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昭漫步至应天门的山门处,白日她仔细观察过,无论是从布局,景色来说,这里都和她解锁的萧定安过往中所播放的场景不一样。
看来他不是出生就在应天门的。
“如果我把那场景回忆出来,然后设想自己在里面,是不是能直接到那个地方去?”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惊昭就照做了,她把当时所见的景象在脑海中一点一点构建完毕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将整个人都静置下来,然后让自己进入了完善好的场景。这整个过程就像是在制作游戏建模一样。
林惊昭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周围的世界像雪一样融化成流水划过她的身侧。当流水又再次凝固起来,林惊昭睁开眼——
她做到了!
「叮——恭喜宿主解锁,衡阳门。」
到达的那一刻,系统立马为她解答了心中的疑惑,林惊昭放眼望去,高低错落的阁楼和门前那块竖立的巨大石板上雕刻的凤鸟昇日图告诉她,此处正是她在萧定安过往中看到的地方没错。
衡阳门?萧定安原来是衡阳门的吗?
“什么人在那!”
林惊昭这身红衣在夜色中确实过于醒目,值夜弟子很快就发现了她,她在那些弟子冲过来之前把自己送回了应天门,回来后悔恨地跺了下脚。
还是太莽撞了,不过她也没想到能成功…算了算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衡阳门也没有认识她的人。
与此同时,衡阳门的值夜弟子看着原地消失的红衣人先前所站着的地方,并未放松戒备,而是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把剑送回鞘中。
正当他打算回去上报这件事的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后,那弟子立马抽剑斩去,却被两指轻易夹住。
他看清来人后立马收回剑,行礼道:“师父。”
被他称为师父的中年男子身着藏青衣袍,有着一双犀利的眼眸,他两鬓斑白但不显沧桑,不过身上却有一种怪到毫无生气的平静。
“方才可有什么异象?”
“回禀师父,有个奇怪的红衣人忽然出现,又凭白无故地消失了。”他道,“师父,对方的意图和法力不明,近日我们是否需要加紧戒备?”
中年男子静默半晌,道:“不必。”
“可是师父……”
“她不是什么妖人。”
那弟子被这话给说懵了,他显然没想到师父会这么说,抱着心中浓浓的疑惑,他还是问道:“恕弟子多嘴,还师父为弟子解惑,那人既不是妖人,又是谁?”
中年男子笑了:“半个故人。”
不问还好,这一问,得到的答案就更叫人满头雾水了,但门中的师兄告诉过他,当师父打谜语的时候,就不要再往下问了。于是他道:“是,弟子知道了,多谢师父解惑。”
……
此刻还在乞求衡阳门弟子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林惊昭全然不知,这件事已经他们的掌门知道了。
林惊昭给自己做完心里安慰之后,一回头就撞上了一个笑眯眯的老头悄无声息地站在那,可把她吓得不轻。
对方摸了下自己垂到腹部的花白胡子,乐呵道:“哎呦,小姑娘这么不经吓啊,心态比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差?”
这位老者可谓是骨瘦如柴,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仿佛随时都能化为鸟雀或云彩飞走。
「恭喜宿主解锁人物——张齐山。」
林惊昭猜,他或许就是萧定安的师父。虽说系统已经告知她姓名,但她还是毕恭毕敬地作揖道:“这位老者,请问怎么称呼?”
张齐山吧唧了两下嘴巴,夸张地皱起眉头说道:“啊——小姑娘,你是真不知道老头子我是谁,还是假装不知道啊?”
她正要张嘴,张齐山摆摆手:“诶,别那么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老头子我是谁不重要,你要是不知道那最好,来来来,陪我这个孤家寡人散散步,聊聊心,如何?”
林惊昭被他的和蔼所感染,放松了下来,说道:“自然。”
两个人就这么走着,和爷孙倆似的,张齐山就问她:“丫头,你是谁啊?”
“林惊昭。”
“你从大千世界的哪里来?”
“我不知…”
没想到张齐山略有不满地说:“嘿,你编话糊弄糊弄我那些傻徒弟还成,我岁数都这么大了,你要是还骗我,那就不太道德了吧?”
