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偷笑

五月中?旬,榕城气温急速回升,每天都是?朗日晴空,白云万里。

江遐迩结束手头?的?短期项目,往后倒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日光从窗口照射.进来,他抬手搭在眼上避了避。

刚想小憩会儿,所长内线电话先响了,让他到办公?室。

江遐迩揉了揉后颈起身,大概是?又有新活了,他倒是?习惯了这样连轴转的?生活,只是?他越忙就越折磨纪向?之。

这段时间是?项目最后收尾阶段,江遐迩总加班,纪向?之几次凌晨过来接他,完了还要从江遐迩家驱车回自己?家,难得江遐迩让他留宿,第二天还是?要大早回家换衣服,总归都是?奔波。

除此之外,梁悠静原定五一和男友自驾游,梁安静怕尴尬,想拉江遐迩作陪,无奈江遐迩脱不?开身,最后把梁安静也鸽了,为此梁安静埋怨了他许久。

江遐迩吸了口气,想着如果这次项目不?是?特别感兴趣,还是?委婉推拒了吧。

上个项目是?所长塞过来的?,按工作安排来说,科研项目一般由立项领导直接指派研究员接手,而企业项目大多由所里领导指派,由专业对口而且有空的?研究员来接,这个项目原本是?由其他人?接,但每个单位都有倚老卖老的?人?,来来回回摆烂,最后所长只能?拉江遐迩出来,说什么年轻人?需要磨砺,多接几个项目有助于成长。

这种?短期项目价值一般,对江遐迩来说进益不?大,从前在国外江遐迩是?绝对拒绝的?,可现在进了研究所,人?情世故难为,江遐迩正好也有空档,就接下来了。

研究所情况特殊,虽说隶属国家总科学院,所长和一应科室人?员都是?编制内,得服从上级命令,但在研究上有话事权的?还是?几位院士,江遐迩由研究所特聘,得所里几个院士厚爱,多少还是?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工作。

已经为所长收拾了一次烂摊子,他总不?能?让所长摊上他,不?然以?后就越来越难拒绝。

研究所办公?室的?门都是?有一小块长条形模糊玻璃窗的?,江遐迩揉揉眼睛,从模糊玻璃窗看见黑色虚影,似乎站在办公?桌前。

他敲院长室的?门,里面很精神的?一声“进来”。

江遐迩推门,见办公?桌前背对着自己?的?穿着精致西装的?男人?。

就算只给他一个后脑勺他也知道……这是?纪向?之。

“遐迩,来啦。”所长起身,抬手引他们到沙发上坐,“来来来,都到齐了。”

纪向?之转身,眼底笑意?尽显,甚至还在所长身后得意?地?偏了偏头?,向?江遐迩挑眉。

江遐迩回敬他一个无语的?眼神:“……”

“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所长笑道,“都是?一家人?。”

纪向?之解了西装扣在江遐迩身边落座:“我这也算是?借工作的?理由来看看遐迩。”他还顺手在江遐迩后背上揽了揽。

江遐迩抿抿嘴角:“所长叫我过来是?什么事?”

“纪总在家没有和你提起吗?”所长惊讶,“还以?为你们已经通过气儿了呢。”

纪向?之“唉”了一声:“他哪里能?有时间听我说这些,每天回到家都一两点了,我偶尔和他说个上半句,他下半句就睡着了。”

他愁容满面,像是?在怪怨江遐迩,实际上是?旁敲侧击地?说所长给江遐迩安排又急又垃圾的?项目。

所长讪讪的?:“遐迩最近工作是?多了些,本来最近也是?要放他几天假的?。”

江遐迩在纪向?之后腰碰了碰,警告他不?要对所长阴阳怪气的?。

“我是?一点都没给遐迩说过的?,毕竟如果真的?和研究所合作,也算是?项机密,”纪向?之说了句人?话,“万一不?是?遐迩和我们对接,也不?好。”

所长点头?,从桌上拿了项目书给江遐迩:“这次是?纪氏集团的?优化?污水系统项目,我是?知道你之前在读博时接过相?关?的?,所以?特地?问问你,能?不?能?接这个项目。”他说,“科学院那边已经审批过会,同意?纪氏和我们所里合作,这个项目没那么急,资金也充足,你看看。”

纪向?之从资料里挑拣出方案书给江遐迩,让江遐迩边看,他边在旁介绍。

江遐迩思考良久,又打?开另一份报告,他看的?很细,所以?看的?不?快。

“硝化?菌群的?生物活性和分布稳定性这一块,”江遐迩指尖在报告上圈了圈,“太掉书袋了,没找内行人?写吧。”

纪向?之眉头?微皱,要过去看一眼,江遐迩就把报告关?上了。

“除了我还有几个研究员呢?”江遐迩提出要求,“最少要有三个。”

所长点头?:“剩下的?人?我会再挑选,除了研究员,这次麻烦你再多带一个副研究员。”

江遐迩眼眸微转:“是?何科的?儿子吗?”

