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江遐迩眼睛鼓得很大,耳根子噌一下都烧红了,被纪向之裹住的拳头像蒸出了一股热气,裹住了他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他缓慢地仰头,喉结缓慢耸动,只觉得纪向之的后背坚硬成一道墙。
“致意,别开他的玩笑。”
纪向之开口,声音里的稳练出乎江遐迩意料,他握江遐迩的左手松开,转而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然后对容致意说:“今天中午的饭局就算了,我和白总那边说一声。你去哪儿吃饭,让老陈送你。”
这是要送客了,容致意看了纪向之良久,音色比之前?淡薄:“向之,我们认识二十年。”
他语塞哽咽,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回合,轻轻咯哒一声。
纪向之肩膀颓然下落,用手在眼睛上盖了两秒,转过身,疲惫地说:“遐迩,我送你回去。”
背对了那么久,江遐迩终于看到纪向之的表情,但纪向之似乎不想多说,江遐迩也只能从沙发上拎了书包起来:“我可以自己回去。”
纪向之以为他还不高兴,耐着性子哄他:“别闹脾气了。”
“那我打车。”江遐迩说。
“有什么区别,”纪向之拉他走,“老陈送致意去了,你还找谁送你。”
江遐迩本来是好心。容致意虽然讨厌,但起码说对了一句话,纪向之右手还不能用,即使两只手扶着方向盘,也只有一只手能用力,确实很危险。
但纪向之一放松下来,说话就开始不过脑子,还在江遐迩面前“致意致意”地喊,江遐迩憋着股气,往门外走,要打开门的时候,他突然回头,一脑门撞上后面纪向之的下巴。
纪向之当即疼得龇牙,左手捂着下巴,右手食指从纱布里伸出来数落江遐迩。
“江遐迩!脑门铁做的啊!”
江遐迩:“……”
他已经凑到纪向之身前想看看他的,被纪向之一骂,撇着嘴角往后倒退。
纪向之问:“怎么不能好好走路?”
“我牛奶忘记拿了。”江遐迩说。
纪向之一口气提不上来,在江遐迩脑门上报复性地戳了戳,回头把那瓶牛奶拿过来。
“怎么没喝,都已经冷了。”
“我准备喝,容致意就进来了。”江遐迩抢了牛奶塞进书包里,扭头就走。
纪向之连连叹气,稍微扯整齐了西装走出去,又成了那个威风凛凛的总裁。
就是江遐迩脚步太快,他不得不稍微往前?赶了赶。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纪向之是脑子里太复杂,江遐迩是太困了。
早上大哭过一场,又和容致意争吵了半天,窗口的风一吹,江遐迩喝完牛奶就睡着了,连纪向之停车都不知道。
“遐迩,到家了。”纪向之喊他。
江遐迩在睡梦中偏了偏头,躲开噪音声源。
纪向之:“起来了,不然把你扔在车上过夜。”
没动静。
纪向之下车,绕过车头到副驾上,解了江遐迩的安全带,抬手想找个地方掐掐他,悬了半天都想好怎么下手,最后大声对着江遐迩喊:“江遐迩!你Word闪退了!论文没保存!”
江遐迩猛然惊醒,瞪着老大的眼睛,上半身从椅背上弹起来。
!
纪向之来不及笑?,柔软冰凉的事物就贴在他的唇。
牙齿轻轻撞在一起。
江遐迩唇上一点点奶香气向纪向之鼻息侵袭,缓慢交汇出一股意外的淡甜。
他们接吻了,在空间促狭的副驾驶里,嘴唇碰着嘴唇接吻。
咫尺之间,纪向之能看清江遐迩浅棕色的瞳孔,还有细细抖动的卷翘睫毛,他似乎惊慌极了,像走进猎人陷进里的小鹿,不停地加重呼吸。
江遐迩推了纪向之一把,却因为纪向之高大,没有立刻推动,反作用力让纪向之的唇和他贴紧了。
这份挣扎看上去极其徒劳,甚至有些?欲拒还迎。
江遐迩快要把自己憋死,手掌顺着纪向之的下颌线推了退,让自己能撇开脸。
但下一秒纪向之的唇就擦过他嘴角,落在他脸颊上。
“……”
江遐迩按着他肩膀推,全身像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发烫,埋怨道:“纪向之,你起来啊!”
纪向之这才?晃神,忙直起腰,后脑勺不小心在车顶上碰了一下,索性车顶有防护,纪向之没觉得疼。
他站在车门外,连喘了几口大气,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就大脑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了。
好像只记得江遐迩的嘴唇……
纪向之闭了闭眼,在心里痛骂自己十几句,睁开眼就扫到江遐迩的腿。
他刚退出来的时候,余光好像看到江遐迩在蹬腿。
自己怎么就把人家欺负到这个份上了!
太禽兽了!
他匆忙探进车里。
江遐迩没想到他还会进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干嘛?”