林惊昭笑了一下:“我从破庙里来。至于将要到何处去,我想应该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张齐山呵呵笑起来:“话不能乱说,小心言灵在身。大千世界,所言重在大千上,而非世界中——四方上下曰宇,往古今来曰宙*。你说你从破庙来,指得可是这支破庙,难不成你还要回到这支里去?”
他又道:“丫头,你自相矛盾了。”
林惊昭品味过来张齐山的这番话后,心头一凉,她停下脚步,警惕地问:“您知道些什么?”
难道他看穿自己是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多不多。”张齐山笑,“一点而已。”
“恕小女子愚笨,您找我说这番话,究竟有何用意?”林惊昭道,“而且您似乎并不意外我出现在应天门,还特意来寻我,我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张齐山想了想,问:“你因何而来?”
林惊昭摇头。
他又笑了两声:“既然不知,那便当作是……黄粱一梦吧。”
“黄粱一梦?”林惊昭有些躁意,“老先生,可否讲话说得直白些?这种弯弯绕绕,我弄不明白。”
“把话说开了怎么行?那样就没意思了,道上的事哪能这么直白的。”
张齐山忽然加快了步伐,他的步子又轻又快,仿佛是飘走的,不过走到半路他又停下,有些欲言又止。
林惊昭耐心地等着这位老者,只是等了半天,却等来一声长长的幽叹。
“你们都是好孩子。”
说罢,连衣摆的残影都不见了。
……
来到应天门的第二日,卫横江就带着林惊昭去见了他们的师父。果不其然,正是昨晚那个仙气飘飘又莫名其妙的老头张齐山。
相比起昨日的和蔼,此时的张齐山多了一份严肃,不过还是那老顽童的做派——他围着林惊昭绕了几圈,绕到第三圈时陆惜月忍不住问:“师父,您看出什么问题了没?”
林惊昭被他看得心神不宁,毕竟昨夜他能点出自己来自异世一事,不会说出些什么吧?
“嗯,此种情况,老夫我也未曾见过。”
她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奇怪。
这老头到底想做什么?
陆惜月惊讶:“什么?连师父都没见过?”
见张齐山沉默不语,陆惜月走到他身旁悄声道:“师父,我们下山游历时,柳小姐的冤魂指名道姓要她,还有其余种种事都很奇妙,这林姑娘身上究竟有什么古怪?”
“安心安心,她并无威胁,只不过这种灵体比较稀有,因此更容易招惹是非。”
陆惜月松了口气:“师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师徒二人道完悄悄话,张齐山又说回正题:“老夫方才只是开了个玩笑,其实这种情况从前也有过,不过很难解决而已。”
卫横江道:“那师父可有办法?”
“解决之法…不太清楚,但老夫我可以尝试寻来。”说这话时,张齐山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一言不发的萧定安,然后又说,“丫头,凭老夫多年的判断,你定是稀世奇才,不如拜入我门下,做我的弟子,如何?”
林惊昭不太理解面前这位老者究竟要干什么,稀世奇才是指自己穿越一事吗?
“掌门啊,我连剑都提不了,怎么拜入你门下?”
“咱们应天门也不止有剑修这一种……”
林惊昭感觉自己像是见到了某种传销组织的头,她义正严辞地拒绝:“我对修行并无兴趣。”
“哎,可惜,实在是可惜。”张齐山痛心疾首,“那你们快去练习吧,过段时间的会武,可要好好表现。老夫我要去为这位姑娘寻解决之法了,诸位徒儿,有缘再见。”
他离开的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几乎是原地消失的一样,徒留四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卫横江道:“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先去练习吧。”
陆惜月有些愧疚地对林惊昭说:“林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本以为能帮上你什么…”
林惊昭无所谓:“无妨无妨,我这样也挺好的,也算一种自保方式。”
“也是,林姑娘这般貌美,还是留些防身的手段较好。”
“貌美?”听到这话的萧定安回头看了看林惊昭,又看了看陆惜月,“师姐,你从哪看出来的,小心是被障眼法迷了眼。”
“定安,做人要讲礼貌,师父都没说林姑娘有什么威胁,你就不要再刁难她了。”陆惜月斥责道,“要是惊昭还算不上好看,那谁也算不上了。”
卫横江非常正经地插了一嘴:“你好看。”
陆惜月的脸霎时红了,林惊昭“哦呦”一声,惹得陆惜月更不好意思。
倒是萧定安,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思索着什么。
林惊昭见再不打破这气氛陆惜月就要找个地缝钻下去了,于是问道:“陆姐姐,张掌门口中的会武,是什么?”
