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跟着我。”江遐迩说。
“好啊。”纪向之伸手,请江遐迩先走。
江遐迩绕开?他舒展修长的手臂,从侧边离开?。
身后灼灼目光如影随形,像是要把江遐迩从后面烧出个窟窿,江遐迩走出小?区,在树荫下站住,不得不回头,和自己两米之遥的纪向之对视。
他没再让纪向之走,就无?言地望着他,一直望到纪向之主动开?口。
“我也去超市。”纪向之说,“顺路。”
江遐迩直截了?当?地问:“纪向之,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请你吃顿饭。”纪向之说,“买的也行,做的也行。”
“不用了?,我只想自己吃饭。”江遐迩站在灿烂日光中,几根头发从皮筋边缘翘出来,金亮金亮的。
纪向之向他走来:“我们也不是全无?关系的两个人,你回来了?,我就想看?看?你,问问你的近况,没有别的意思。”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江遐迩说,“我回答你。”
纪向之:“你饿吗?”
“什么?”
纪向之:“你让我问你,这是我的问题,还?答不答?”
“……”江遐迩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能不这么无?赖吗?”
“可能有点,但也不能算特别无?赖吧,”纪向之弯腰凑到他面前,“你究竟饿不饿?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现在去买菜,做的再快都?得两点多才能吃上饭,胃怎么能受得了??”他虚虚推着江遐迩往前走,“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生气也不急在一时。”
江遐迩被他这么缠着缠着就进了?超市,本来想买的东西有很多,但纪向之在边上东问西问,江遐迩就只选择了?两个西红柿加一盒鸡蛋,飞快往自助收银台走。
“就买这些?”纪向之从他手里拿走盒子,“够吃什么,主食呢?”
江遐迩一顿,掉头往面食区走,纪向之勾住他外套衣领,随便?就拽了?回来,纪向之拧眉:“你怎么这么轻,平时都?吃的什么东西?”
江遐迩夺回衣领,双手在下摆处拉扯,将整体往上吊的外套.弄回原来模样?。
他眉目间愠色更浓,仰头在货柜前瞪纪向之:“纪向之,你能不能不这么无?聊!”
江遐迩骂人的时候像在撒娇,纪向之久违地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以为你真的长大了?,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
江遐迩从他手里抢过购物车,自己拖着走,没想到扯了?两下,购物车却?停在原地岿然不动。
他又扯了?两下,索性破罐破摔,车也不要了?,甩手离开?。
纪向之的脚从车轮上挪开?,推着车跟在他后面:“等等我吧,我也一天没吃饭,而且你把购物车随便?扔在超市里,阿姨看?到了?会说你的。”
江遐迩皱眉,抓了?推车的前端:“你松开?。”
“行行行,我松开?,”纪向之拿起手边的食材盒,往购物车里放,“牛肉还?爱吃吗?土豆再拿一盒,椒盐虾怎么样??做点小?炒类的菜给你吃吧,国外的中餐店应该都?做不好,红烧茄子要不要?”
他自顾自地放进车篮:“你不说我就都?拿了?。”
江遐迩头疼地闭了?闭眼睛:“随便?你。”
“西红柿鸡蛋就算了?,吃这样?的多没意思。”纪向之念叨着,“还?有没有什么不吃的,提前讲好,不然我做了?你不吃,浪费。”
“……”江遐迩咬牙,“茄子不要放咸鱼。”
“不放咸鱼,那放肉沫?”纪向之说。
江遐迩转过身:“差不多。”
纪向之挑了?一车东西,付款时皮厚地让开?:“我出人力,你出物力。”
江遐迩求之不得,付完款拎着东西往外走,纪向之从后面追来,手指穿过布带:“我拿一个。”
到家门口时江遐迩还?是犹豫了?,握着钥匙不动。
“陪你买了?半天菜,又给你拎上来,都?不邀请我进去吗?”纪向之偏头问江遐迩,“而且我不帮你料理,这里面的菜你会做几样??”
江遐迩掀起眼皮:“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你就饿肚子吧,”他从江遐迩手心里拿出钥匙,开?门,“行了?。”
他隔着厚外套推了?推江遐迩的背:“给我找双鞋。”
“我家没有你的鞋。”江遐迩冷淡道。
“说的像我没来过你家,”纪向之在鞋柜里翻了?翻,找到一双老旧的拖鞋,“就这个了?。”
他拎着东西进去,边走边看?:“是整个家里只收拾了?厨房和卧室?”
江遐迩蹲在地上把菜整理出来,没有理他。
“先吃点儿。”纪向之塞了?个菠萝包给他,“这个不怕吃冷的。”
江遐迩接过,说:“你真的没吃饭?”
