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只有膝盖高,纪向之又真的饿久了?,一直躬着腰吃东西,浓黑锋利的眉眼都耷拉下去,看上去像只格外委屈的大狗狗。
江遐迩吃面速度慢了?又慢,直到被纪向之抬头抓住。
“怎么?不吃?”纪向之放下筷子,盯着江遐迩红红的鼻尖,“看我干嘛?”
“没?什么?。”江遐迩抱起面碗,挡住自?己?的脸,嗦了?两?口。
好不容易抓到江遐迩一个小辫子,纪向之哪能放过他,刻意调侃:“你慢一点,有那么?好吃吗?”
江遐迩鼓着腮帮,为自?己?推荐的早餐打抱不平:“不好吃吗?”
纪向之慢悠悠点评:“蛋饼差一点,豆浆有点淡。”
请客的江遐迩:“……”
“我尝尝面?”纪向之上半身向江遐迩倾斜。
江遐迩手一抖,黑色瞳仁左右动了?动,咽下嘴里的东西:“我给你点一碗。”
“不用了?,我尝尝你的就行,万一不好吃,岂不是浪费钱了?。”纪向之不要脸地说。
江遐迩直言不讳:“你恐怕不是怕浪费钱。”
“那我到底能不能尝尝?”纪向之问。
“不可以。”江遐迩拒绝。
纪向之遗憾地咬了?口肉包:“好吧。”
他们没?吃剩,一桌子东西都吃了?精光,江遐迩站起来舒展了?身体,小步过去付钱,纪向之如影随形地跟着。
老板娘是认识江遐迩的,他扫码时,老板娘还?笑说:“怎么?今天不是比你胖一点的那个朋友了??”
纪向之笑着抢话:“以后都是我。”
江遐迩瞪了?他一眼,对老板娘说:“别理他。”
付完钱,纪向之和他在小区里散步,问:“胖一点的朋友是说小窝瓜吧?”
“你觉得是谁就是谁。”江遐迩说。
纪向之在他耳朵边,一点点哀怨:“你现在说话总是让我猜。”
江遐迩:“你想多了?,没?人针对你。”
他们散步到楼下,江遐迩停住:“我先回家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纪向之:“?”他拉住江遐迩的手腕,“下次?”
“已经吃完早饭了?。”江遐迩将自?己?的手臂解救出?来,理所当?然地回答。
“就……真就只吃个饭啊?”纪向之嘟囔,“还?不到半小时。”
江遐迩咬了?咬嘴角:“那你要干嘛?”
“我想干的事多了?去了?,但一切还?不得看您这个话事人,”纪向之扫了?眼他家的窗台,“不能请我上去坐坐?”
“不能,家里很?乱。”江遐迩果断道。
纪向之主动请缨:“我正好上去帮你收拾。”
江遐迩脑袋撇开,动了?十五度角左右,因为考虑纪向之的话而愁眉难展。
“江遐迩,”纪向之在他头侧拍了?拍,但没?真的摸到他的头发,“你怎么?这么?笨。”
江遐迩张唇:“什么??”
“吊人胃口都不会吊。”
江遐迩敛目,烦他:“你回家吧,今天不想见你了?。”
纪向之轻笑:“那再陪我消消食吧,我好歹早上收拾自?己?收拾了?大半个小时,不让我这套运动服发挥一下它?的本职作用,我今天上班都上不好,要亏钱的。”
“你吃撑了?吗?”江遐迩没?有温度地问。
“好好的怎么?骂人啊!”
江遐迩:“……我真的问你,是不是吃撑了?。”
纪向之立刻点头:“是啊,吃太?多了?!”
“一边说难吃,一边又吃撑了?,你有两?张嘴吗。”江遐迩从他身侧钻过去,在拐角转身问,“你想去哪里逛?”
纪向之哪还?管方向,忙不迭跟上。
他们出?了?小区,在老城区的街道上缓慢行走,晨雾散去,日光浓烈,江遐迩整理了?头发,问:“今天还?要上班?”
“嗯。”纪向之说,“一会儿回家换套衣服就去公?司了?,下午还?要开标。”
他解释道:“只是单纯去开标,今天这个工程不是我的,下周倒是有个新板块的企划,到时候……说不定会有好事发生。”
江遐迩曾经努力想要弄懂他的工作内容,就为了?能和他多一些话题,可惜好景不长。从前他就一知半解,如今分?隔四年,纪向之公?司都已经被收购,他如何还?能参与到纪向之工作的话题里。
江遐迩轻轻嗯了?一声。
纪向之:“我之前看小窝瓜都是一阵忙一阵闲的,你以后在研究所是不是也这样?”
