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一星期，江遐迩都不爱搭理纪向之。
纪向之纳闷了，不就忘记给买炸鲜奶吗，值得这么生气。
他改日就带着老陈，一人买了一盒送到江遐迩房间。
结果江遐迩也没有很开心，脸上表情淡淡的，而且只吃了一盒，剩下一盒放在客厅。
纪向之没那耐心，哄人最多两天功夫，就又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办公室门轻敲了两下，容致意没等纪向之回应就进来，解开西装扣，在他对面坐下。
“致意，”纪向之放下手里的文件，颇有些情绪地问，“什么事啊？”
容致意挑眉：“那是子公司的财务报告？”
“是啊，”纪向之给他看，“之前子公司的账都是总公司这边的小敏在做，我想提她做子公司的财务主管，再带两个人过去，等另一家公司的天使轮的投资到了，子公司那边就着手开始办。”
“这财务报表做的……”容致意不大瞧得上，但也没把话说完，只道，“你要提拔新人就提拔吧，财务这一块儿，能力是一方面，诚心更重要，别做了一半走了，跳槽了，也是大麻烦。”
纪向之笑道：“我就说你在我公司真是屈才了。”
“我也觉得。”
“啊？”
容致意双手摆在桌上，微微前倾：“我在市场部不就是屈才了吗，说吧，什么时候让我做总裁秘书？”
纪向之把财务报表拿回来：“我这小作坊要是和我爸那公司一样，你给我做秘书还说的过去，现在——你给我做秘书，不是闹笑话。”
“我给你交底吧，我这趟回来是给自己休假的，”容致意说，“市场部，我干不来，还不如跟你一块儿聊天。”
容致意说这话是谦虚了。
他们那伙人里，容致意最会读书，研究生出国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容致意志在华尔街，以后不打算回国发展，所以分开的那个夏天，他们过的浪荡潇洒，欢声笑语，用来欢送容致意。
“那你只在市场部挂个名头，平时跟我一块儿。”纪向之说，“打卡出勤什么的，一概不用管。”
容致意闲散地靠在椅子上，轻轻搭了个二郎腿，只看着纪向之工作。
“你这么看着我，我总有种高中时候被你盯着写作业的感觉。”纪向之耸肩苦笑，“太噩梦了。”
钢笔在纸张上画下流畅签名，容致意偏了偏头：“怎么用这么……一般的钢笔？”
纪向之断了笔画，翻着手里的笔看：“你是觉得它便宜吗？”
“派克，秘书给你买的？”容致意拿过他的笔，从上到下仔细研究了一遍，放下了，“我家有支万宝龙的大文豪，明天带给你。”
纪向之觉得他太讲究：“不用，我这人也不是什么大文豪，用这个挺好的。”他拿回笔，继续签字，“主要是啊，我答应了别人要用。”
容致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目光在纪向之手里打了个转，问道：“别人送的？”
“嗯。”纪向之随意点了点头。
容致意眉目泛冷：“你家里住的那个男生？”
“你见过他了？”纪向之意外。
“是叫江遐迩吧，前段时间送你回家，碰见他了，”容致意问，“他一直住在你家？”
纪向之随手把文件摞好：“我还以为他那天老早睡了呢。”他抬眸看一眼，“遐迩还在读书，平时都暂住在我家。”
“你结婚的对象就是他。”容致意说。
“我还以为你不问我呢，”纪向之盖上笔盖，“是啊，是他。”
偌大的办公室里迎来奇异的沉默，纪向之脸上戏谑的笑容渐渐隐没。
“致意？”
容致意：“纪伯父非让你结的？”
这话把江遐迩位置放得太低，纪向之不太喜欢这个说法，仿佛江遐迩是爸妈硬塞过来的是的一个什么陌生人似的。
分明是自己辛辛苦苦战战兢兢请来的！
“没有，”纪向之说，“是我主动。”
修长的小臂抱在胸前，容致意端坐着，望纪向之，等他说一句实话。
他知道纪向之这句话是真的，但他太了解纪向之了，纵然江遐迩天人之姿，纪向之也不可能喜欢江遐迩那种迂腐呆板，缺失风趣的……小弟弟。
纪向之喜欢的人，必得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真心实意结婚的那天，保准把整个城都闹热了来给自己庆祝。
被容致意这么用眼神审着，纪向之只好说实话：“我妈催的太紧了，就找个人敷衍一下。”
“那也没必要真的结婚，”容致意说，“你说在谈恋爱也可以啊。”
纪向之无奈：“你是不知道，我妈对江遐迩满意的不得了，脑子放火炉里烧了似的，还说要是我是个女的，能和江遐迩生孩子就好了，”他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横竖这婚都是要结了，不如让遐迩顶着家里那边，我也落得舒坦。”
理由一个又一个，容致意想说的几句话在唇边打转，最后只问：“你喜欢他？”
纪向之像听到什么夸张离谱的笑话，笑道：“怎么可能，他才几岁。”
“但我看他像是对你有点意思。”
“那就更不可能了，”纪向之摆手，“你是没见过他那读死书的样子，比你高中时候夸张五十倍都说的过去。”
容致意十指交叉，缓慢道：“也许吧。”
——
春雨惊寒，斜密雨丝透过窗台打到帘布上，再一阵大风吹过，布料发出呼啦一声。
江遐迩在床上翻了个身，五分钟以后起来，趿着拖鞋到客厅将阳台门拉上。
乌云密布的穹顶下没有太多光亮，江遐迩将窗帘舒展平整了方便晾干，这样一来，客厅就全黑了。
他凭着感觉缓步往前走，玄关处吱呀一声，他往前的脚步乱了，脚趾尖绊在茶几角上，噗通一下往侧边倒过去。
纪向之应酬多，晚上回来怕惊醒江遐迩，从来不用灯光一键唤醒功能，只点开玄关的暖黄，这会儿没有看见在客厅里匍匐着的江遐迩。
低视角里，江遐迩看见那片薄光照进来，手掌撑着软绒地毯爬起：“纪向之，是你回来了吗？”
骤然听到这声，纪向之吓得浑身一咯噔，触亮了全屋的灯，才看见江遐迩坐在茶几前。
“吓死我了，”纪向之过来，手臂揽过江遐迩腋下，将他一把抱起来，“怎么大半夜的躺在地上。”
江遐迩也没想到他动作这么猛，脚尖挤着地垫都站不稳，揪着纪向之领带扑到他怀里。
好难闻的香味。
江遐迩拽领带的力道不大不小，刚好是纪向之没办法随便动一动脖子就挣脱掉的，纪向之只能低头看他，戏谑道：“你不会是也跑去喝酒了吧，这么颠颠倒倒的。”
“我没有。”江遐迩闷闷地说，“你放开我。”
纪向之松开腰间的手，抬了抬下巴，示意江遐迩也放过自己的脖子。
两人在客厅里站稳，光线本就微弱，被纪向之高大的身体一遮，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个点不是该睡觉了吗？”纪向之问，“怎么还在这儿？”
“阳台门没关。”江遐迩侧过身，要从他边上过，偏偏就那么黑，他踩在纪向之脚背。
纪向之的手臂重新圈住他胸膛，将倾斜的江遐迩整个人捞回来。
他笑的无奈：“这么笨啊，江遐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