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刺眼的日光被厚重窗帘遮住,只留下一丝丝天色从顶部罅隙中漏出。
江遐迩在被子里打了个滚,抓着枕头侧趴进去。
鼻尖萦绕淡淡香味,江遐迩留恋地蹭了蹭。
两分钟后,他?从床上坐起来,垂着头醒神。睡眼惺忪,目光所及之处是模糊的灰。
他?的被罩不是黄色小熊的吗……
江遐迩抬头,迷茫地看着房内装饰半天,悟了,这是纪向之的房间。
可他怎么会在纪向之房间醒来?
他?喝的不多,睡了十多个小时头也不算疼,顶多是有些发懵。
可惜记忆不够清晰,昨晚在酒吧时还算好,但?在车上睡了一阵以后,那种又困又晕的状态就再没从脑子里离开过。
他?仔细想了想,依稀记得自己非常尿急,然后……好像和纪向之接了吻。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做梦……
那个吻太不真?实了。
不真?实到纪向之甚至粗暴地回吻了他?。
他?抚平了膝上的被子,掌心贴着,感受到和自己被子不一样的柔软。
原来纪向之的床是这种感觉,比自己的软很多。
他?浸入回忆中,犹记得刚搬进来那天——
老陈帮他拖着箱子,他?自己背着个书包站在纪向之家门口。
他?们挑的日子不太好,纪向之整天都没空,只留江遐迩和并不了解家里摆设的老陈。
“纪总说什么都不用担心,拎包入住就行了,”老陈贴心地问,“要我帮你收拾东西吗?”
江遐迩摇头,拉过自己的箱子站在客厅中央,老陈对纪向之家也不熟悉,大概带他认了一圈就不动了,等着需要时搭把手。
“我自己来,你去忙吧。”
他?原本就抱着暂时借住的想法,东西带的很少,衣服还不够填一格衣柜。
看得出房间是新装修过的,但?对江遐迩来说没什么差别,都是一样的陌生。
但?显然,纪向之对他的风格有错误认知,床具一应选择了可爱风,大约是看在江遐迩是男生的情况下,才勉强用了黄色小熊。
虽然不太喜欢,但?本来就是借住别人家,江遐迩也不愿意纪向之浪费钱,便坦然接受了。
他?在客厅等了一下午,终于在晚上八点多等到姗姗来迟的纪向之。
纪向之知道他?在家里,但?真?见他?端坐在客厅时候还是愣了愣,先是觉得江遐迩姿势太端正,然后觉得他?好像不太开心。
“来了。”
江遐迩起身,动作看上去机械而呆板:“嗯。”
纪向之四处看了看,问:“吃晚饭了吗?”
“在楼下的馄饨店吃了。”江遐迩说。
“就吃了馄饨?”纪向之挽起袖子,“会用厨房吗?”
江遐迩不好点头,只说:“一点点。”
“那就是不会。”纪向之从冰箱里挑菜,“煮个清汤面,吃不吃?”
按情理来说,第一天住进别人家,还要别人给自己煮夜宵很尴尬,但?江遐迩确实饿,于是点了点头。
“能吃多少啊?”纪向之抓了一把荞麦面,从消毒柜里拿一个大面碗出来,“一碗多不多?”
江遐迩喉结滚了滚:“两碗吧……”
纪向之手顿了顿,随后笑道:“看着瘦,还挺能吃。”他?放了一碗半的量,说,“大晚上就不要吃太多了,对胃不好。”
“哦。”江遐迩说,“谢谢。”
他?站在门口看完清汤面制作过程,心里并不看好纪向之的厨艺,那么简单地弄一下就能好吃吗,等纪向之给他?盛出面来,江遐迩埋头尝试着吃了一口。
突然想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了……真香。
“有没有试试床?”纪向之不饿,但?陪着江遐迩吃了小半碗,“会不会硬?”
江遐迩饿得没有吃相,嘴里包着口面说:“还好。”
“我看你应该还能长个子,”纪向之说,“睡软的床影响,先睡着硬的吧?”
“都行。”江遐迩又埋头吃起来。
纪向之看他?吃的香,自己心里也是得意满满,垂眸端详江遐迩的模样,看了许久,等江遐迩喝完面汤放下碗才煞有其事地说:“房间放心住,新家具那些都已经找人测过甲醛了,没什么问题,如果有什么不喜欢的,还可以再换。”
“不用了。”江遐迩说,“我都可以。”
“床上用品那些呢?”纪向之随口问,“平时怕热吗,要不要多准备一床薄被,还有床单被罩。”
江遐迩悄悄打了个嗝:“不用了,我都……很喜欢。”
“你喜欢就行。”纪向之说,“我就知道你喜欢这种!”
