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没有,这种事我有什么好说谎的。”纪向之说。
江遐迩扫他一眼,从他手里扯过自己的书包,扔了牛奶瓶以后准备回房间。
“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纪向之叫住他,一脸忧国忧民,“今天怎么就吵起来了。”
江遐迩偏头:“你很闲,不用回公司开会吗?”
纪向之大刀阔斧地往沙发上坐:“劳你们两位所赐,我推了饭局,把人家好一顿得罪,”他虚叹着,“项目没了,钱也没了,我还不能在家里躺着喝西北风?”
江遐迩眉头皱了皱:“你现在去来得及吗?”
“都十一点半了,”纪向之躺倒,懒散地说,“你得给我做点吃的来弥补我的损失。”
江遐迩很正经地问:“我做的你敢吃吗?”
纪向之一吓,咕哝着?算了算了,又不甘心地唠叨:“我怎么养你个这么大个祖宗,娇气得要死还爱打人。”
江遐迩:“……”他理亏,便问,“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骗你的,如果所有工作都是从酒桌上得到的,那我的公司离倒闭也不远了,”纪向之爬起来,“去睡会儿吧,我也?不指望我这破手能做什么菜出来了,一会儿直接叫酒店送餐。”
江遐迩确实是困意如山倒,但他现在很想呆在纪向之身边,于是盘腿坐在毛绒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
“你坐这儿干嘛?”纪向之推了脑袋一下。
江遐迩:“我想在这里睡。”
“这里睡多不舒服啊,回房间去啊,”纪向之赶他走,“去。”
江遐迩不好说的太明显,给纪向之露出一个“你没劲透了”的表情,然后甩着拖鞋回房了。
等那个细瘦的背影进入门内,纪向之缓了口气。
这一天实在过的太魔幻了,他自己都理不清是怎么回事。而?且发展到最后,怎么他就和江遐迩亲了两次?!
这小孩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整一个基因突变,往纪向之完全不明白的领域里发展了。
难道是因为发泄了一场,心里压抑的情绪都被带出来了所以变得这么奔放?
还是和容致意吵架吵红了眼,现在都没过去劲儿。
纪向之揉了揉太阳穴,望着?江遐迩的房门。
容致意说的是真的吗,江遐迩不会真的喜欢自己吧。
可江遐迩的样子不像是会喜欢什么人。
他一度觉得,世界上如果真有让江遐迩说喜欢的东西,一定是他书柜里那几本塑封起来、内页都翻烂了的老书。
纪向之摸摸唇,不断回忆刚才江遐迩主动亲上的动作。
不喜欢的话怎么会主动亲?
“……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纪向之抓了抓头发,想想还是算了,不管江遐迩喜不喜欢,他俩都没结果。
说白了,纪向之觉得江遐迩并不是自己的理想型,如果真喜欢,第一次见面他就会对江遐迩一见?钟情,怎么会等同居一年多了才反应过来。
他下了定论,懒得再想,枕着?左手手臂开始点菜。
——
江遐迩是被门铃吵醒的,他揉了揉眼睛从房间出来,发现纪向之躺在沙发上睡了。
这个人,说沙发不舒服,一边赶别人回床上睡,一边又自己霸占了沙发。
江遐迩关了门铃,推开门从快递员手里接了午餐。纪向之还在呼呼大睡。
他没有立刻打开保温箱,而?是缓步到纪向之跟前,抓起他垂落下来的右手。
再过两天就要去换药了。
他的手心盖在白色纱布上,轻轻地摩挲。
纪向之是喜欢我的,他心里说。
喜欢我才会这样奋不顾身。
喜欢我才会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抱住我。
喜欢我才会在接吻的时候……不推开我。
江遐迩的思绪像江面上的波涛一样延伸,心潮微微荡漾,饱含着柔和而?无限的爱意。
既然已经接吻了,该算是在谈恋爱吧。
那下次纪向之向别人介绍自己,是不是可以说‘这是我男朋友’了呢。
但其实每次在人前,纪向之都很给江遐迩面子,完全不避讳地称他为“我先生”。
江遐迩有些纳闷,那现在换成“男朋友”岂不是还倒退了一步?
他得找个时间把离婚的事和纪向之讲清楚。
纪向之睡得很沉,江遐迩怀疑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就自己去厨房里搜刮了一个苹果,边啃边回房间。
平板就在枕头边,他打开《纪向之观察日记》,非常不专业地在证据后面写了一句大大的——
纪向之和江遐迩已经在恋爱了!
《观察日记》的使命已经结束,江遐迩不再需要它。
纪向之在一个小时后醒来,睡眼惺忪地把江遐迩也叫起来,两个人像半辈子?没睡过觉似的,坐在饭桌前都先发了会儿懵,彼此瞅了半天,才开始吃午饭。
“我看你眼睛还肿着,”纪向之说,“下午不要太用眼了,去学校走走或者出去逛逛吧。”
江遐迩:“你下午不在家吗?”
