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戎川阖目按住池奕的灵脉,似乎在探寻着其中变化,片刻之后,他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这时的池奕脑子还不?甚清醒,被这样的检查弄得?既羞耻又愧疚,没多?想就拿开他的手,急忙道:“不?用验证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的灵气与淮王府相连,他想要你的阳气治他的酒瘾。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没做过其它不?利于你的事。淮王能操控我的灵脉,他威胁我,如果我不?按他说的做,他就会用灵气来折磨我、杀我。”
贺戎川眼中现了几分讽刺,他摊开池奕的手掌,指腹摩挲着掌心,轻哼道:“朕本不?通巫术,如何摸得?出你灵气与谁相连。”
池奕闻言呆住,他摸不?出来为什?么?要摸?故意让自己心虚,然?后主动招供?
他什?么?时候也开始把这种机心用在自己身上?了?
对面的人说罢,起身踱去船的另一头,望着飞瀑流泻轻声叹息:“原来是为了这个……数月以来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这个……”
“……池奕,朕给的这些阳气够不?够?还要不?要?”
他的质问低且阴沉,将一腔怒意吐成?了一口悲恸。
池奕被他话音里蕴含的情绪刺痛,下意识地反驳:“不?是、不?是这样的!一开始是带了目的,可后来……就算没有人威胁,我也会……”
辩解的话说到一半,渐渐说不?下去了。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再怎么?反驳都显得?苍白无力。满口深情最是容易,却没有一件事能证明是出自他的感情,而非他的任务。
池奕不?再多?说,闭上?眼抿着唇,花一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埋下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
为今夜做准备时,他就预想了最坏的结果,他猜测过无数种计划失败的可能原因,却根本想不?到主角光环还能在贺戎川清醒时失效。
这包里的东西,是他手中最后也最不?靠谱的一张底牌了。有没有用,全看暴君的良心。
他的身体仍沉浸在方才的狂风骤雨中,站起来的动作软绵绵的。他走?到小舟另一头去寻那人,进入一米范围时差点习惯性扑上?去,还好忍住了,只是慢慢上?前,一边拆开布包举在手中,一边道:“你答应过不?杀我的。”
“你不?该死?”贺戎川说着,转过头,却在见到他手上?那根细针时,蓦地愣住。
当日,他险些用一根针错杀池奕,自觉亏欠,便答应他来日可用此物抵一次死罪。可时至今日,池奕竟还要用一个物件来换自己不?杀他么??
也好。就当是一个借口,总好过让池奕知道自己决不?可能再伤他这个事实。
“答应你的事,朕会做到。”他夺了那针抛进水里,而后侧身欲下船。
池奕的心随着那根针一起沉入水底。见对方要走?,他也不?知哪来的冲动,歪歪扭扭地上?前两?步,一把把贺戎川拽回来,扑到他身后圈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脊背间。
“抱歉……”
感受到怀里的体温,池奕的鼻头有些酸。他确实很愧疚,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利用对方,即便是帮他,也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坏事做尽后生出的真心,也配叫真心么??
被他的抱住的身体打了个激灵,而后僵硬地站了好久,双拳握紧又松开,忽然?开始掰圈在身上?的手臂。
那动作太过强硬,虽然?本意似乎是摆脱束缚,可推向两?侧的力气用得?大了,加上?池奕此时浑身都软,一个没留意,竟扑通一声栽到了溪水里。
听见突如其来的水声,贺戎川猛然?转身,只见池奕扑腾在一片水花中。他立即就慌了,甚至没想明白有什?么?好慌的,就出乎本能地下了水,寻向那挣扎的身形。
溪水本就不?深,好好站着能露半个头,池奕只是觉得?自己落水了,所以胡乱扑腾两?下。刚发现脚能着地要站稳,却先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那人向岸边走?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紧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十分不?知轻重?。从?加在身上?的力气中,池奕读出了一股渴望,似乎想这样做很久了,却不?得?不?忍耐,直至今日一齐倾泻而出。
他被极为轻柔地放在铺了槐花的岸边,睁眼见贺戎川半跪在身边,紧张地盯着他。可对方见他一坐下便立即睁眼,起身便走?。
因为自己没事所以就不?管了?池奕生气了,刚才被勒岔气的感觉还在,顺势就咳嗽起来。
听见咳嗽声,才走?出没几步的贺戎川脚下一顿,原地犹豫片刻,转头看一眼那捂着胸口憋红了脸的人,顿时什?么?顾忌都没了。
他回到池奕身边,一边揽着他轻拍后背,一边在他手上?按了几个穴位。
池奕的咳嗽大部分是装的,这样一按立刻就好了。可被他捏得?舒服,就一直咳个不?停,对方的动作就也不?会停,到最后嗓子疼得?受不?了才作罢。
然?后池奕便自然?而然?软在人家怀里,半张脸贴上?他胸膛。
一时间,静得?只剩水声花香。
半晌之后,贺戎川无声叹气,缓缓抬起手,帮池奕取下粘在脸上?的碎花瓣,无奈道:“说了不?杀你,我不?会食言。不?要再闹了。”
不?要再闹了?
