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糕点

见姜宓听话,林氏心里舒服极了。

姜宓毕竟是前头那位生的孩子,是丈夫的嫡长女。

她来之前林氏一直担心她会跟她作对,不好对付,是个大麻烦,没想到她竟这般听话,事事都听从她,任她搓圆捏扁。

姜宓走后,姜嫆不满道:“不就是一盆花么,四姐姐竟然这般小气。”

林氏不在意地说道:“你也知道只不过是一盆花罢了,你跟她争什么?一会儿去账上领些银钱,去玲珑阁买些喜欢的首饰。”

姜嫆顿时就开心了:“多谢母亲。”

姜宓离开青松苑后就回了绿萝苑里继续做糕点。直到天色将黑时,她终于做出来令自己满意的糕点。得知祖父从外面回来去了书房,她提着糕点朝着外院走去。

书房中,姜太傅靠坐在太师椅上,一脸疲态,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太子最近行事越发荒唐了。去年他安排一个世家纨绔子入职詹士府,今年又安排了一个农家子任东宫内务府副总管,负责东宫采买。

那纨绔子好歹通些文墨,位置也不是很重要。这个农家子大字不识一个,什么都不懂,这样的人怎么能去负责采买这么重要的事情?即便此人在宫外救过太子性命,太子也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去回报他,大可多给些金银财宝,让其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劝了多次太子都不曾听。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老太爷,四姑娘来了。”

四丫头……

姜太傅眼前浮现出来前几日刚刚见过的小姑娘。

当年孙女被儿子扔到了乡下,多年来不管不问,这些年也不知她是如何过来的。

那时长子突然去世,太子又年幼根基不稳,他心中悲痛,身心俱疲。老三那边的事情就疏于过问了。

哎……想到往事姜太傅长叹一声。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孩子是无辜的,他应该阻止儿子。

这件事他心中有愧。

他缓缓睁开眼,捏了捏酸痛的眉心:“让她进来吧。”

得到允诺,姜宓提着食盒进来了。

“见过祖父。”

看到孙女姜太傅一扫愁容,脸上多了些笑意:“宓儿过来了,这几日在府中住的可还习惯?”

姜宓:“多谢祖父关心,孙女一切都挺好的。”

姜太傅:“我听说昨日你随你母亲去了长公主府?可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见祖父主动提及此事,姜宓顺势道:“没有,长公主府的人都很客气。宁阳郡主见孙女懂花,临走时还送了孙女一盆她亲手养的菊花。”

姜太傅很意外,也很惊喜,他捋了捋胡须,道:“哦?竟有此事?看来郡主很喜欢你。”

姜宓:“郡主和善。”

姜太傅瞥了一眼孙女手中的食盒,孙女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来见他,他怕她不好意思提,率先问道:“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姜宓:“孙女没什么事,就是做了些点心,想拿来给祖父尝一尝。”

姜太傅笑着说:“你还会做点心?真厉害。”

姜宓谦虚道:“闲来无事随便做做罢了,手艺并不怎么好,希望祖父莫要嫌弃。”

姜太傅从书桌前离开,道:“那我可得尝一尝。”

姜太傅并不喜欢吃点心,他觉得点心过甜了,又太腻。

但这是孙女亲手做的,他不好拂了孙女的好意。

姜宓将食盒放在了一旁会客用的桌子上,抬手打开了食盒的盖子,将糕点从里面拿出来。

姜太傅净了净手,从食盒里拿出来一块点心,尝了一口。

他本以为这点心跟平日里买的没什么不同,然而尝了一口之后顿时有些惊讶,又吃了一口,三两口就吃完了一块点心。

“这点心不错,没那么甜,也不腻。”

姜宓笑了:“嗯,我听府中的人说祖父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所以用蜂蜜代替了白糖。”

孙女这般用心,姜太傅笑着点了点头,又抬手拿起一块点心。

姜宓提起来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姜太傅,思索着该如何跟祖父提一提去庄子上的事情。

姜太傅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他瞥了一眼孙女的脸色,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于是他贴心地道:“说吧。”

姜宓没料到自己的小心思被祖父看穿了,她没再犹豫,说了出来:“祖父,我听说咱们家在京郊有个庄子,您在庄子上种了不少花花草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姜太傅:“是真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花,我随手种的。”

姜宓:“孙女对花有些研究,以前在族里没机会见太多花,想去看看。”

前面铺垫在长公主府的事情就是为了这一句。

姜太傅:“可以啊,你想去就去,让你母亲给你安排一辆马车。”

姜宓犹豫了一下,道:“可母亲说让我多在府中学规矩,我怕是去不成。”

姜太傅终于明白孙女的意图了,笑了起来。

“原来你今日来是存着这个目的。”

姜宓大方地承认了:“祖父英明,不过孙女这些糕点的确是专门为祖父研究的,做了好些日子才做成的。”

姜太傅:“好,冲着你这些糕点祖父为你做主了,我就说我在庄子上的花草无人照顾,你对此有经验,安排你去照顾几日。”

姜宓:“多谢祖父。”

姜太傅笑了笑,继续吃起糕点。这糕点不仅味道不错,吃了之后心情也不似刚刚那么烦躁了。

姜宓望向姜太傅,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看到了他几近半白的头发,心里蓦地一酸,眼眶也有些发烫。

这么好的祖父一年后就因病去世了。

她盯着祖父的脸看了看,虽然眉宇间有些愁绪,可是脸色还可以,完全看不出来生病的模样。

前世她来京没多久就被皇上赐婚,后来很快嫁给了盛怀隽,跟祖父接触的并不多。等后来出嫁了,侯府规矩多,她回娘家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满打满算二人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虽然见面次数少,但祖父是府中唯一一个给过她温暖的人。后来祖父突然去世,她很难过。那时府中的人都说祖父早就病了,她也就没怀疑过什么。仔细想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听说过祖父生病一事。而且如今瞧着祖父身体不错,不该活不过一年就没了。

“祖父最近身体如何?”

