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向之是一大早的飞机,醒来时江遐迩还睡着。
谁昨天晚上睡之前说今天早上陪他一起吃早饭的,现在睡的像个小猪一样。
纪向之碰碰他的耳朵,江遐迩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由得想,江遐迩的睡眠质量一直都比自己的好,雷打不动的八小时作息。
难道这就是年轻的优势?
他这么想着,指尖刮到江遐迩耳骨,江遐迩翻了?个身,还哼哼一声,传进纪向之耳朵里跟回答了?纪向之脑子里的话似的,可得意着。
纪向之腹诽,这哪里是年轻的优势,分明是小猪的优势。
他想把江遐迩闹醒来给自己一个临别吻,但在床边站了?半晌,还是低头吻了吻他眉心和鼻尖,弄的江遐迩一阵眉毛乱动,才勉强满意地离开?。
六月下旬的天气,日光晴朗,灰沉的窗帘都被烈日照得通亮,江遐迩习惯性地抱了抱自己身边的位置,却只摸到一圈空气。
他不太高兴地皱眉,脑袋转了半晌,才轻轻蹭到纪向?之的枕头上,脸埋进去趴了?一会儿,可想到纪向?之一大早就偷偷走了?,也没叫醒自己说一句话,他就又翻回身,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和谁置气。
成年人不该因为离别过于伤感,但江遐迩却觉得心里一块被纪向?之一起带走了,甚至在醒来的半个小时都无精打采,直到纪向?之落地给他一个电话。
今天不是周日,但江遐迩调休,居家办公,他在书房呆了?会儿,把同事?发?来的报告改了几个地方,再还回去。
纪向之父母家的阿姨来打扫卫生,江遐迩不好意思占着房间妨碍阿姨做事?,就和阿姨错开?用,躲进了?主卧。
他盘腿坐在飘窗上,看着小区的树木郁郁葱葱。
又?是夏天了。
他看的出神,恍惚想起了?五年前自己从这里离开时,也是这样的六月。
夏日的离别总是令人讨厌,无处不在的聒噪蝉鸣声,因为冷气而造成的室内外温差,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的辛辣,还有过去就到了的愁意四起的秋天。
江遐迩跳下飘窗,在床头柜里翻了会儿,找到纪向?之保险柜的钥匙,盘腿在地毯上开?锁。
钥匙插.进去了,但还有密码锁,江遐迩试了?试纪向之的生日,不对,又?试了?试自己的生日,也不对,他琢磨半晌,输入了他和纪向之初见的日子。
0317。
保险柜开?了?。
里面多是纪向?之的文件,江遐迩不多看,只伸手慢慢摸里面的东西,好半天都没结果?,直到望见底层的小盒子。
他抽出来,终于在黑色绒布袋里找到自己要的东西。
他和纪向之的结婚证。
江遐迩心跳的很快,结婚证的红色红的很好看,像与他阔别多年的熟人。他捧着结婚证,缓慢摩挲封面。
纪向之保管的很好,拿绒布袋包着,封面皮质没有一点受损,内页也都如新,只是……
江遐迩哭笑不得,看着那盖着钢章的结婚照。
怎么能照的这么不情不愿。
他指尖碰了碰照片上的纪向之,失笑。
他想,这样也挺好的。
纪向之和他的缘分好像一直都这样酸酸甜甜,曲曲折折,荒唐开?始的协议婚姻,最后竟然弄假成真。
江遐迩看了?一会儿,就把它放回原位,搁进盒子时手背蹭带着一小沓厚纸出来。
这沓纸被人对折,大约是匆忙着放进来的,纸也折的不对称,纸角还顶皱了,掉在地上,第一页翘起来,露出上面的标题。
江遐迩脑袋里嗡的一下,霎然一片空白。
第一页标题是——离婚协议书。
男方:纪向之
男方:江遐迩
往下看是最重?要的一句话:
我们自愿离婚。
江遐迩捏着那张纸,一颗心凉了?半截。
这张离婚协议不长不短,却说的很清楚,婚前财产不可分割的归双方各自所有,婚后所有财产尽数归于江遐迩,且纪向之无偿赠送自己名下所有房产给江遐迩,以及部分纪氏集团股权。
协议人位置第一行,纪向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江遐迩不知道这份离婚协议书是什么时候写的,纪向之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准备好了这份离婚协议,等待着他签下另一个名字。
结婚证被放回去了,离婚协议书被留下,江遐迩翻看协议上那一条条财产明细,默默了?良久。
阿姨做完午饭就走了,江遐迩吃了?小半碗饭,就吃不下,他想问问纪向?之,却又知道这份离婚协议一定不是纪向?之现在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将离婚协议书放在了枕头下,没有和纪向之说什么。
纪向之一去三天,每晚都和江遐迩通话,江遐迩虽然兴致不高,但也没被纪向之看出什么端倪,纪向之以为是自己不在家,江遐迩想他想的心情不好,心里挺美的,手头的事?一办完就回来了。
纪氏的项目长,江遐迩一直忙着这件事,开?始是纪氏公司的人到访研究所,后来为了?看成效,更多的是研究所团队前往实地考察。