纪向之朝他伸手,往他嘴上轻抹了一把,又在他刚才?亲过的脸颊的地方抹了一下,完成“毁尸灭迹、自欺欺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等一套流程以后又钻出去。
纪向之是好了,但江遐迩只觉得脸更热,一颗心脏在胸膛里肆意狂奔,完全不受控制。
他抬手捂住嘴唇,不知所措,只是暂时不想见到纪向之。
不知过了多久,地下停车场的凉意变得能够感?知,纪向之才?滚了滚喉结,小心从门侧探头:“那个……遐迩,先下来?”
江遐迩不太自然地动了动腿,下车。
纪向之看上去比江遐迩还要苦恼,进了电梯就更尴尬,两人并肩站立,装作两个哑巴,可惜对面镜子将一切都敛入眼中。
“我不是故意的。”纪向之主动打破宁静,“对不起。”
江遐迩从镜子里看他,没说什么。
“你是不是没有和别人……接过吻啊?”纪向之咳了咳,下定论道,“应该是没接过吻的。”
江遐迩答得很坦荡:“没有。”
纪向之良心碎了一半,委婉地说道:“我们只是不小心撞在了一起,其实你可以当做自己初吻还在,没关系的。”
“亲了就是亲了,”电梯门打开,江遐迩先出去,从楼道里回头看他,“你很后悔吗?”
“我没有!”纪向之斩钉截铁,完了又快步走到他身边,积极承认错误,“这事怪我,我不该吓你。”
江遐迩开门,慢吞吞地换鞋,纪向之占着身高优势,抽了江遐迩的书包率先进去,自说自话:“我们那样,算不上真?的,巧合而已,以后别人问起你初吻的事,你不要有顾忌。”
“接吻这么无所谓吗?”江遐迩说。
“没关系的,”纪向之故作镇定地拍拍他的肩,“就是嘴巴碰一碰,有什么大不了。”
江遐迩抬眸看他,脸色比刚才?出电梯时还要冷,好像回到了初见纪向之的时候。
纪向之直觉自己说错了话,但不知道说错了哪里,只能下意识先认个错:“遐迩,别生气了,其实只要我们自己不在意,这事儿也没那么严重。”
“你不在意吗,”江遐迩站起来,一直走到纪向之面前,“你真?不在意的话,吻我那么久干嘛?”
“啊?”纪向之结巴了,“我……我……我那不是故意的……”
江遐迩抿唇:“你是不是喜欢我?”
纪向之第二次把嘴巴张大了,有点犯急地摆手:“这怎么就突然扯到我喜欢你……”
“我推你,你不动,”江遐迩扬着下巴,目光星亮星亮的,“我不让你亲嘴,你就亲我的脸。”
“我……”纪向之人生中第一次被人逼到这种地步,头皮发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我当时真的……”
他哑口无言。
他怎么能告诉江遐迩刚才?的一切是因为自己色.欲.熏.心到脑子一片空白,做不出反应了。
那说出来和“我只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有什么区别?
不然,老实说“我是一个老男人,因为没有性.生活,所以被人一点就着了”?
老房子起火最丢人了好吗!
“我真?的不是……”纪向之戴着满脸痛苦面具,“你误会了……”
在他纠纠结结,支支吾吾的时候,江遐迩垫着脚尖吻住他的唇。
这个吻很淡,比刚刚那一下轻很多,只有唇瓣贴着,纯洁到纪向之怀疑江遐迩是来碰他鼻尖的。
江遐迩不动,挨着纪向之的气息,执着地看着他。
纪向之觉得江遐迩的呼吸快要把自己眼睛都吹朦胧了,怎么那么热,还有点香甜。
垫着脚站不太稳,江遐迩吻着他晃了两下,纪向之手掌在他后背挡了挡,半搂着把人弄开了。
“你怎么瞎亲!”纪向之连连退后,用纱布包着的手和江遐迩秋后算账,“还上瘾了不成?”
“你自己不推开我的。”江遐迩说。
纪向之反问:“我一把推开你,你就高兴了?”
江遐迩嘴唇微微撅了一些?:“你喜欢我才?不推开我的。”
纪向之:“……”
来个人杀了我吧!!
他严肃地强调:“江遐迩,不要乱说话,还有,不准乱亲我!”
“你不承认就算了。”江遐迩坐回沙发上,脸色又臭回了之前?那样。
纪向之:“……不然,反正第一次你亲我,是我害的,就跟你刚才?那次抵消了,翻篇了,不算!”
江遐迩有眼刀的话已经把纪向之片了个稀碎。
纪向之赶紧补充一句:“那我也!那什么,我也没亲过别人,你是第一个,这还不够跟你抵消了?”
不料江遐迩脸色也没有好转,只是淡淡道:“我不介意。”
“不介意……”纪向之是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情爱上的事,自己没做过,但看别人也看会了,可真的被江遐迩说“不介意”的时候,他心里又莫名有些?酸溜溜的。
自己好歹是个守身如玉的好男人,初吻怎么就不珍贵了?
纪向之扼腕,难道真?就吃了年纪大的亏?
紧接着,江遐迩那专属的慢悠悠、冷静平淡的嗓音响起:“但没有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更哦~稍后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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