“是?,何晨,”所长望了纪向?之一眼,想着他和江遐迩一家,又是?纪氏的?项目,干脆说明白,“你应该知道他,阿晨来所里两年,一直没接过大项目,这次让他也练练,给你打?下手……在名单里算个名字。”

所长大约也难做,因此一边捧他一边塞人?,为的?就是?在何晨履历上添一笔。

江遐迩不?大愿意?,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犹豫着不?答应。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多说一句,毕竟也是?我公?司的?项目,”纪向?之主动开口,“遐迩作为同事肯定是?乐意?让这位副研究员进组的?,但就我公?司而言,当?然希望是?有实力效率高的?研究员来负责,如果项目进行不?通或者难合作,我方会出面要求更换研究员。”

有人?愿意?出来做背锅侠,所长自然乐意?,点头?道:“大家都是?为项目好。”

他们再聊了会儿,到下班时间,纪向?之就把江遐迩带走了。

“你年前说的?有好事发生,”江遐迩吃饭时问,“就是?说这个项目吧。”

纪向?之笑道:“是?啊,不?过那时候连立项都还没立,我心里也只是?想和你们研究所合作,不?一定有机会,所以?一直没和你说,不?过今天是?特意?给你个惊喜的?。”

“难道你也知道我做过类似的?项目?”江遐迩问,“不?一定每个项目来都是?我接。”

“我就是?知道,你别管。”纪向?之说。

江遐迩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他不?让梁安静告诉纪向?之自己?已经知道纪向?之三年来往返国内外的?事,想来纪向?之现在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

“你今天说话太冲了,所长只是?给我安排了一个短期项目,也不?算什么。”江遐迩说。

纪向?之撑着桌面:“凭什么,当?初请聘你的?时候可是?三顾茅庐地?请,难道请去了就是?为了接别人?不?要的?工作吗。虽说单位里工作人?情世故要做好,但也不?能?任由他们揉捏,有些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以?后都知道你好欺负,都推给你,拿着一份工资做三个人?的?活儿,你还能?受得了?”

他捏着汤匙搅拌碗里的?玉米浓汤,随口说道:“不?用怕他们,我在后面给你撑腰。”

江遐迩低头?,认真切盘中?牛排。

纪向?之见他突然静静的?,便侧过头?去看,不?一会儿:“江遐迩,又在偷笑。”

“我没有。”江遐迩咬一块牛肉,糊弄在嘴里,偏说自己?没笑。

纪向?之把江遐迩盘里配菜用的?菌菇排成个简易笑脸,逗他:“小狗在笑,小狗心里高兴,还假装吃东西,撒谎说自己?没笑。”

“我就是?没有,你才是?狗。”江遐迩把他摆的?笑脸戳乱,“烦死了,你好讨厌。”

纪向?之挑眉:“谁不?知道你,你这种?小古板就喜欢人?家逗你,嘴上说讨厌,”他说,“其实你就是?喜欢我。”

“你乱说什么。”江遐迩被?他形容得像个贪吃蜂蜜的?小狗,“谁喜欢你。”

“那你喜欢你师哥吗,还有那些和你告白的?,”纪向?之哼了一声,嫌弃道,“他们就会每天和你无聊地?说无聊的?话,你喜欢吗?”

江遐迩放下刀叉,呛道:“那也不?喜欢你。”

逗江遐迩就讲究张弛有度,纪向?之伸长手,越过半张桌子,给江遐迩把牛排切好了。

“听说休息一星期,有没有什么打?算?”纪向?之问。

江遐迩拿叉子戳纪向?之的?叉子,和他作对:“所长嘴上说有一星期,不?出意?外后天就让我回去。”

“都没你的?项目了,还让你去干什么?”

江遐迩抢来一块牛肉,先吃着:“很多事,说不?清,比如别的?组开会过去旁听,给点意?见什么的?,不?然就是?来领导要见我之类的?。”

纪向?之遗憾道:“那我岂不?是?不?能?拥有你的?空闲时间了。”

“你从来也没有拥有过。”江遐迩擦嘴,低头?不?知道寻思什么,好半天说,“你想做什么?”

“新的?科幻电影上映了,想和你去看看。”纪向?之说,“合作公?司请我公?司全部职工去游乐场玩,我这里还有剩票。”

江遐迩懒洋洋道:“又看电影,又去游乐园,太累了,不?去。”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在无形的?空气中?打?着太极。

“真的?不?去吗?”纪向?之噙着笑说,“有人?四年前在游乐场玩的?帽子都不?管了,非要上过山车。”

江遐迩:“……”

他扔下餐巾,“我吃饱了。”

“今天还早,不?然……”

江遐迩:“不?然回去早点睡觉,你明天还要上班。”

纪向?之叹了口气,又是?被?江遐迩拒之门外的?一天。

车开到江遐迩家楼下,纪向?之不?放人?,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

江遐迩解开安全带:“开门。”

“最近工作有点辛苦,”纪向?之打?了个哈欠,“你是?休息了,我可是?全年无休。”

“你叽叽咕咕说什么呢?”江遐迩问。

“就是?——”纪向?之伸手:“想充个电。”

江遐迩低头?,视线温柔地?看着他那只手,半晌,又撑起眼皮看纪向?之的?脸。

他慢慢伸出手,握住了纪向?之中?指。

纪向?之露出得逞的?笑容,下一秒:“啊!”

江遐迩掰直了他的?中?指,在纪向?之狰狞的?表情中?放开:“应该够精神了吧。”

车门被?胁迫着打?开,江遐迩跳下车,冲纪向?之挥了挥手,走进电梯间。

项目结束了,接下来又能?休息,后面的?项目还是?纪向?之公?司的?,江遐迩一身轻松,溜达上楼。

到门口时又想起自己?忘了大事,他皱眉捶了捶手掌心,又返回电梯。

都怪和纪向?之吃饭,他都忘记今天要找物业上来修下水道了。

电梯还在一楼,江遐迩等了会儿,一直电梯数字增加到自己?的?楼层,他直直走进去,撞上里面出来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牛仔外套,脸上是?黑色口罩,江遐迩关?上电梯门,疑惑地?从缝隙中?看出去。

江遐迩不?记得自己?这层楼有这么个邻居。

就在电梯关?上的?最后一瞬,那人?也回过头?。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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