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致意睁开眼,只看见轻薄的微光,他眉头凑紧,抬手按在额上。
“醒了?”邓瑜扶他起来,“慢点儿,是不是头晕?”
“想吐……”万彦开忙递了瓶水给他,容致意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重新?倒下,侧躺在邓瑜腿上。
开车的是个美女,但不是之前邓瑜搂着的那个了。
万彦开问容致意:“还好吗?”
头疼欲裂,但却比方才在酒吧里清醒很多,容致意酒量确实不差,吐过以后再睡一觉,恢复得差不多,他眼睛露出一条缝,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问:“向之呢?”
“……”陈届从副驾回头,三人无奈地进?行眼神交流。
“我们先送你回家。”万彦开说,“致意啊,睡一会儿吧。”
容致意看着车顶,喃喃道:“我早就?清楚,他如果知道我的感情,会是这样?的结果……”
“其实向之也?不一定喜欢江遐迩,你没必要那么敏感。”万彦开说。
容致意嘴角扯了扯:“你真的觉得他不喜欢江遐迩吗?”
万彦开也?把不准,只挑好的说:“老纪也?说了,他是会和江遐迩离婚的,他要真喜欢,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邓瑜撇了撇嘴:“老万,不是我要抬杠,我是真的从一开始就?觉得你这种?劝法不对。”
他抱臂,吸了口气对容致意说道:“作为兄弟说句难听的,高中最可能成的时候,我们让你追,你不肯,不敢,拉不下面?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头来又不让老纪谈恋爱,这些?年,他每次有点要恋爱的征兆,就?被你搅胡了,我们看老纪也?没真心喜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么多年过去?,你图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他就?算不和别人恋爱,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你浪费的还是自己的时间?,何必呢?”
其实这些?话,不只邓瑜想说,他们几?人也?压在心里很多年,只是谁也?拉不住一个要撞南墙的人。
是啊,何必呢。
容致意苦笑,除了纪向之不知道,其余谁不是旁观者清,连他自己,都明白自己和纪向之没有可能。
可他只是想和纪向之在一起,在纪向之作为他朋友、不爱他的时光里,他将玫瑰塞进?不见光的瓶子,仍然想做纪向之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
从和纪向之相遇开始,他的目光就?习惯了追随着纪向之。纪向之对他来说是蓬勃向上的太阳,永远那么朝气鲜活,只要出现在他周围,就?仿佛一切都是明亮而?无所畏惧的。
所以他不敢,他害怕自己表露心迹,这份可见的光明就?要消散。
年少时胆小,不敢,越喜欢越不敢,慢慢长大,“不敢”……便变成了心知肚明的“不能”。
“纪向之不可能永远不爱上别人,你也?不可能永远束缚着他,”邓瑜说,“致意,算了吧。”
容致意闭上眼:“哪来的算了,谁能做到说一句算了吧……就?真的能算了……”
——
天色微凉,初夏的风吹进?了颈窝,江遐迩在纪向之怀里滚了滚,惹得纪向之差点没抱住人。
“醒了?”纪向之走出电梯,问,“醒了没?”
江遐迩脸压在他胸口,被纪向之束住的手臂连着挣扎了几?次,最后往里曲起,拽住纪向之的领带:“嗯……”
他眉头皱得很深,纪向之担心他是要吐了,忙将人放下来。
江遐迩浑身脱力,站都站不稳,最后还是栽进?了纪向之怀里。
“这盏大的酒量,”纪向之在他后背上顺了顺,“江遐迩,要不要吐啊?”
“嗯……”江遐迩一直在他身上蹭,不知道是怎么了,还扭来扭去?。
纪向之:“……”
他推开江遐迩——江遐迩就?迷迷糊糊地倒,不推开江遐迩——
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江遐迩蹭得升旗了。
“是不是要吐啊?”纪向之火冒三丈地问。
然而?江遐迩的回答还是几?个“嗯啊嗯啊”。
纪向之放弃了,再这么下去?先完蛋的是他自己,他托着江遐迩后背,将人重新?抱起来。
门?在识别纪向之后应声而?开,纪向之脱鞋,健步如飞,抱江遐迩到卫生间?。
他让江遐迩坐在马桶上,自己用?冷水洗了毛巾,在江遐迩脸颊上擦了擦,然后按在他额头上。
“江遐迩?”他拍拍江遐迩的脸,“醒来了么?”
江遐迩缓缓睁开眼,还没看清东西,就?不安分地要站起来。
纪向之忙推了他对准马桶,手在他背上抚着,心里想,还是吐了好,吐空了就?不难过了。
不想江遐迩在前面?扭了两下,卫生间?里突然响起水声。
江遐迩是吐了。
但不是从嘴巴里……
纪向之傻傻站在原地,看着江遐迩给自己穿上裤子,还靠肌肉记忆按下了抽水马桶,然后颠颠倒倒地回头。
纪向之挡了他一下,发现江遐迩确实还是不清醒的状态。
感情刚才他在那儿上扭下扭的,是尿急了……!