“基本常态。”江遐迩惜字如金。
“你那个师哥呢,”纪向之装作随意,但话里还?是酸溜溜的,“他不是国企的吗,怎么?上次从你们研究所出?来,还?跟着你们一起去吃饭。”
江遐迩微微抬头,目光灵活地从纪向之领口游走到下巴。
“国内就这么?几?家研究所,国企和我们有联系很?正常。”
“那天后来呢,他有没?有找你?”纪向之问。
反正已经被江遐迩看穿了?,他就明晃晃地问,问贺修诚后来有没?有找过江遐迩,无论是表明心迹还?是其他,他都要知道。
江遐迩兀自?往前走:“有。”
“说什么?了??”纪向之问。
江遐迩撑起眼皮看他,像在打量纪向之,接着又重重阂至眼睑,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句:“没?说什么?。”
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纪向之再追问也无果,只能在肚子里默默收回刚才说江遐迩吊人都不会吊的话。
“往回走吧,”江遐迩打了?个哈欠,“我还?想回去补个觉。”
纪向之拉了?他棉服的袖子,让他贴自?己?近些,嘴上随便找了?个理由:“别离垃圾桶那么?近。”
重逢以后,江遐迩左右手臂被纪向之这样那样拉来拉去不知道多少次了?,江遐迩有一种纪向之随时都要拽着他跑的感觉。
仿佛这个人就带着风。
纪向之温柔地避讳了?手指手心,偶尔控制不住摸过来也都是虚虚的,没?什么?实?感,不像以前那样动手动脚,捏江遐迩鼻子戳他额头。
江遐迩拐了?拐手肘,纪向之指尖柔软的棉布就溜走了?。
纪向之败不馁:“头发还?要留长吗?”
“看心情。”江遐迩说。
“每天洗头麻烦的吧,平时也还?要随身带皮筋。”纪向之说,“怎么?想要留长发了??”
他说完又特地补充:“没?有针对长发的意思,你长发也好看,其实?比短发还?漂亮。”
江遐迩本着“我的头发我做主”的叛逆心理,不打算回答纪向之,可他后面这句话奉承话一出?来,他都忍不住有些笑意。
“会剪的,”江遐迩歪了?歪头,隐藏笑意,用冷酷的声音回答,“但也看心情。”
再走就到家了?,纪向之只被允许到这里,他深深望着江遐迩,工作里习惯严厉肃杀的眸子只有温柔。
“我先上去了?。”江遐迩说。
纪向之:“有件事要说。”
“嗯?”
“平时多吃点,”纪向之说,“工作作息不稳定就要保证身体健康,再少吃东西,很?容易像以前一样低血糖晕倒,真的……瘦了?好多。”
江遐迩眸子略带湿润,说:“我吃很?多,你也看到了?。”
“比起以前还?是吃的少,照顾好自?己?,”纪向之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你又不怕胖,以前吃那么?多宵夜也都一点不长。”
江遐迩心底五味杂陈,像是几?年前纪向之为他做宵夜的油盐酱醋全都打翻了?,没?有再呛他,点了?点头转身。
余光里纪向之还?在原地等着,江遐迩走进电梯,又一次和纪向之分?离。
电梯上升中,他隔着厚厚的棉服,按住了?自?己?的心脏。
——
日子越靠近年关,空气就越干冷,少穿衣服的年轻人都裹上的棉服,缩着手从城市的各个角落经过。
内网邮箱系统自?动投送一封邮件到纪向之邮箱。
纪向之懒得点进去,勾选那封标题叫【生日快乐】的邮寄,选择已读。
合作公?司送到办公?室的礼物已经够多了?,放不下的鲜花全部保安拦在了?一楼,小晗和几?个助理蹲在地上清点,做成表格到时候好回礼给对方。
“有什么?方便看书写字的东西记得问过我。”纪向之叮嘱他们。
一下午过去,礼物才被收拾干净,小晗留下一个大箱子,说:“没?什么?合适看书写字的东西,可能大家都觉得您不是那一挂的。”
纪向之“哼”了?一声,眸色不变,仍专心看企划书。
“但是这个东西,我觉得还?不错,特地拿给您看下。”小晗笑说,“江先生应该会喜欢。”
半天不抬头的纪向之终于给小晗一个正脸:“什么?东西,不会又有蠢货送什么?显微镜来了?吧?”
去年纪向之生日,不知道谁道听途说纪向之老婆是生物老师,特地投其所好,送了?台高倍显微镜来,纪向之收到后没?被气死,在办公?室里连骂五分?钟。
“什么?质量的显微镜也好意思送,真以为是给高中生用的吗?”纪向之看一眼都嫌多,“现在打电话过去,讲明白江遐迩不是什么?生物老师,是生物学博士,以后是生物科学家,手头用的都是全世界最好的显微镜,别拿这破烂东西来寒碜人!”
小晗今年当?然不敢再把显微镜掏出?来,连忙奉上自?己?新发现的礼物:“天文望远镜,我听您说江先生读研的时候参加过天文社的活动。”
纪向之不说话。
纪向之还?是不说话。
“纪……总?”
纪向之终于开口,声音比这季节的水都冻:“带着你的东西和你自?己?一起出?去。”
小晗苦着脸:“纪总,您别这样啊,我今年又做错哪里了??江先生总不是要做天文学家了?吧!”
“你再多说一句话,这个月绩效全部扣光。”纪向之咬牙切齿地说。
江遐迩当?然不想做天文学家,但四年来江遐迩唯一一次约会,就是和那个臭小子去了?天文馆!
作者有话要说:小晗:每年精准雷区蹦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