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的榕城,能偶遇这么个“老朋友”,实在是巧上加巧,甚至不像是巧合。
容致意一行?人不少,江遐迩唯一认识的就是万彦开。
他们在酒店大堂里迎面?打了个照面?,江遐迩向万彦开点了点头,喊他一句:“彦开哥。”
“遐迩?”万彦开也意外,大约因?为和容致意在一起?,脸色不太自然?,但下一秒还诚意笑?道,“好巧,今天也来?这里吃饭?”
江遐迩点头:“和朋友过来?。”
他说话时容致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赤.裸.裸、没?有隐藏。
“一会儿敞开了吃,都记我账上。”万彦开拍他的肩膀,“别跟哥客气!”
江遐迩哪会真的记他账上,客气推脱两句:“那不行?,我请人家吃饭,怎么能记在你?账上,下次彦开哥请我吃饭,再?记你?账上。”
他们寒暄完,江遐迩就挥手告别,不想一直不出声的容致意突然?开口:“江遐迩,好久不见。”
江遐迩带笑?的眸子旋即一转,看容致意时只剩下淡然?的表情,他礼貌回?应道:“你?好。”
“没?想到你?回?来?了,”容致意说,“还以为你?会一直留在国外。”
换做任何一个四年未见的熟人,江遐迩都乐意留下来?多聊几句,但他和容致意之间实在没?有多余的语言。
江遐迩敷衍着“嗯”了一句,又说:“我们先去——”
“已经和纪向之见过面?了吧。”容致意打断他的话。
江遐迩杏圆的眼睛眯了眯。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激起?江遐迩和容致意平静下的汹涌暗流,那就是纪向之。
贺修诚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具体过节,只凭直觉认为容致意对江遐迩有恶意,便往前走了一步,挡住江遐迩半边身子,装作友善露出笑?容,阴阳怪气恶心了一番:“大家都这么熟的话,不如一起??喝两杯,叙叙旧。”
容致意分了几寸目光给贺修诚,然?后问江遐迩:“这是交的新男朋友吗?”
“请您尊重我的隐私。”江遐迩不客气道,“借过。”
容致意轻笑?,过几秒让出路来?,同时在贺修诚经过时,悠悠说了一句:“这位先生,江遐迩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吗?”
贺修诚停下脚步,偏头看容致意。
“您这样算是介入别人的婚姻。”容致意说,“想清楚了吗?”
江遐迩冷冷抬眸,按住贺修诚的手腕,先一步站到容致意面?前。
有的话不能说,一说就触及江遐迩的底线。
他向容致意压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容致意:“那四年前你?介入我和纪向之的婚姻又算什么?”
容致意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没?想到四年过去,江遐迩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冷嘲热讽的大学生了。
“容致意先生,我的朋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江遐迩声色俱厉,“你?不尊重他,我也不会尊重你?。”
容致意扯起?一边嘴角:“既然?你?有男朋友,就好好和纪向之把?婚离了,别一边吊着他一边还和别人谈恋爱。”
江遐迩没?有和他解释的打算,只回?呛一句:“我离不离婚,有没?有男朋友,吊着谁,都跟你?没?关系,难不成?你?不喜欢纪向之,喜欢的是我?”
这通话从江遐迩嘴里出来?挺惊人的,在场人被噎了个彻底,容致意更是哑口无言。
他们站在大厅中对峙,唯独梁安静一个人攥着江遐迩羽绒服犹犹豫豫的,想劝架又想冲上去骂,纠结的要死。
万彦开先忍不住了,打了个圆场:“遐迩,你?们不是吃饭吗,再?不点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
梁安静忙说:“对啊,我都饿了,我们上去吃饭吧!”
江遐迩扭头要走,容致意却醒来?了似的,拦住他:“纪向之一直在等你?回?来?。”
江遐迩拿开他的手,头也没?回?地?走了。
纪向之喜欢江遐迩这句话,永远轮不到容致意说。
——
纪向之当晚就从万彦开嘴里知道这件事,撇下手头的事一路到江遐迩家。
江遐迩探头出来?开门时愣怔片刻,问:“你?怎么来?了?”
“我听老万说你?今天碰到……容致意了。”纪向之声音不太有底气。
江遐迩一瞬就冷下来?了,四年前的往事仿佛历历在目,他看纪向之这幅急赶慢赶的样子,自己的呼吸都跟着他不顺畅。
“是。”江遐迩说,“怎么了?”
他捏着门把?手,正?面?的四个骨节均泛白。
纪向之又要对自己说什么,会怪他对容致意出言不逊吗,还是老样子来?劝和。
“他和你?说了难听的话是不是?”纪向之急切地?问。
江遐迩抓着门的整只手臂抖动了一下。
即使过去这么久,纪向之说一样的话也仍然?能伤害到江遐迩,他在心底不断企盼纪向之可以变好,不要浪费自己给的最?后一次机会……
不要。
“不想和你?说话,你?回?去吧。”江遐迩选择不给纪向之说话的机会。
纪向之推开门,挤到江遐迩身前:“我不回?去,我怕我再?说错、说晚了!”
