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落在池奕面前,他认出来就是?自?己在现代看的那本,封底还留有怎么晒都晒不干净的臭豆腐汤汁。太久没见到现代的东西,他打开?书嗅了嗅残余的墨香,竟闻出几分家的味道。
他心情激动,顺着?夹在书页里的书签,找到了自?己穿书前看到的情节。农民起义军攻入皇宫,暴君贺戎川傲然立在殿阶之上,不惧怕不躲避,任由万箭穿心。
池奕轻轻“嘶”了一声。当初这个情节让他拍手称快,如今再看却是?另一番滋味。
从?理智上来说,他当然觉得滥杀无辜的暴君该死?,可?如果真的和那个人混熟了,却根本不忍想象他死?去?的样子。
在那个平行?时空里,贺戎川直到死?也不认识现在这个自?己,可?他说过,除了池奕不要?任何人陪着?……
池奕承认,他是?对那个人存了私心的。他既然穿来了,就不允许原书主角走上相同的路。什么农民起义、万箭穿心,通通不会发生。他相信自?己能保护好那个人。
接着?往下看,起义军杀死?贺戎川之后,入主皇宫,改朝换代,屠尽谷国皇室。此时新朝根基未稳,原本就整日骚扰边关的纯国人突然大举进攻,四境之内燃遍战火。
与此同时,从?谷国皇宫里逃出来了一个内侍。他心存复国之愿,只身?前往陇州,从?一个在战乱中覆灭的地下组织里救出了一名少年?,说此人是?谷国皇室——应该就是?吴愿。二人决定一起重建谷国。
可?合作?没几日,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他们突然就闹掰了。那少年?放弃所谓的复国,独自?一人出了边关,往纯国去?了。
整本书临近结尾,忽然开?始详细讲这二人之间那场变故。池奕纳闷,不是?叫《暴君的覆灭》么?暴君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写那么多无关人员的事??
是?作?者水平不行?么?还是?那些看似不重要?的事?其?实与暴君有关?
然而池奕并?没有看到那究竟是?场什么变故——后面几页洒了臭豆腐汤,被他撕掉了。
只最后一页没撕干净,他从?没被臭豆腐污染的缝隙零零散散找到几个字,拼起来大概的意思是?,那少年?去?纯国学了巫术,打算做一件大事?。
结尾处,少年?发动巫术的机关,同时对着?天空念出一句话:“是?这天下负他……”
全文完。
池奕一脸懵逼,这就没了?天下负谁?
池奕:系统帮个忙,能不能把我撕掉的那几页也给?我?就在我家垃圾桶里。
系统:想得美,没门!让你不爱护书本,让你看书吃臭豆腐……
池奕:……
系统:为了弥补缺憾,要?不,我给?宿主弄点臭豆腐?
池奕:泥奏凯!!
系统:宿主前两天捡到的那瓶真香露,涂抹在手心上就能感受到臭豆腐的味道哦。还有,这本书不能留在这个世界,宿主赶紧看,过半小时我来回收哦。
池奕:……?我大半年?没看简体字了你让我半小时看完一本书?!
时间紧迫,池奕没管什么臭豆腐的事?,赶紧把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赶在半小时之内搜集了不少信息。
原来这场农民起义的起因不只是?那个叫赵仁痕的千总。被他踩死?那个姓巢的人,家里是?陇州城郊的佃户,常年?受苛捐杂税的压迫,早已苦不堪言。
其?实苛捐杂税都是?吴法搞出来的,但他们不懂,在这些佃户眼里,官府、军队和暴君都是?一伙的。再加上他们总是?从?城里听?到关于暴君如何残暴的传言——多半是?忘归楼的杰作?——不少佃户因此痛恨暴君。
家人被军营的将领踩死?,这事?是?个□□。原书中死?者家属纠集邻里上军营闹事?,双方起了冲突,争斗中巢家多人负伤。
不久之后,陇州城郊建起了不少养鸡场,十分扰民。实则是?巢家拉了不少仇恨暴君的人入伙,在一片咯咯哒的遮掩下暗中铸造兵器、操演阵列,准备造反。
几年?之后,纯国攻打陇州,虽被击退,却把州内搅和得乌烟瘴气。这伙人遂揭竿而起,最终一路攻入京城,却致使天下大乱。
池奕不禁感慨,当初系统让他拯救暴君,他本来还于心有愧。可?看了原书的结局,他现在觉得暴君在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经常有人无辜惨死?,那也比天下大乱要?好。
而这场农民起义的爆发其?实是?陇州积弊已久。就算现在赵仁痕已死?,池奕觉得这伙人一定也能找出什么别的理由造反。
所幸还有三年?时间,派人盯紧城郊的养鸡场,应该就问题不大吧?比较麻烦的是?纯国,看原书里这架势,他们肯定会卷土重来。
……
这遍看书,池奕记下了不少对任务有用的信息。可?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却有些失落。
原本听?说有原书可?以看,他期待的不是?什么农民起义的真相和纯国人的野心,而是?有关原书主角,暴君贺戎川的更多细节。他甚至隐隐有种愿望,想从?字里行?间暴君的斑斑劣迹中,找寻到些许温柔的痕迹。
他失败了。无论怎么看,书里的贺戎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除了暴戾没有第二张脸,似乎和池奕认识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但他总觉得,贺戎川待他是?不一样的,不然也不会说出除了自?己谁都不行?这种话。可?他解释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特殊。他有过一些美好却不着?边际的猜测,又不敢轻易当真。