池奕被这话戳得?差点掉泪,向来谨慎的人此时也开始撒泼耍赖。他把脑袋拱在人家怀里,带着鼻音嘟囔:“我也不?想这样,我是被迫的,真的对不?起……”
“不?必说了。”贺戎川干脆地打断,将他放回花丛中,“衣裳湿成?这样,再不?换要受寒了。”
他起身往洞外?走?,只是在将要绕过瀑布出洞时,到底回头多?望了一眼。
……
池奕见那人离去的架势,根本就没打算带自己一起。不?过他此时确实不?大走?得?动路,便一直呆坐在原地,脑子里空空的。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杨顺出现在了山洞里,后面跟的两?个小太监还抬着肩舆。他见到池奕就匆忙上?前,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往他身上?裹了件披风。
“池公?子,我们走?吧?”杨顺一脸讨好的笑。
“嗯……”池奕迷迷瞪瞪站起来,被杨顺扶着坐上?肩舆时,才反应过来,问:“所以我们去哪?”
杨顺表情一滞,随后却笑得?更为灿烂,“陛下给池公?子另找了住处,我们换个地方住几日,新?鲜够了再回去。”
“哦。”池奕听惯了他的马屁话,也没多?问,在肩舆上?半躺下来,用披风把自己裹住。
深夜的皇宫寂静得?只剩下更鼓声,仿佛一切复杂而微妙的心事都随瀑布流走?,悄悄消散在无边夜色中。
池奕闭眼数着宫道边的更鼓,此时已近三更,暖风凉成?了阴风,从?披风裹不?严实的缝隙钻进来,催出池奕好几个喷嚏。
肩舆停下,杨顺殷勤地扶他往屋里走?。
这是哪里?池奕偶一抬眼……大内牢房?!
“为什?么?要来这里?”他站住脚步。
杨顺窘迫道:“是陛下吩咐……但是您千万别多?心,陛下不?是那个意思……”
片刻的惊讶后,池奕唯有苦笑。也没错,自己现在是处心积虑图谋不?轨的奸细,确实住牢房才最合适。之后如果想在他身上?用什?么?刑,也更方便一些。
自己兜兜转转,多?活了这几个月,最终竟还是和原书的池奕一样,被关在牢里。就算暴君不?杀他,他什?么?都做不?了,完成?不?了任务,系统也会杀他。
池奕被带到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屋子,比上?次住牢房时还要雅致几分。这房间没有窗户,杜绝了往外?传递消息的可能。而墙上?有不?少钉子,墙边立着几个空的木架,想来是平时放刑具用的,他来之前临时被清出去了。
杨顺时时刻刻不?忘卖好:“这地方原是牢房里关押勋戚贵族的,对池公?子来说有些简陋了。方才赶着让他们收拾了一下,您先住着,过两?日再给您添些物件……”
池奕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热情,扯扯嘴角道:“你们不?必如此操劳,我没那么?多?讲究。”
“可不?敢怠慢。这全是陛下吩咐的,说池公?子往日都住在征怀宫,换个地方怕住不?惯,让我们什?么?都给您用最好的,万不?可委屈了您。”
“哦……那你们随意吧。”池奕实在看不?懂那个暴君在想什?么?了。住牢房本身不?就是最大的委屈么??
他把闲杂人等都赶出去,牢房管事的太监们看着对他挺好,但留他一人在屋里时,还是往门上?插了三道锁。
若没有这些锁,此处倒一点不?像个牢房。池奕心中默默感慨,给自己换了干衣裳,在柏木雕的细杆床上?躺得?四仰八叉。
嘴唇之间似乎还停留着温热而粘腻的触感,动一动舌头,还能还原方才是怎样的纠缠。一切接触到的地方,就像是被占有、被标记,从?此打上?另一个人的烙印。
可为什?么?现在会是这个样子……
脑子慢吞吞地开始工作,池奕忽然?发现,之前一直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清醒的贺戎川怎么?能在主角光环里看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这章会有人喊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