江遐迩:“……”
从此,被子上那只举着蜜糖罐子的小熊就陪江遐迩度过了在纪向之家的日日夜夜,见证了江遐迩的衣柜从空空如也到盈箱溢箧,也见证了每个纪向之喝醉了跑来纠缠江遐迩的夜晚。
——
江遐迩眨了眨眼,手指绞着被子角,从纪向之床上下来。
客厅里有低微的广播声,江遐迩缓步过去,看见躺在沙发上睡得正熟的纪向之。
日光照在他脸上,下垂的发丝和眉毛都染了一层亮金,江遐迩轻声到他附近,没打算叫醒他?,而是盘腿坐在沙发边,脑袋和纪向之靠得很近。
电视节目正在销售一款自动升降的晾衣架,江遐迩撑着膝盖看了阳台半天,埋头在手机上搜索同款,咬着指甲东挑西选。
“干嘛呢?”喑哑磁性的声音在江遐迩头顶响起,“指甲都快被你啃秃了。”
江遐迩回过头,见纪向之侧躺在沙发上,和他?对视。
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他?黑色剪影般的形状。
纪向之抬手在他耳边勾了勾,镜框就跟着抬起落下,纪向之问:“怎么戴上眼镜了?”
“醒来的时候有点看不清楚东西。”江遐迩下意识学着他?,在他碰过的地方也抬了抬眼镜。
纪向之轻笑:“本来就看上去像个小书呆子,再戴个眼镜就要住进书里去了。”
“我戴眼镜不好看吗?”
他?作势要摘,纪向之抓住他的手:“不用摘,只是提醒你小心近视度数加深。”
“哦……其实还好。”江遐迩说,“只是一点点近视,而且已经很多年没有变过了。”
纪向之低头,扫到他手机上亮丽的图片,问:“看什么?”
“衣架。”江遐迩说,“我买了个新的电动衣架。”
江遐迩是个小抠门,能不花的钱就不花,一件衣服只要不坏能一直穿。现在一柜子衣服,除了纪向之添置的,其余大部门都是以前?江父江母买的,偶尔几件属于江遐迩自己网购所得。
现在身上那件圆领家居服边缘起了毛球,是前几年买的,江遐迩长高以后手腕和脚踝都露在外面,看着过分可爱。
“我昨天给你找衣服,怎么没看见我之前?出差给你买的真?丝睡衣?”纪向之问。
“收起来了。”江遐迩说,“穿了一次,睡觉的时候老怕动作大了扯破,还不如穿别的。”
纪向之:“……”他?说,“穿破了就重新买一件新的,哪有人因为担心穿破了就不穿的,那不还是浪费了我买这件衣服的钱。”
江遐迩眼镜后的眼睛困惑地眯起来,似乎在心里权衡纪向之更有理还是自己更有理。
“那我穿吧。”他?说,“今天晚上就穿。”
纪向之满意了,高兴地枕着双臂躺下去,江遐迩推他?的手:“你最好不要枕着右手睡。”
他?一说,纪向之就想起了今天是拆线的日子,忙给老陈打了电话,又让他顺便带午饭过来。
江遐迩托着下巴伏在沙发边缘,问:“你怎么在客厅睡,而且电视还开着。”
“那我去哪里睡?”纪向之问,“这屋子就两室两厅,你的床你自己都舍不得睡,肯让我睡吗?”
他?说:“这沙发也不好睡,我就播了个无聊的电视剧催眠,谁知道就真的睡过去了。”
这么一说,他?想起来了,伸出手指数落江遐迩:“你昨天没洗澡,而且昨天晚上上完厕所没洗手。”
“我……”江遐迩闻闻自己的衣服,只有洗衣剂紫藤花的香味,“没洗澡吗?”
纪向之挑眉:“你看看你多脏,臭小孩。”
江遐迩不趴在他边上了,盘腿自己一个人坐着,过了两分钟,爬起来拿着纪向之买的新睡衣进了浴室。
纪向之探头探脑地瞧见了,坏笑着躺在沙发上。
外面天气正好,艳阳高照,时间一晃,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还没有被西装革履束缚,还没学会成年人的疾言厉色,每天枕着胳膊听窗外蝉鸣鸟叫,不知夏日长。
没有人能永远年轻。
但?纪向之拥有江遐迩——世界上第一可爱而且永远保留着赤子之心的少年。
衣架上的T恤微微晃荡,纪向之眼珠跟着左右动了动,想:
江遐迩这个小抠门终于有点良心了,舍得花钱买电动衣架!
——
纪向之顺利拆了线,药也换了几种,江遐迩膝盖上的伤好得更快,已经结痂落壳,涂些防止长疤的药就可以。
比起江遐迩,纪向之简直度过了一段抓狂时期,手心部位本来就敏感,随便动一动指头,都能牵扯到手掌肌肉,伤口斜切偏长,愈合起来痒到不行,纪向之几次想把自己的手往办公桌上砸。
偏偏公安那边又急着结案,纪向之连续好几天造访公安局处理赵行的事,心情更不好。
“赵行判了三个月,我没插手做什么,这是公正的结果。”纪向之说,“如果只有我,不可能这样简单揭过,所以对于赵行的父母,你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江遐迩在电话那头挺安静的,良久,问:“纪向之,这个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我好像恋爱了……
22:平平无奇恋爱小天才,用魔法打败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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