哦对了,你知道月临仙尊吧?”
沐吹寒艰难点头:“知道。”
别吧,怎么还真提到他了。
“沐吹寒当时少年成名,叶师弟也都听说了。”鸣筝笑道:“表面上是没怎么,后来有一?天咱们宗里各峰聚会,他喝了几?杯酒,回了映雪峰就在台前练剑。”
“啧,可能是醉得很了,”鸣筝想起来就觉得好笑,指着台前某处:“那里本来有块石头的,叶师弟刷刷就给?刻上了字,落月台,还是狂草呢。”
“装着不在意,其实心?里不服着呢。”鸣筝道:“第二天他酒醒了,赶紧就把那石头毁尸灭迹了。不过这?事儿算是传开?了。现在的叶师弟,可没那时候有?意思。”
说完,她才见到扶烟单薄的身子在晨风中踉跄,靠着台前阑干,轻如霜叶摇摇欲坠。好像风再猛烈些,就能将人卷下去似的。
鸣筝忙拉住他的手:“扶烟,你别站在那,小心。”
沐吹寒凝望着崖下万丈深渊,悲从中来。心?想要是真掉下去了,可不就成全了叶听江这?辛苦起的名。
难怪前几?天问到自己的时候,叶听江避而不答,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鸣筝将他扯到安全的地方,才又笑道:“不过这?事也就是少年玩笑,你可别传出去。要真让月临仙尊听到了,指不定人家忌讳呢。”
沐吹寒心?灰意冷地点头,悲哀地想,月临仙尊已经知道了,而且真的很忌讳。
鸣筝只是随便将师弟的糗事当笑话?说了出来,没想到又将沐吹寒送进房里自闭了好几天。
而不远处,叶听江房中,小悠正在为他的主人答疑解惑。
叶听江已经连着几?天没见小弟子主动凑在身边,竟也有?些不习惯:“你说扶烟他怎么总将自己关在房里?”
小悠瞥他一?眼:“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你就不能去找他么?”
“我也无甚要事。”叶听江道:“只是他这?几?日总不见笑,是我闭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小悠又瞥他:“发?生了什么你不清楚么?”
叶听江更是不解。扶烟心?情低落就算了,怎么连他的剑灵也暴躁了起来?
小悠自觉已经点得很透,气急败坏道:“你们都那样了,你出关了也不多亲近他,他能不多想么?他能不伤心么?”
叶听江被这些话?砸了一?头。他开?始反思,或许是幻境的影响还没过去,他又闭关许久,放着扶烟一?人在映雪峰,低落也是难免的。
他原本以为,小悠换的那些布置扶烟都喜欢,前几?日才又送了不少灵器过去。现在看来自己的关怀还是不够。
身为师父,叶听江破天荒地亲自敲响了沐吹寒的房门。
沐吹寒正恹恹地倚在床头,看见是叶听江本人而非小悠时,才勉强打起了点精神:“仙君。”
叶听江斟酌着措辞:“你是不是还在害怕?幻境的事是我疏于考虑,我本该多陪陪你”
沐吹寒看清叶听江脸上几?分小心翼翼,几?日的沉郁一?扫而空。果然,叶听江的眉眼绝佳,神色淡淡时好看,微蹙着眉担忧时也不输,各有?千秋,他都喜欢。
见了这?张脸,沐吹寒积在心里的阴霾烟消云散。叶听江做什么了?他只不过是随便咒了自己一?下嘛,这?算什么,他又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那是自己呀。
更何况,这?种举动,明显是将自己当做绝佳的对手想要赶超,他应当鼓励才对。
沐吹寒没头没尾说了句:“仙君,恨比爱长久对吗?”
“啊?什么?”叶听江一?时竟也没理解这话?:“什么意思?”
沐吹寒却又眉开?眼笑:“没什么,仙君,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叶听江:“……”
额,他本来是要做什么来着?
那日之后,沐吹寒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只不过真就再也不靠近落月台了。
他还暗搓搓和叶听江商量:“仙君,那个台子,就是赏月的高台,咱们能改个名么?”
叶听江脸上一?阵惊疑:“你怎知它有?过名字?”
沐吹寒假作事不关己:“鸣筝师伯告诉我的,但我觉得带个落字听起来不太吉利……”
叶听江淡声道:“儿时戏言,做不得数。你若有意,自己取名便是。”
虽说他已经竭力克制语气,内心?尴尬却还是藏也藏不住。
鸣筝怎么就能将少年事全数抖落出来了呢?还是在他新收的弟子面前。
沐吹寒得到允诺,一?开?始起劲地想了几?个名字,不过又都觉不好,最?后全推翻了。
他本来也不是真很在意这几?个字,只不过因为叶听江像是不太喜欢他,才有?些介意。过几?天没取出新名字,他也就直接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叶听江如约开始教沐吹寒一?些基础的法术,也好让他在外多几?分自保之力。
但沐吹寒之前演得辛苦,现在房间里又温暖舒适,每日连按时起床都难,更不想耗费心力保持他勤勉刻苦的态度。
更何况现在叶听江对他宽容得很,别说赶他走了,就是他赖着说什么都不想学,也不会有?一?句异议。
只不过偶尔态度凝重,苦苦劝诫:“你既有天资,惫懒浪费实在可惜。”
沐吹寒见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以敷衍的态度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叶听江觉得奇怪,扶烟之前对法术和剑道都很执着,现在怎么就像变了个人。
但思来想去,他只能归因于幻境残酷,让少年一时半会还喘不过气来,于是也不强逼,顺其自然。
大不了多教几?遍,扶烟天资聪颖,能记得一?点是一点。
一?日他正在第五次演示定身术时,外门的主事长老忽然来求见。
进门看见停云君正和扶烟在一起时,他第一反应就是退了步遮住眼睛,等到回味过来刚才两个人只是正常站在院子里时,才敢将手放下。
叶听江皱眉:“何事?”