江遐迩扫开目光:“你?怕说错什么?”
“我早就和容致意说清楚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上一次联系是四年前,之后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回?过一个短信,”纪向之语速极快,生怕他再?赶走自己,“发小的群我也退了,真的没?有再?联系了,一点都没?有。”
江遐迩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纪向之强且坚定的话语熏起?了雾,看不清眼前人,连麻木的皮肤都开始苏醒,接受纪向之,相信他说的话。
“我怕你?以为我和他还有关系,”纪向之覆住他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背,“没?有了,就你?一个。”
鼻尖已经酸了,再?听下去江遐迩担心自己控制不住眼睛,退后一步:“先进来?再?说,太……冷了。”
他们在客厅里坐下,江遐迩开了那个很“贵”的暖气,风全吹到纪向之脸上。
“他没?和我说什么。”江遐迩开口,“他以为师哥是我男朋友,觉得不爽,为你?说了几句话。”
纪向之坐的很板正?,没?有平时半点纠缠劲儿,一幅迎检状态,他表示:“老万没?和我说具体的,如果容致意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你?就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江遐迩问。
“我让老万给他传句话,让他以后不要再?打扰你?。”纪向之说。
江遐迩沉默半晌,说:“你?们是怎么结束的?”
“什么结束!”纪向之不准他乱说话,“压根都没?开始哪来?的结束!”
江遐迩:“……”他边倒水边说,“说不说?”
纪向之喝了水,又觉得难以启齿,他叹了口气:“其实,你?……搬走那天,我刚和他说清楚,我原本想告诉你?,但是你?执意要走,我说什么都已经留不住你?。”
“从那以后就没?有再?联系了吗?”江遐迩问。
纪向之摇头:“大概你?出国的第二个月,他来?找过我,他以为我们……分手了,所以来?找我,我在会议室躲了一下午,他没?等到我就走了。过几天一个派对,见到了他。”
那时候容致意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产业,和纪向之在同一个圈子里,他们不可规避地?见了面?,纪向之在派对上刻意避着他,却还是拦不住容致意敲响了舞台上的麦克风。
他在上百个圈内人面?前向他告白,虽然?话说的隐晦,但无人不懂。
纪向之骑虎难下,被怂恿着上台,和容致意站在一起?。
“然?后呢?”江遐迩不爽地?哼唧一声。
他就想知道纪向之这个老好人这次怎么做了,按他行?事作风,必然?不会让容致意下不来?台。
纪向之挠了挠头:“我说,我这辈子都只爱我老婆……然?后装醉从舞台上滚下去。”
他拒绝容致意,然?后闹出一个更大的笑?话来?阻挡等着自己的后招,也算给容致意一个台阶。
这次丢脸丢出了圈,一个月里榕城各公司里热议的不是容致意的告白,反而是纪向之喝醉酒滚下舞台。
“没?什么装醉经验,真摔到脚了,就在医院住了一晚,”纪向之说,“第二天他过来?看我。”
江遐迩低声问:“疼吗?”
“什么?”纪向之以为他在顺着话问,没?马上懂他的意思。
“脚,疼吗?”江遐迩问。
纪向之心里暖暖的,露出笑?,说:“没?伤到骨头,就是当时肿了,疼得懒动弹,索性在医院住下了,第二天下午出的院。”
江遐迩抿了口水:“嗯,没?事就行?。”他落下杯子,“你?接着说。”
刚高兴了不多久的纪向之又蔫了,说:“他来?医院看我,说了一些挺真心的话,然?后我拒绝他了,最?后……”纪向之提及这里时,多少有些遗憾唏嘘,“我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往,他答应了。后来?我偶尔和他在一些聚会派对上见过面?,但也没?有说话。”
江遐迩给他续了一杯水。
“还有要问的吗?”纪向之问。
江遐迩摇头:“我不问了。”
杯子浅浅胖胖的,纪向之用双手手掌包住杯壁,忐忑。
“纪向之,吃了晚饭吗?”江遐迩走到他身前,俯下身,在他肩膀上闻了闻,没?有立刻离开,对着他的耳廓轻声说,“好像有酒味。”
纪向之浑身血液都热了,江遐迩的话好像燎着火,从耳骨开始烧遍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可当纪向之偏头想要抓住江遐迩侧脸时,他已经直起?腰了。
暧昧就像下了一个月的冬雪,薄缕轻灰,不黏连,被风一吹就卷起?来?,飘到情人的手心,一片也痒,堆起?来?也痒。
“刚从饭桌上下来?。”纪向之紧了紧拳,吸了口气后,用汗湿的掌心牵住江遐迩垂落在身侧的手,“外面?雪好大,我能不能借住在你?家?”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终于牵到了老婆的手,没白摔,没白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