池奕闭上眼补觉,迷迷糊糊间,一边告诉自?己任务重要?小命重要?,暴君什么的爱咋地咋地与他无关,一边不由自?主把人家挂在一边的外衣扯过来抱着?。
……
谷国与纯国的和谈顺利结束,在纯国营地住了数日的二人回到陇州城。城内繁华如旧,市井熙攘,似乎那场战争被堵在了城门之外。
贺戎川的陇州之行?遮遮掩掩,这时战事?结束,终于在众将士面前出现。他深谙人心,抚慰士卒既要?给?足赏赐,也不能少了体面,而后者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本人到场。
池奕一直见不到他,只当他是?日程太满,也没多想,就忙自?己的去?了。
他让人把李大婶从?纯国营地救了回来,又领着?官兵抄了忘归楼,其?进账和吴法的贪污数额都能对上。但吴法是?丞相党的人,这事?又涉及许多关于暴君的流言,深究起来实在不好看。于是?吴法父子只被说成是?战乱中意外身?亡,而吴愿也再没有什么别的身?份。
池奕默默收好自?己手中吴法的罪证,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这些东西一定有用。然后他找到了吴愿养的那只白猫,果然长得像极了雪雪,他打算带回京城送给?婉嫔,让她拿着?对付吴嬷嬷去?。毕竟忘归楼在京城应该还有不少残余势力需要?收拾。
接着?,池奕将大把时间花在那家姓巢的人身?上。陇州知州告诉他,那伙人那天嚷嚷着?要?找赵仁痕报仇,可?大家都在打仗没空搭理他们,他们便自?己冲进乱军,结果却被纯国人所伤。
所幸他们跑得快,没人死?在战场上。战争刚一结束,巢家几名男子便要?偷着?离开?陇州,因为手续不全被抓了回来,知州却发现这几人曾在纯国人上次攻入陇州城时率众将其?抓获。知州不好和功臣撕破脸,最后还是?放走了他们。
池奕有种不祥的预感,便对那知州说:“你派人把他们抓回来吧。交战那天陛下为这伙人所伤,还没清算他们的罪名。还有,如果走的都是?男子,那女子是?不是?都还留在陇州?你再找人把她们看管起来。”
那知州虽然不理解他为何对这伙人这么感兴趣,但如今池奕说话有分量,这点小事?自?然都听?他的。
解决完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池奕难免想起贺溪交给?自?己的任务,就开?始头疼,根本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他一心虚,反而表现得极其?热情,主动邀请贺戎川出去?玩,说是?要?领略陇州风物。
可?他发现,无论他说什么,贺戎川都只会拒绝。用那淡漠无波的语气,平和却坚定地,拒绝。
以往只要?不是?做任务就拼命躲着?暴君的人,此时被暴君拒绝,却是?说不出的失落。
陇州的事?务逐渐走上正轨,中央军便启程返回京城。池奕辛苦了这么多天,总算有一段没任务的时光可?以休息,于是?睡了一路。
将要?抵达京城前的几天,他从?睡梦中被吵醒。
系统:宿主别睡啦!叮——主线任务【平乱】已开?启,任务目标:在三个月内推翻以巢勇为首的起义军。
池奕吓得差点从?马车里窄窄的榻上掉下来。
池奕:巢勇?起义军?这不是?好几年?之后的事?吗?
系统:请宿主不要?问这么弱智的问题,因为你的到来而改变的事?还少么?
池奕:……行?吧,那你给?我讲讲,怎么就起义了?我们明明刚离开?陇州,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系统:随便问问谁都能知道的事?就不要?问本系统了哦!
池奕想想也是?,如果真的发生了农民起义,肯定出门随便问一个人就清楚来龙去?脉了。
于是?他出门问了问,可?大家都说最近什么也没发生。
过了几天再问,还是?没人告诉他发生了农民起义。
池奕心生疑惑,这帮人就好像故意不说给?他听?一样。他懒得跟这些人周旋,干脆直接闯到皇帝的车驾前。
自?然没人敢拦他。他在门口象征性地通报一声,便直接掀帘爬进了车厢。
军营的车驾凡事?从?简,可?这里仍然熏着?好闻的檀香,屋内没什么名贵器具,却似乎被精心布置过,极力想衬托出主人的尊贵。
池奕抬头看看那坐在锦榻上的人,他已换了体面雍容的衣裳,眉眼间清冽冷峻如故。
那几分横冲直撞的胆魄顿时被吓了回去?,池奕垂下目光,轻声道:“陛下,我想问问……近日四境之内,可?有异动?”
贺戎川并?没抬眼看他,只是?淡淡一句:“四境安定,不必多虑。”
池奕从?余光里觑他,被那帝王之气刺得睁不开?眼。他脑海中全是?二人在战场上生死?与共的画面,那时的贺戎川昏迷不醒,狼狈不堪,时刻需要?他的保护……
而如今,暴戾的君王似乎将那些忘得一干二净。
池奕委屈极了,心中一阵酸楚。他忽而来了一股冲动,突然就走到对方面前,原本只是?打算进入主角光环坐在那人身?边,可?挨得近了,那冲动却猛地炸开?,直把他推到那人腿上坐着?,上身?与对方贴近。
于是?双臂自?然而然就环在他腰上,头埋在他领口,嗅着?他身?上独特的味道。
这些天积攒的委屈一齐涌上,池奕仰头望着?他英俊的下巴,可?怜巴巴地说:“阿川,你是?不是?……不要?你的池小奕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池:你是不是不要你的池小奕了QAQ
小贺:我的。
小池:==?
明天交论文我肝不完了,请假一天,下次更新周二9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