这?长老怎么表现得好像他映雪峰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是这样。”长老一?把年纪了,咳了两声:“外门最近来了两名新弟子,这?一?位啊,是卫家的小少爷……”
从前他们修仙界有?四大世家并称,如今叶家莫家走了下坡路,叶听江也听闻莫家小少爷来临仙宗求学之事。可卫家分明如日中天,怎么也来人了?
“卫家人来了?”叶听江道:“此事你该去找掌门。”
“不不不,”长老急忙摆手,也不拖拉了:“这?关键啊在与他同来的那位,自称是扶烟的旧识,想要见扶烟。”
“我?”沐吹寒疑惑地指指自己,他这?个身份在修仙界也不认识什么人啊。
长老道:“正是。”
他吞吐道:“那位也说自己是五阴融心?之体,名字是叫,叫李二牛。”
说完长老也觉得十分荒谬,那个李二牛怎么看都不像扶烟认识的人。
而且就凭那高壮的身材,要真是五阴融心?之体他可就傻眼了。
偏生他想用水镜测试,卫家小少爷还拦着不让。他一?个外门长老也是难做人,只好来找扶烟再说。
“五阴融心??”叶听江看着沐吹寒。
“啊!”沐吹寒面露惊喜:“是李大哥!”
他临走时给李二牛留了一?张符咒,没想到还真能让他逃出生天!
外门长老见状,忙问:“你果真认识?”
他还是要先征求叶听江的意见:“那停云君您看,是让李二牛过来呢还是……”
叶听江淡淡道:“让他来吧。”
既然是扶烟旧识,又同是五阴融心?之体,想必有?许多话?要叙,还是映雪峰环境好些。
长老连声答应,传话?很快,没过多时李二牛就喜滋滋地和沐吹寒打上了招呼。
“扶烟小兄弟,你果然在!”
叶听江一?开?始听到“李二牛”这?名字,还以为是修士取名返璞归真的缘故,待见到了真人,难得也懵了,怔在原地。
沐吹寒很高兴地给两方引见,李二牛态度极热情:“停云君!你是小兄弟的师父,是个好人!”
叶听江一?见面就被认定是好人,也有?些茫然,打过招呼便道:“那我便先走了,你们聊罢。”
走时不知怎的还有?些落寞,徒弟和同龄的朋友叙旧,他这?个几百岁的老师父是不该打扰的。
等叶听江走远了,沐吹寒便问:“李大哥,你怎么会到临仙宗寻我?”
“哈哈哈,”李二牛笑得爽朗:“还要多亏你拜停云君为师的事传开?了,我在外面一听说,就知道临仙宗是个不作践人的地方,赶紧地来了。”
李二牛很感恩:“小兄弟,要不是你给?我留的几?手,我哪能逃出来啊!”
沐吹寒对他一?路的故事很感兴趣,甚至觉得精彩程度绝不输于一般话本,于是麻利地又找了瓜子和茶,安静听李二牛说话。
李二牛讲得很详细,从头开?始:“你走后,富贵楼那群杂碎又关了老子两个月,这?才说要上台拍卖。我本来就想那时候用你的符咒,但想到你说富贵楼人多,所以又忍了忍。”
“后来几个卫家人花了一?百二十万灵玉,把我拍走了,我本来……”
李二牛还在继续讲,沐吹寒嗑瓜子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两瓣瓜子壳连着刚剥出来的仁,一?并掉在地上。
沐吹寒:“多少灵玉?”
李二牛耐心?重复道:“一?百二十万。”
沐吹寒:“一?百二十万什么?”
李二牛以为小兄弟耳朵不好使,打开?嗓门吼了句,震耳欲聋:“一?百二十万灵玉!”
沐吹寒瞪大眼睛,这?不是比自己整整翻了一?倍?
富贵楼不是还在困恼李二牛外形会折价么?
沐吹寒觉得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又问:“这?价,是怎么拍出来的?”
李二牛不太注意这些细节,之前也是略过了的。现在沐吹寒问起,他便如实回忆道:“哦,拍卖场上啥样我也没见到,反正台上给?我挡了块屏风,叫我坐在后面,没露脸的。”
李二牛复述着拍卖师那堆文绉绉的话?:“哦,说是什么艳若桃李,弱智千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骂人的话?,还说你当初就是抛转阴雨,反正那么随便一凑合,卫家人就出价了。”
沐吹寒:“……”
抛砖引玉,他生平第一?次当了回砖。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富贵楼,奸商!
作者有话要说:在叶听江不知道的时候,修真界已经出了八百本他和扶烟的话本。
从此每个人看到他,都带着他认为是在看脏东西的眼光。
叶老师从此每天洗两遍澡。
很可惜的是,情况并没有改善。so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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