“不在,”纪向之说,“今天本来要谈我手里另一家公司天使轮投资的,中午吃饭的这个白总也是投资人……”
他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因为再说下去江遐迩也听不懂。
“没关系,你继续说,”江遐迩下巴微抬,那是人自信时的下意识动作,“我可以边听边学。”
纪向之失笑,他毫不怀疑这个人下一句就要说“我很聪明,学这个对我来说很简单”,于是跨过这一步问:“你学这个做什么,以后也不从事金融行业。”
“为了能听懂你说话。”江遐迩说。
他言辞恳恳,让纪向之感觉自己被格外看重,自然也挺兴奋:“就为了能听懂我讲话?”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他问的理所当然,纪向之听的滋哇乱窜,但面上还是故作淡定地摇头:“其实也?不用特地学,稍微懂一些皮毛也?很不得了了。”
“我从来不只学皮毛。”
江遐迩身上那股倔劲儿又出现了,纪向之每次听他那么说话,都感觉江遐迩在发光,是浅金色那种有内涵、低调,但走在人群里会格外突出的光。
他很赞同别人夸江遐迩的话,他确实是一个天才。
虽然有时他会觉得江遐迩笨,做什么事都一根筋,不太会变通,就像好几次,说好了接他放学,自己路上迟了或者有事耽搁了,他也?傻傻地等在校门口,不知道打个电话来催。
但同样,对于执着的事,江遐迩会如同黑暗里的星火一样久久燃烧,一直到长夜将尽。
江遐迩是一个对学业和生活都积极的人,虽然不是时刻打了鸡血般的亢奋,但纪向之很少?从他嘴里听到放弃和疲累的话,即使熬了几个大夜完成项目回家,也?只是默默走进房间里倒头睡一觉。
和江遐迩在一起住的这一年,虽然麻烦添了不少?,但纪向之心里很轻松。
每次晚上回到家,看见?江遐迩在客厅或者房间里安静地走来走去,工作上那些疲惫好像自然而然消散了。
他有时候觉得,是自己收留了江遐迩,有时候又觉得,是江遐迩让这个住处变成了家。
“那我随便讲讲,”纪向之说,“你要是听不明白,就打断我。”
江遐迩“嗯”了一声。
饭吃完,江遐迩倒是塞了一肚子?干货和行业秘密,他撸着袖子?收拾残羹,边说:“后天得去拆线,你记得吗?”
“你不说我真忘了。”
江遐迩:“到时候我陪你去。”
“也?不用特意陪我去了,我下班顺路就过去医院拆了。”纪向之说。
江遐迩突然抬头,眼睛定定看着?他。
纪向之:“……”他妥协道,“行行行,你去,你给我拆都行。”
“你要去的话提前跟我讲,”江遐迩转身进厨房,稍微暗的光线里,家居服口袋里的光亮就能看见?了,纪向之提醒他:“是不是手机没关,一直亮着?。”
江遐迩拿出来,贺修诚的电话。
他忘记和贺修诚约好去收拾行李了!
“师哥。”
“遐迩?怎么今天都不接电话?”贺修诚的声音里担忧心情很重,“我听学校的人说,之前那个人的爸妈找到班上来了?”
江遐迩嗯了一声:“没事,后来老师把他们请出去了。”
“你在学校吗,还是在家?”贺修诚问,“要不要我过去找你?”
江遐迩夹着?手机洗干净抹布:“我已经在家了。”
贺修诚顿了顿:“纪向之接你回去的?”
江遐迩“嗯”了一声。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轻微电流声,贺修诚:“那在家好好休息,行李随时都能来拿,如果你不开心,可以打电话给我。”
江遐迩眼睛还是不舒服,下午不管看书还是看别的都难,于是听纪向之说的:“师哥,我下午会去学校,到时候找你拿。”
“可以,”贺修诚说,“直接来六教吧,罗格斯的教授今天上午到榕城,一会儿吃完饭回去六教实验室看仪器。”
“彼尔德?”江遐迩眼睛很亮,语气里藏着小小的激动,“不是说过两天才来吗?”
贺修诚:“本来这个星期在苏城,但苏城连续一周暴雨,彼尔德的飞机一直飞不了,就改了行程,我也?是十点多才接通知的。”他点名批评江遐迩,“但我上午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不能说我没告诉你啊。”
江遐迩赧然:“我那时候……没有看手机。”
他在心里暗暗懊恼,竟然错过了这么大的事,还把时间花在和容致意吵架上……
贺修诚不逗他:“我就是忙这个忙了一上午,不然……”他犹豫了一瞬,说,“不然上午也?不会让那两个人那么欺负你。”
“没关系,那些都不重要,那我下午去找你,”江遐迩还沉浸在激动里,“你午休吗,不午休的话,我过半个小时就出发去学校。”
他和贺修诚约好时间,放下东西一回头,看见?纪向之斜斜靠在厨房的门框上。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核善的目光。
22:只许你州官防火?百姓这就点灯去了!
下午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