“没吃饭啊,”纪向之也蹲下来,把整个袋子扯到自己那边,熟练地把冷藏和冰冻的菜分出来,又将今天这餐的食材放在流理台上,“这种事?我撒谎干什么,我真的是一早就过来的,你一直没出门,到十一点半我就又买了?午饭过来。”
“你可以敲门。”江遐迩说。
纪向之:“怕吵醒你睡觉。”他拍拍江遐迩的肩,“起来,把这些放回去,花蛤找个小?盆出来放着吐沙。”
说完他又想起江遐迩还?没吃菠萝包,自己弄了?。
纪向之做饭速度很快,三菜一汤简单就上桌了?。
对比他,江遐迩除了?盛饭没有任何用处。
真和纪向之说的一样?,等他们坐下吃饭已经到两点半,江遐迩饿过了?头,吃饭反而慢慢的。
“吃不惯吗?”纪向之问。
江遐迩闷头吃着:“没有。”
“这几年我也没给别人做过饭,”纪向之假装谦虚,“没什么把握。”
“也许比以前更好了?。”江遐迩出于礼貌夸了?一句。
纪向之抓着不放:“为什么是也许?”
江遐迩停下筷子,抬眸看?他,几乎要将纪向之看?了?个通透,才开?口:“因为人都?留恋过去,但记忆里的味道永远不可能和现在进行时重合。”
他说:“我无?法以你的过去评价你的现在,所以用‘也许’。”
他话里有话,纪向之花了?几秒来弄明白?。
这句话是江遐迩为纪向之说的,他想告诉纪向之,斯人已逝。
一顿饭的时间,足够江遐迩的大脑冷静下来,他可能会错纪向之的意,也可能猜对了?他的想法,所以选择给两人来自成年人的体面。
纪向之捏着筷子沉默。
其实他根本没有底气,他仓促地准备一切,装作胜券在握,想要自己在江遐迩面前可以自然洒脱一些,不要太狼狈,但实际上每一步都?走的心惊胆战。
如今的江遐迩已经不是那个借住在他家,什么都?好说话,会抓着他衣服亲他的十九岁少年。
即使他还?像曾经一样?会被惹毛说一些像撒娇的话,但一冷下来,就让纪向之连继续厚脸皮都?要做心理建设。
“只是简单吃顿饭,吃的开?心就行,没那么多说法。”纪向之拿他的碗,又装满汤。
江遐迩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地结束了?整个午晚餐。
碗是江遐迩洗的,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做饭的人不洗碗,和纪向之一起住的时候是这样?,后来和梁安静住也是这样?。
他收拾完东西,纪向之正好直起腰,将手里的抹布折成方块:“客厅的灰我都?擦了?,沙发可以坐,就是地板还?脏。”
“我不会住几天,没有必要。”头发弄的耳朵痒,江遐迩挠了?挠,干脆将皮筋扯下来,重新扎好头发。
纪向之无?所谓他说的,在房子里进进出出:“抹布我放阳台上晒了?,你记得收起来,不要被风吹走。”
“谢谢。”江遐迩站在客厅中央,告知他,“我周四回学校。”
“是吗,”纪向之说,“那还?有两天在国内。”
江遐迩:“这两天不要再来我家了?。”他直视纪向之,“你像今天这样?,我还?是会放你进门,也会任由你做你想做的事?。我们两之间,我永远都?欠你,所以我不能对你说很残忍拒绝的话,但是——纪向之,我希望我们可以不再联系。”
他补充:“我想要平静的生活,像之前那样?。”
洗过抹布的指尖还?是凉的,但这份凉意已经蔓延到了?掌心,纪向之捏紧手掌,找到手心里那条突兀的疤痕。
“我们之间唯一一件没有说完的事?,”江遐迩说,“就是离婚。”
纪向之嘴角慢慢扯平,笑意散去,被江遐迩掷入冰窟。
“你向我承诺过毕业离婚,后来我也答应你毕业离婚,大家都?不要食言,说话算话一次吧,”江遐迩说,“明年六月我会回来,具体时间到时候提前通知你。”
他要求道:“空出一周时间给我,别再——临时出差了?。”
纪向之眉目低敛,肩背从紧绷到松开?,他对江遐迩笑了?笑:“知道了?。”
江遐迩也扯了?个牵强的笑容:“那我不送你。”
“花蛤放一下午吐沙干净再吃,冰箱里剩下的菜,你自己做的话,记得都?弄熟一点,开?小?火慢慢炒,难吃些就难吃些,别拉肚子才是最好的。”纪向之将手放进口袋里,强自豁达地说道,“周四回去的时候我送你去机场吧,之前你出国也没能送你一次。”
“我没带行李回来,坐大巴就可以了?。”江遐迩说,“你好好工作,不用管我。”
纪向之缓慢地点头:“那我先走了?。”
“嗯。”
纪向之从沙发上捞了?外套搭在结实的小?臂,临出门前又转身说:“能不能给我一个新的联系方式,以防有什么紧急的事?。”
江遐迩舌尖唇齿间顶了?顶:“这几年都?没什么紧急的事?,说明不会有大问题,而且,我有舒阿姨的电话,如果要找你的话,我就打给她。”
纪向之拉着门把手,喉结艰难耸动,才连点了?三次头,说:“行。”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旧船票上不了老婆的客船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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