“……”纪向之拽他的手腕,问,“江遐迩,你到底是醒没醒?”
江遐迩脑袋像是失去?了脖子的支撑,歪到一边,眼睛眨了眨,等了好一会儿,他好像终于看清楚了纪向之的脸。
“你……”江遐迩推开他,双手缓缓地攀到他肩头,“纪……向之……”
纪向之垂眸:“你要上厕所你早说啊——”
他的声音被江遐迩的唇封住。
吻是稚嫩的,但江遐迩在示好,他柔软的唇蹭着纪向之,但又因为没有回应而?浅尝辄止。
纪向之下意识打开唇,江遐迩尝到甜头,唇角仿佛绽开的花火,亮而?炽热,压着纪向之反复碾磨。
月亮被关住,昏昏入睡的夜晚吹来温柔季风。
躲在云里的风筝线断了。
细软的发丝从纪向之指缝里漏出,他托着江遐迩后脑勺,不顾一切将他按向自己。
一抹眼尾扑簌簌滚出片片桃花,江遐迩承受不了他的吻,气喘吁吁地垂下手。纪向之揽过他那一节细腰,将人往上托了托,没有停止掠夺江遐迩的呼吸。
“江遐迩?”纪向之低喊他的名字,没有回应以后,拉开江遐迩,心慌地喊,“江遐迩?!”
江遐迩胸口猛地一抖,从喉咙里咳出一口气,然后快速地呼吸,喘了起来。
纪向之一颗心回到胸膛,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纪向之……”江遐迩平复下来,眉头皱成一条小波浪。
他慢吞吞地摸了自己的嘴巴,然后疑惑地看着纪向之,又眯着眼睛歪过头,一幅好像知道刚才做了什么,又不太知道的样?子。
纪向之:“……”他推江遐迩肩,“回房间?睡觉吧。”
半清醒状态的江遐迩乖了很多,熟门?熟路地回房间?,却不肯爬上床沿。
“我好脏……”江遐迩说着,坐到地上,然后慢慢躺下,“不能上床睡觉……”
纪向之拖他起来:“睡吧,明天洗一下床单被罩就?行了。”
“不行……”江遐迩不肯摸床,“我太脏了……”
“……”纪向之叉着腰,被江遐迩弄得没脾气,“行行行,那先去?洗澡。”
江遐迩又倒下去?,重新?趴在地毯上:“不要……我好困……”
纪向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找个绳子把江遐迩捆了,扔进?被子里,一觉到天亮。
“那您想怎么样?啊,祖宗,”纪向之也?蹲下来,凑着头哄着他,“您今天晚上是要在地上睡觉吗?”
江遐迩摇头:“好脏……”
“那您上床睡吗?”
江遐迩摇头:“好脏……”
纪向之叹了口气,把他从地上重新?抱起来,走到隔壁房间?,将他轻轻放到被子上:“睡这儿吧。”
好软……江遐迩觉得自己太脏,不配睡在上面?。
“这是叫花子的窝,最脏了,最合适你这种?又脏又困的醉汉。”纪向之说,“睡吧。”
江遐迩终于不闹腾了。
纪向之盯了他半分钟,回他的房间?找来睡衣,三两下给他换好,然后迫不及待地将人塞进?被子里,长吐一口气:“行了,睡吧。”
“你不睡吗……”江遐迩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皎白皮肤被深色衬得格外嫩生,“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纪向之狂抓后脑勺:“江遐迩,你是真醉还是假醉啊?”
江遐迩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放在床沿,是个想要拉住他的动作,眯着眼睛低声哀求:“你别走吧……”
纪向之哪受得了这个,坐在床头:“好好好,我也?睡,马上睡。”
这次,江遐迩抓到了他的衬衫。
“那我也?得先去?洗个澡,”纪向之胡说八道,“我是仙女,睡叫花子的窝必须得先洗澡!”
江遐迩痴痴看着他,好像对“仙女”这个词有些?疑惑,但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放了手。
纪向之在一瞬间?感觉自己重获自由,脚下生风,冲到厨房咕噜噜灌了杯凉白开,才让自己摆脱这情绪密集的一天。
怎么又接吻了……
一天里接三次吻,还是和江遐迩……
他又喝了半杯水,舌尖从有些?干裂的唇瓣上滑过,他想起刚才的江遐迩。
原来,来自天才的吻,也?是一样?笨拙的。
纪向之打下吧台桌角,轻轻靠在台边,慢条斯理地调了一杯柠檬汁,长匙撞击杯壁时发出清脆声音,像铃铛震荡。
他试了一口,还不错,于是端进?房间?里。
然而?江遐迩已经睡熟了,嘴唇嘟起来,缓慢平稳地吐气。啤酒上脸,即使过去?一个多小时,脸颊还是红扑扑的。
纪向之把他垂在床沿的手放进?去?,想着,江遐迩是不是在牛奶里泡大的,哪里都是白的。
哪儿……都是白嫩嫩的。
作者有话要说:22上到厕所了!大家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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