陆惜月赶紧接话:“便是以三大仙门为首发起的切磋,到时候还会有其他门派前来观摩学习。”
“那你们会武就只是打架吗?还有没有别的?”
“并不是。”陆惜月道,“每个门派最后会根据比试的结果筛选出十人进入三位掌门人合力制造出的镜花水月当中,率先离开镜花水月的队伍位胜。”
“镜花水月是什么?”
“嗯…这个不太好解释,你可以粗略地理解为幻境。”
几人来到练武场,眼见周围围了一大圈人,都在看场上的两人比试。
他们走上前去,正好挤在宋光青身边。
宋光青激动地拍了拍卫横江的肩:“卫师兄,你猜吴驰和少虞比试,谁会赢?”
卫横江摇头:“不知。”
宋光青道:“我猜吴驰赢,虽然少虞师弟是有些天赋,但他年纪不大,也才拜入门中一年半,吴驰好歹也入门四五年了,怎么说技巧上也是要厉害些的。”
萧定安看着场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说道:“我猜少虞赢。”
眼见吴驰驾驭着长剑飞速一斩,是快如闪电,可少虞比他更快,轻巧的身子像飞燕一样掠过空中,好在吴驰也及时反应过来,回身堪堪挡下这致命一击,不过剑刃才碰撞一下又立即抽离,强劲的风声呼过四面八方,吴驰的眼神追随着,却始终无法确定一个方向。
一名女弟子问道:“为何?”
“少虞个子轻小,有先天优势,速度快,吴驰的速度自然不算慢,但比不过少虞。”
再加上少虞的眼睛比较特殊,再快的动作在他眼中都会延后。因此吴驰在速度方面无法胜得过少虞。
三两言语间,吴驰已经确定了少虞的位置,他朝左上攻去,接着又转手向后一刺,可对方动作更快,少虞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眨眼间就出现在吴驰身后。
场下一片惊呼。
林惊昭赞叹:“好快!”
吴驰收回剑,笑道:“哎呀,输了输了,少虞师弟,你这动作又比去年快了不少啊!”
少虞握着剑,也回以一个笑容,用手语道师兄也进步了很多。
林惊昭道:“那这么说,想要和少虞对打,若速度没快到极致,就只能玩心理战了。”
萧定安看了她一眼:“是。少虞缺乏经验,不懂猜测对方招数的意图,吴驰虽灵活,但剑法很直白,所以他们二人对打,不大能收获什么。”
四周的弟子齐刷刷地点头道:“原来如此。”
宋光青听了举起手:“少虞师弟!我和你来一局!”
这时候林惊昭悄悄凑到他身边:“萧定安,我一直很好奇,你之前在水下的时候那把剑为什么会变成红色的?”
萧定安往旁边挪了一步,林惊昭又凑上去,在一众弟子疑惑的目光中,他挪一步她进一步。最后实在是没办法继续了,萧定安道:“与你无关,你别离我这么近。”
“我救你的时候不见你这么冷漠。”
“看来你也清楚你不简单,要是我告诉了你,那岂不是很危险。”
“你这人!”林惊昭先是一怒,然后笑嘻嘻地说,“我承认我对你图谋不轨,但你不能说我是想要害你。”
此时的萧定安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冷笑一声:“对我图谋不轨还说不是想害我?林姑娘,你可真会说笑。”
“不。”林惊昭摇头,“我对你,是男女上的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