江遐迩脱下安全帽,接过同事?给的纸巾,擦了额头和脸。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热的天还让你们过来。”接头的部门负责人连送上一瓶水,“江老师喝水。”
“谢谢。”江遐迩喝掉大半瓶,下巴垂落时,在负责人后面见到单手插裤兜站在远处的纪向之。
江遐迩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那人偏偏对着他笑。
负责人回头邀请纪向?之来,也不好意思在江遐迩面前介绍纪向之,只说:“纪总才下了?飞机就赶过来了。”
纪向之清清嗓子,摆起自己老总的谱:“看的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负责人说,“江老师他们看的仔细,给了?我们很多意见。”
“嗯。”纪向之说完公事,手臂一伸,将江遐迩带到自己身边,对那人说,“派车送其他老师回单位或者回家。”
他就这么带着江遐迩走了?,明目张胆地行公事之便。
车库里人多车多,纪向之开?远了?才停下来,话也不说,倾过身就吻住江遐迩。
他宽大身影隔开?挡风玻璃,笼罩在江遐迩身上,扣着江遐迩下巴将人抵在车椅背上重?重?的吻着。
唇齿碾转,或啄或磨,衔着那温香软玉一点都不肯放过。
江遐迩不肯给他亲,推着他:“好多人……”
“哪里有人。”纪向之在他唇角碰了碰,才重?新坐回驾驶座,他不发?动车,仍然贪婪地看着江遐迩,良久,问,“怎么都不理我一眼,不是说想我吗?”
江遐迩哪里说了想他,分明是纪向?之自己在每晚的电话里自问自答。
纪向之握着他的手,捏了又?捏,还放在手心里搓起来,冷气凉凉吹着,惬意舒适,他不由得感叹一声:“小别胜新婚诚不欺我。”
“怎么提前回来了?”江遐迩问。
“事?办完了?就回来了,”纪向之说,“听说你在这边,就过来接你了?。”
他给江遐迩扯直了身上的T恤,圈着他的手腕:“怎么我才不在家几天就瘦了这么多?”
“谁三四天就能瘦下来的,还让那些辛苦减肥的人活吗。”江遐迩终于分他一份目光,悠悠望着纪向之,“你在外面好吗?”
纪向之挑眉:“我好不好,你心里不知道?”
“谁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去应酬,回来打电话也是说些醉话。”江遐迩嫌弃道。
“我这不是一应酬完就回酒店给你打电话了?吗,”纪向之凑到他眼前,“每天都是九点多打的,和那些厂商简单吃了?吃饭喝了?点儿酒,就马上陪你了?。”
江遐迩知道他不参与那些夜场,脸上没露笑,却给了?他一句好话:“我晚上给你做饭吧。”
“真的吗?”纪向之皱眉,“你敢做,我有点不敢吃啊……”
他知道纪向之逗他,却还是习惯回一句:“不吃就不吃,不吃算了?。”
“吃,一定吃,”纪向之说,“马上去超市。”
江遐迩到底揣着心事?,和纪向之逛超市也偶尔走神,被纪向?之捉着小辫子问:“在想什么呢,问你土豆要不要也不说话。”
“要。”江遐迩挑了?一盒放进篮子,边走边问,“你知道离婚协议书吗?”
没有谁比纪向之对“离婚”“离婚协议书”这几个字更敏感的了?,他像自动防御的巨型刺猬,一下冷了嗓音,假装不介意:“怎么了?,谁要离婚啊,不会是我吧。”
江遐迩瞪他一眼,心说,不是你是谁。
“你突然问这个干嘛?”纪向之难得正经抱怨江遐迩一句,“明知道我听不得这个。”
“没有,只是问一下。”江遐迩拎了拎篮子,“好了,付款。”
纪向之不言,心里鹤唳风声,心里还膈应,膈应江遐迩说话说一半。
走回家时纪向?之不死心地问:“到底谁要离婚啊。”
“没有人要离婚啊。”江遐迩说,“我只是随便一问,离婚协议书在法律上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纪向之转念一想,怕不是江遐迩单位的同事?在闹离婚,让江遐迩也回想起以前离婚那回事?儿?
他赶紧回答:“离婚意味着婚姻关系不再延续,一般都是那种特别不相爱,已经没有在一起意义的夫妻了?才去离婚的!”
“哦。”江遐迩开门,“把东西放冰箱里吧。”
这回纪向之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等东西都分好,江遐迩已经端坐在沙发?上了?。
“纪向之,你过来。”
纪向之擦干手,还没走近就问:“怎么了??”
江遐迩拿起桌上自己也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递给纪向之:“既然已经确定你我婚姻关系不再延续,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被老婆玩弄的可怜的一天。
22:略略略,让你准备离婚协议书,还敢在上面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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