姜太傅笑着说:“我身体挺好的。”

姜宓:“您若是身子不舒服一定要及时找大夫看看。”

姜太傅看向孙女:“你可是听说上个月我染了风寒?我其实没事,是你祖母担心我的身子,非得让我告假三日,在府中好好静养。事后太子让太医为我诊断过,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你祖母不放心,还又请了个郎中为我诊治了一番,郎中说我身体没问题她这才放心了。”

姜宓:“祖母也是担心您的身体。”

或许这里面另有隐情?

不知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关于祖父她只记得听府中的人说太子跟祖父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太子越来越不信任祖父。

会和失去了太子的信任有关吗?

“祖父最近可是有什么烦恼?”

姜太傅拿着糕点的手一顿,道:“没有,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姜宓:“我瞧着您面上有些疲惫。您一定要多休息,任何事都不如身体最重要了。”

听到孙女的安慰姜太傅心里一暖,抬眸看向姜宓:“好,祖父记下了,我只是没休息好罢了,你不用担心。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就直接过来跟祖父讲,不用不好意思。”

三儿媳去世了,三儿子又不喜这个女儿,想必她如今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若有什么短缺的来找我。”

姜宓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多谢祖父。您忙吧,孙女不打扰了。”

姜太傅:“天黑了,路上慢些。”

姜宓:“好。”

离开书房后,姜宓的脸色沉了下来。

连翘看到她的神色,有些担忧地问:“姑娘,老太爷可是没答应您?”

姜宓:“没有,祖父答应了,咱们明日一早就去庄子上。”

连翘:“那您脸色怎么不太好看?”

姜宓:“没什么,只是有件事没想明白,你不用担心,先去收拾东西吧。”

连翘:“是。”

晚上,姜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一直想着前世关于祖父的事情。

既然祖父现在并未生病,为何府中人告诉她祖父早就病了,难不成是接下来一年生的病?这种可能太小了,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接下来她得及时关注着祖父的身体。

不过,若祖父并非因为生病而去世,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她想了想前世的事情。思索了许久,只想起来一些府中的事情,别的什么都没想起来。此时她无比后悔自己前世只关注自己的处境,一心想着在侯府生存下来,忽略了祖父。

究竟还有什么事跟祖父有关呢?

不行,她得再重新捋一捋。

她记得先是外面人说太子和祖父不合,后来皇上赐婚她和盛怀隽,太子亲自来了府中,谣言不攻自破。再后来她嫁给了盛怀隽,太子娶了苏云儿,又有传闻祖父和太子不合。

还有什么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她听说祖父在去世前的一个月向皇上提出来辞呈,要告老还乡。祖父年纪大了,她听到这个消息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后来她跟着侯夫人去外面做客时,有人当着她的面说祖父并非主动提出来告老还乡,而是自己做的丑事败露了,她说祖父敛财,在外面开了赌坊。她不相信祖父会做这样的事,当晚鼓起勇气问了盛怀隽,盛怀隽告诉她此事不是祖父所为,系谣言。

她那时觉得这件事既离谱又可笑,也就没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此事既然能传入后宅女眷的耳中想必外面闹得挺大的。

盛怀隽说,“此事不是祖父所为,你不必担忧”,不是祖父所为……

姜宓猛地睁开眼。

也就是说这件事存在,但并非祖父做的,是别人干的。

祖父虽没有实权,但却是太子太傅,声望极高,平日里也十分节俭,若是那人跟祖父八竿子打不着也不会有人信这件事是祖父所为。

即便那人是太子,想栽赃给祖父也不会有人信的。

既然大家怀疑到了祖父的头上,那就说明干这件事的人跟祖父有些关系。

多半是姜家的亲戚。

会是谁的?

若她提前找出来这个人是不是祖父就不用被牵连了?

第二日一早,姜宓将刘嬷嬷叫了过来。

姜宓:“嬷嬷,我刚来府中,对府中的事情不太了解,有件事想问问你。”

刘嬷嬷:“姑娘请问。”

姜宓:“你可知祖父的身体如何?听说最近祖母请郎中来为祖父看过病?结果如何?”虽然祖父昨晚亲口说郎中说他身体无碍,但她担心祖父是为了让她放心故意这样说的。

她之所以会问刘嬷嬷,是因为刘嬷嬷的女儿在祖母院子里伺候。

刘嬷嬷果然知道此事,道:“老太爷身体挺好的,每日晨起都会在院子里练一会儿拳。郎中的确为老太爷诊治过,老太爷身体好,郎中甚至没有留下药方就走了。”

姜宓终于放心了,她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可曾听说咱们府里的人或者府中的亲戚有没有开设赌坊的?”

刘嬷嬷想也不想,回答道:“老奴不曾听说过。”

姜宓:“要不你再仔细想想?”

刘嬷嬷:“姑娘有所不知,老太爷治家极严,不仅不允许府中的少爷小姐赌,也不允许府里的下人涉赌,一旦发现就撵出府去。”

姜宓点了点头,刘嬷嬷的说辞非常符合她对府中的一贯认知。

“那府中有没有传过什么流言?比如府中哪位老爷或者少爷,又或者府里的哪个管事的去赌?”

刘嬷嬷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曾听过。”

姜宓有些失望,看来此事要等她从庄子上回来后再细细查了。

“好,我知道了。”